她上前幾步,細端詳了池中汩汩冒起的池水,更驚奇發覺,這血池之水並非鮮紅如血,而是澄澈透明,呈現出頗爲秀麗的淡紅顏色,乃因池深而廣,這纔看去一片深紅。
此外,雖稱之爲血池,走至附近之處時,卻也聞不見什麼香甜氣息,鼻下隱約縈繞的,實是一股清苦淺淡的味道,又想到日宮後裔爲久保血池不盡,每過千載便會往其中投入珍奇靈藥,如此說來,倒更像是修士淬鍊身軀的藥池,無怪日宮大帝說到這事之時,會用了“藥力”二字。
趙蓴屈下身去,探出手來往水面一放,並不曾將手浸入水中,而是攤平手掌,置於離水面半寸之地,到此,隱約是能感到一股熾烈氣息,但也稱不上十分強烈。
她心中暗道,一次填藥,便能在血池之水中保留千載有餘,除了填入靈藥的數量必然不小外,池水中的藥力必然也融合得分外緊密,是以不靠近岸邊,甚至連清苦氣息都嗅聞不見,而想要真正感受其中藥力,怕還得進了血池才行。
想她初至此地,又得了十年期限的考驗,本就懷了慎之又慎的念頭,意欲試探一番,看這血池有何特別之處,又有無上方良策可使,如今看來,卻是由不得她深思熟慮了。
理清這點,趙蓴行事也幹脆了些,索性站起身來褪了鞋襪與外袍,便徑直踩入池中,一試這池水深淺。
她收了氣息,將身沉入血池之中,覺池水之深大抵是有五丈,算不得淺,但也說不上深。血脈純正的天妖大多體軀健壯,日宮三族之人中,六翅青鳥族稍遜一籌,或是不看重肉身體魄,族人身量便只比人族高個幾寸,反是繼承了金烏神勇的金羽大鵬族,素來以雄壯爲喜好,動輒是有三四丈高,形如巨人一般,噴吐氣息,邁腿行步皆氣勢非凡,很是叫人心生畏怕。
如這等身軀來了血池之中,便就十分合適,人族身量進來,到底還是矮小了些。
趙蓴渾不在意這些,只是入水之時便聚了一股護體劍罡在身外,使池水與自己隔離開來,待在血池之中穩下心神,方打算逐步散了劍罡,引水中藥力入體修煉。此處,她也有所擔心,怕水中藥力不在血耘壺施用的範圍之內,叫這法術的功效不得盡數施展出來。
然而轉念一想,授意她修習此法的亥清,亦曾在這血池之中修行過,此法既在她考慮之中,多少也能帶來益處,即可見趙蓴杞人憂天了。
但很快,趙蓴便無暇思慮起那些瑣碎龐雜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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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池之後,方知池水內外正是全然不同的,尚不觸碰池水,自無法從中感受到任何特別之處,可等趙蓴卸下了護體劍罡,直接拿肉身與血池之水相觸後,這奇異的感覺便霎時強烈起來了。
她踏入血池之前,選的正是離那涌泉之處較近的地方,故此刻所感,亦有一種萬千水流涌起,往自身軀體之上衝刷而來的感覺。
許是平日裡就十分注重肉身體魄的淬鍊,又或是劍道修行給趙蓴帶來了許多其他的助長,池水中的豐沛藥力,倒不曾讓她感到多少痛楚,只覺得身上逐漸熱了起來,許多滾燙而細密的熱流從皮肉進入,又灌洗在了骨骼之上,叫人通體舒展了許多。卻隨着浸入血池的時間越來越久,進入肌膚表裡的藥力也開始越來越多,若說方纔只是一股熱氣,約莫兩個時辰之後,趙蓴便覺得渾身血液沸騰了起來,周遭氣息亦越發浩烈熾熱,她暗道一聲時機正好,頓時收了手腳回來,在水下盤膝坐定,氣息向臍下三寸一壓,就催起一團精血所化的深紅之物,將涌入身軀的過多藥力盡數納入其內。
此物,正是亥清吩咐她修行祭煉的血耘壺!
按說血耘壺吸納煉化的乃是各般血液,如今用到血池之中,卻也功效不改,只是有所甄別地,將池水中的藥力汲取出來吸收,煉化了有用之物,而把無用之物棄在了外面。
趙蓴這時方知,血池血池,重要的不是投入多少珍奇靈藥,以淬鍊出多少藥力,而是這些藥力能否與池中的金烏之血融合,最終化藥爲血,保存住金烏之血下來。
爲做到這一點,便不知日宮後裔是鑽研了什麼法子,竟讓藥與血相融相生,一時間,連髕颺魔祖的血耘壺大法,都無法很好地分辨開來了。如此也好,倒方便了趙蓴煉化其中藥力來修煉。
她似有所覺,發現這下等血池的藥力,自己煉化起來倒不覺得有何吃力,回想日宮大帝曾言,師兄斬天就能憑藉肉身之力,受用中等血池,趙蓴如今實力,已然是與這一時期的斬天相當,堪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以光憑肉身,受用中等血池也不會有什麼難處,更不必說眼前的下等血池了。
唯一的要緊之處,只是與日宮大帝約定好的修行期限,可見這修行不僅要穩,還得快!
另外,血耘壺大法可將血中力量煉化,以增補肉身體魄、法力精元,趙蓴要在血池之中施用此法,卻也早早做好了有所偏重的準備,步入外化境界後,便要着手於將嬰魂落定,隨後打通精氣神三道靈關,凝結出任何一枚的丹玉,就可順利晉入外化中期。
血池對人族道修而言,乃是再珍貴不過的煉體好物,趙蓴早前煉化過一滴血池之水,便就從中得了不少好處,如今能夠受用一整座血池,自該對症下起猛藥,趁機打通體魄一道的靈關,結出黃色丹玉來,如此方能獲益最多。
師尊亥清自也是這一打算。
趙蓴遂靜下心來,再不讓旁物擾了自己,只一心都掛在了苦修之上。
……
漸至一年之後,僅憑肉眼看去,也能發現趙蓴周遭的池水,顏色似要比從前淺上一二分,如此變化,水下之人亦能覺察出來,然而使趙蓴皺起眉來,心感意外的卻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