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魔族強者的氣息,白無忌一路急追,也不知繞着天劫神封兜了多少個圈子,直到那魔族強者極其詭異的消失在他的感知裡,白無忌方感到一陣極其猛烈的難以壓制的心悸。
手中赤血刀封印的三頭魔王在癲狂的嘶吼掙扎,躁動着想要打破大煉星師佈下的封印獲得自由,自獲得這口赤血以來,這樣的情景鮮有出現。
“不好,莫非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心沉到谷底,白無忌吞下一粒四星的增靈丹,虛空中身形一折,就要返回尋找小公主,視界裡卻陡然驚現一抹炫目虹光,不禁失聲驚呼:“蒹葭!”
神劍有靈,一旦認主,絕不會背離。
曾經那場被帝國嚴令封鎖的驚世大戰,那口神劍便在主人隕落後,悍然自爆,重創封號星王級強者十數名,其剛烈果決與堅貞由此可見一斑。
蒹葭瞬息間飛到白無忌頭頂,有焦慮不安的一道訊息傳了過來,白無忌肝膽俱寒,失魂落魄,差點跌落塵埃:“什麼,殿下她跌入魔族設下的陷阱,被噬魂九毒引發了姴神魅,今已開始魔化?”
“殿下!”
白無忌忽然口吐一口鮮血,撕心裂肺的怒吼一聲,剎那間就把身法催動到極致,幾個閃爍便飛掠出七八百里遠,而蒹葭神劍始終懸在他頭頂,如影隨形。
前方,魔氣滔天,一股沛莫能御的強大阻力讓白無忌生生停了下來,雖說連彌虛山大主祭都斷言,今生他的修爲將止步於帝級中期,可白無忌生性不信邪,默默守護在殿下身邊,花海量的時間玩命修煉,尤其追月刀法更是被他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距離最終那個追月碎魂境也不過只隔一紙。
但此刻,他駭然發現,自己竟撞在一道無形的屏障上,就像與一名皇級強者對撞了一次,渾身筋骨欲裂,五臟六腑險些移位,竟受了不輕的內傷。
穩住心神,白無忌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前方那片殿下所在的區域,非但魔氣滔天,且天空劫雲密佈,似乎天劫神封大陣有意識將封印重心集中到了這裡,自己方纔便是撞在了天劫神封封印屏障上,難怪會受到如此強烈的反噬之傷。
“殿下在哪裡呢?”
心急如焚的白無忌,恨不能以手中赤血劈開眼前的天劫神封,可他眼中除了看到縱橫瀰漫的魔氣,哪裡還能看到別的?
蒹葭神劍在他頭頂着急得打着旋兒,卻也十分畏懼天劫,不敢輕易去觸碰那道屏障。
“莫非是魔族潛入元蒙界,引得天劫降臨,數萬年來可從未有過此種先例。咦,難道是之前出現的那件神物出土了,剛好跑到了殿下這片區域,是以天劫纔會將威能轉移至此?”
“如果殿下真如蒹葭所言,遭遇到噬魂九毒的襲擊,此刻怕是正在進行魔化了,但願那些居心叵測之輩都去追逐那件神物,勿要傷害到她,但願他們幾個能守護好殿下......”
什麼也做不了的白無忌,只能暗暗祈禱,心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驀地,白無忌察覺到一道極其強烈的虛空波動從劫雲最密集處傳來,似乎有位絕世大能剛好將開啓的虛空通道設在了這裡。
“我擦!誰這麼屌!敢把虛空通道出口設在劫雲中?”
已經不爆粗口多年的白無忌,忍不住大爆粗口,眼睛瞪得比蠻牛還大。
畢竟是資深的帝級強者,白無忌一眼就辨識出那股波動正是虛空通道獨有的波動,正因爲如此,他才深知敢這麼做的人,不是作死,就是真的實力超強!
白無忌在這刻幾乎忘掉了自己憂心的公主殿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瞪着着那處波動最厲害的地方,他感覺自己即將目睹一場堪稱神蹟的奇景出現。
驀地,那處波動終於達到最強烈的程度,顯出一條深邃漆黑的虛空通道,劫雲被硬生生撞散,瞬間電閃雷鳴交織,如天空有萬千條靈蛇在飛舞着擇人而噬。
便在這時,白無忌的視線捕捉到有一點金光在那條漆黑的虛空通道中越來越亮,由小變大,轉瞬便顯出一條古樸徑直的飛天梭來。
“果然是絕世大能剛從異域穿梭回來,嘖嘖,今日倒是開了眼界.
.....”白無忌此時還有餘暇在心裡唏噓幾句。
眼看那條越來越大的飛天梭就要飛出通道,即將一頭扎進狂暴肆虐的劫雲之中,白無忌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就見地面忽然騰飛起一道巨大的黑影,無巧不巧,剛好撞入虛空通道的口子中。
“我靠,那是什麼?是一隻鷹嗎?”白無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沒有留意到自己頭頂的蒹葭神劍激烈的哀鳴了好幾聲。
在他看來,那條飛天梭攜着毀天滅地的空間亂流,在它未真正脫離虛空通道之前,哪怕是皇級強者此時與其硬撞,也絕對討不了好,那道疑是某種鷹狀的黑影莫非是找死不成?
就在這個讓人緊張得快要窒息的時刻,白無忌忽然察覺到一直封禁着整座陸離島的浩大天劫神封一下子消散了,而與此同時,就有一股紫金色的淡然光暈水銀瀉地一般迅速瀰漫開來,轉瞬已覆蓋了超過三十里方圓的地域。
白無忌頓時汗毛倒豎,感知到一股莫大的危機忽然籠罩了自己,脫口驚呼:“尼瑪,天劫這個時候降臨,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目光瞬間覆蓋身下那片區域,但公主殿下和四名手下兄弟根本不在這裡,只有一大羣聚集在那團紫金色氣息最爲濃郁的地區,茫然不知即將大難臨頭。
便在這時,他頭頂的蒹葭忽然如飛般化虹遁入不知何時關閉起來只剩一點縫隙的那條虛空通道,天劫轟然落下!
白無忌亡魂都嚇出來了,不顧一切全力遁逃之餘,驚見身下不遠處的山谷裡剛好站着三個似乎已經嚇傻了的世家大族高手,看其服飾竟是公主殿下無比關切的金狼堡蕭家的人,便心生不忍,赤血玄妙的一勾一帶,一團靈光瞬間將那三人裹住,如帶着一條尾巴,急速飛離這片極度危險的區域。
饒是如此,以白無忌一息可達三四百里的遁速,依舊被浩然的天劫波及,錯非他事先做了足夠充分的防禦準備,那三個蕭家人尾巴據絕不是現在這樣渾身焦黑如碳只受了點輕傷,而是化作齏粉消散了。
白無忌帶着三名蕭家高手,狼狽墜落在一處較高的山嶺之上,回望那片被天劫砸落的區域,不禁暗暗咋舌:“我的個乖乖,這聲勢,簡直比我當初破鏡時的劫強大何止十倍,到底是什麼劫呢?”
那三十里區域,萬物化作焦土,漆黑一片,連空氣都似乎被徹底蒸發,塵埃都找不到一粒。
白無忌不禁暗忖:“這毀天滅地的天劫之下,可憐那些追逐神物的大家世族精英們,怕是這一下子就死乾淨了吧?咦,那幾個軍方敗類居然僥倖沒死,不過看他們一個個缺胳膊斷腿的樣兒,今後只怕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就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到底去哪了,待我問問這幾個蕭家人。”
擡手將蕭家三大高手虛帶起身,白無忌輕咳一聲,將猶自沉浸在天劫無窮威能震懾中不能自拔的蕭家三大高手拉回到現實。
當中那位一臉富態眼神有幾分怯懦的中年人忙對白無忌躬身拱手道:“晚輩金狼堡蕭文哲,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他左右兩名長得比較威猛的中年大漢也同樣躬身施禮謝道:“蕭不離(蕭不悔)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白無忌目光直接從蕭文哲身上挪開,轉移到蕭不離和蕭不悔兩人身上,面色稍緩,輕聲道:“原來你們就是不離不悔,倒是聽重樓提過幾回。”
“前輩,你,你認識我重樓兄弟?太好了,他,他現在還好嗎?”
蕭不離情不自禁的走出幾步,顫聲問道,一臉難以抑制的激動,一旁的蕭不悔素來沉穩寡言,此刻雖不像蕭不離這般激動,卻握緊了雙拳,指節發白,顯然內心也是激盪難平。
唯獨蕭家現今的當家人蕭文哲表情平靜,表情卻不斷變幻,有些木然的看着白無忌。
白無忌悄然將三人的一切盡收眼底,衝蕭不離和藹地笑道:“我三年前有幸在通虛關卡跟重樓兄弟並肩戰鬥過一段時間,哈哈,現在回想起來,還記憶猶新,你們蕭家兒郎真不錯,錚錚鐵骨,忠肝義膽,俠氣沖天。”
頓了頓,白無忌不露痕跡的將手中赤血收入儲物腰帶,眼神悠然望向遠處虛空,輕聲道
:“以前聽聞,你蕭家有一條“不積十萬軍功,不得返家”的祖訓,名傳天下,曾熱血沸騰心嚮往之,渴望能與這樣的兒郎並肩殺敵,沒想到直到三年前纔有幸了了這個夙願。”
驀地,白無忌話音一沉,目光如炬定格在蕭文哲臉上,沉聲問道:“對了,那時重樓兄弟和胭脂妹子的軍功就冠蓋羣雄,早過了百萬,難道他們現在還未歸家?到底怎麼回事?”
蕭文哲眼神中閃過些許慌亂,咳嗽了幾聲,一手掩在嘴邊片刻後,這才鎮定地應道:“晚輩愧爲一家之主,卻至今未收到重樓兄弟和弟媳的返家申請。難道是通虛關卡的消息傳送途徑出了岔子?”
蕭不離和蕭不悔皺着眉頭,暗中對視了一眼。
白無忌冷哼一聲,嘆息一聲道:“沒想到,當年百餘重臣聯名保下來的蕭家,竟沒落如斯,真是叫人好生唏噓。我問你們,爲何那天劫會降臨在那裡,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蕭文哲悄悄朝兩位長老遞過去一個眼色,但兩位長老好似沒有看到一樣,還是蕭不離恭敬的答道:“前輩,我等來到陸離島,根本不知道這裡居然會有魔物出現。原本我們發現島上隱然有神物現世,便想去碰碰運氣,哪知走到半途,就遇到其餘大家世族的高手們,沒等大家再次動身,就遇到一位被半魔半人怪物追殺的軍中高手,他拿出龍犀號命大家幫忙!”
白無忌眼睛一縮,凜然問道:“龍犀號?軍中高手?什麼模樣?他用什麼樣的兵器?”
“那位軍中高手,滿臉絡腮鬍須,甚是威猛,修爲似乎已經入了帝級,使用三個奇異的飛環做兵器,好像之前就有傷在身......”蕭不離回憶道。
“哦,原來是他,你接着說。”白無忌眉毛一挑,淡然道。
“那軍中高手保護着錢家少爺,也與大家一道動手,無奈那怪物甚是厲害,咱們這些人莫說帶給它傷害,連自保都十分困難......”
白無盡沉默不語,靜靜的聽着蕭不離說,蕭不離說得驚心動魄,他似是聽得十分入神。
“地底好像有一頭詭異邪惡的兇獸,一聲吼,就見那半人半魔的怪物就一下子消失在大家眼前,我跟不悔站在最外圍,還注意到,就在那個時候,有四個帶刀騎士修爲最少在封號星尊層次,他們好像是公主殿下的護衛,突然間被地底探出的黑色觸手卷走,其他人根本沒有發現這個異常!”
當蕭不離說到這裡的時候,白無忌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久經戰陣的白將軍深知,自己那四位得力臂助多半已經落入魔族之手,已是凶多吉少,他現在即便如何激動也是於事無補,不如靜聽蕭不離說下去,或許就有公主殿下下落的重要消息。
“殿下一劍如虹,飛襲那怪物走空,衆人看得分明,據說那就是名傳天下的神劍蒹葭,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地底邪物嘶吼的干擾,蒹葭神劍突然失控,飛入咱們這羣人當中,頓時,不少世家大族精英殞命於神劍之下,掀起一股血雨腥風。”
“......”
“黑衣人大吼一聲,快看啊,公主殿下魔化了,人人可得而誅之,號召衆人上前。我等看得分明,那處山嶺之上,果真魔氣縱橫,出現個魔鱗遍體,眼生魔瞳的魔化之人,也不知是不是公主殿下。”
白無忌雙眸如電,冰冷直視着一旁沉默無語面無表情的蕭文哲,忽然插話問道:“爲何你們三人不上前剿殺那魔化的公主?”
蕭文哲眼神瑟縮閃躲,不敢看白無忌的眼睛,倒是從不多言多語的蕭不悔忽然挺直腰板,大聲道:“前輩,我蕭家一直有條不成文的訓示,蕭家子孫,永生不得與蒹葭神劍的主人爲敵。不管公主殿下因爲什麼緣故魔化了,我等也絕不會加害於她!”
白無忌終於把目光從蕭文哲面上挪開,再度望向遠方虛空,吟唱一般念出一段話來。
遍採霓霞披蒹葭,
九闕橫天奏九歌。
通虛鐵骨鑄堅壁,
任爾魔潮浪幾朵。
吟唱畢,白無忌囈語般喃喃道:“九闕玉碎,蒹葭魂消,今何在,欲何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