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蕭怒的手,沿着寬敞的浮島石徑飛奔,中年男子一邊對蕭怒介紹:“侄兒,我叫蕭南柯,是你父親蕭九闕的三哥。我們弟兄四個,原本立志同登永生之門的,卻不想,現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蕭怒驚問道:“三伯父,怎麼回事?我大伯父與二伯父呢?他們?”
蕭南柯搖搖頭道:“孩子,今日伯父暫時不給你說這些,先帶你去見過你祖母。她老人家無時無刻不在祖祠爲你祈福,你能歷經磨難,順利回家,與她老人家日夜不停地在列祖列宗靈位前禱告不無關係。”
蕭怒本想再問問如今不樂島蕭家,究竟還有多少長輩,看蕭南柯神情落寞,就打住不言了。
少頃,他倆連續經過七座浮島,來到一個幽靜的浮島上。
蕭怒遠遠看到一座古樸的祠堂,矗立在盛開的百花之中,心知應該那裡就是祖祠了。
兩人沿着灑滿花瓣的石徑,減緩了步伐,朝祖祠走去,就聽到祖祠內忽然傳來一個老婦人沙啞的哭喊聲:“真的是我那苦命的孫兒回來了?快,快扶我出去!”
祖祠中,須臾後,蕭秋離小心翼翼地攙扶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出現在門口,蕭怒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心就一沉。
原來,祖母的眼睛竟然瞎了。
握着蕭南柯的手,不由得用力了幾分。
蕭南柯注意到蕭怒的反應,低聲道:“你祖母,是這世上最堅強的女子,她這一生,都在思念和牽掛着她摯愛的兒孫。”
蕭怒沙聲問道:“伯父,祖母的眼睛,可是因傷心太過,哭壞的麼?”
蕭南柯點點頭。
“還能治好嗎?”
蕭南柯手一顫,黯然道:“你祖母的雙眼,並非傷心哭損而至失明的,而是中了奇毒......”
蕭怒一下子掙脫了蕭南柯的手,失聲問道:“中毒?你們爲何不煉製仙丹,爲她祛毒呢?”
蕭南柯苦笑道:“傻孩子,能想到的辦法,咱們這些年都嘗試遍了。可你祖母中的不是一般的奇毒......”
蕭怒咬牙道:“莫非,又是那黑堡暗中下的毒?”
蕭南柯正要說話,就聽老祖母竟丟下手中柺杖,掙脫了蕭秋離的攙扶,伸開雙臂,跌跌撞撞往這邊走來。
蕭怒如一道風雷,眨眼間就飄落到老祖母身前,剎那間巧妙地施展靈犀指打出了無數個法術印結,將老祖母的身形完全穩住,他則自半空雙膝一彎,重重地跪落下去,口中顫聲高喊道:“不肖孫蕭怒,叩見祖母!”
老祖母乾涸萎縮的眼眶中,溢出了幾滴燭淚,她雙手不斷在身前晃動着,試圖抓到蕭怒的手,嘴裡着急地喊着:“我的乖孫兒,你在哪兒呢?快,快起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嘭!”
“嘭!”
“嘭!”
“嘭!”
“嘭!”
“嘭!”
“嘭!”
“嘭!”
“嘭!”
蕭怒的頭,就像重錘,接連重重地在石徑上叩響。堅硬的七級石材,裂出無數的裂紋。
這一幕,看得蕭秋離和蕭南柯大爲吃驚。
蕭怒恭恭敬敬地給祖母叩頭,絕沒有動用半分法力護體。那豈不是說明,他的肉身強度,簡直可與肉身強悍馳名天下的蠻族、獸族媲美了?他到底如何練到如此程度的?
九叩之後,蕭怒淚流滿面的起身,顫抖着伸出雙手,輕輕握住老祖母的雙手。
這一刻,血脈和親情交匯在一起,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脈
聯繫,將一老一少緊緊束縛在一起。
老祖母用力把蕭怒摟進懷中,雙手顫抖着摩挲着他的臉,他的頭,她摸得那麼仔細,那麼用心,好像深怕自己錯過了一丁點細節一樣。
她嘴裡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苦命的孩子,回家了,別怕,有祖母在,你不用再害怕了......”
“祖母......”蕭怒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緊摟住祖母,失聲痛哭。
老祖母卻一臉欣然笑容,不住誇讚道:“嘖嘖,好孩子,竟然把肉身淬鍊得這般壯實,好好,壯點好,這樣跟人打架的話,纔不會吃虧!”
祖孫二人相擁多時,蕭怒低聲道:“祖母,孫兒還是先扶您進去休息吧,您都站半天了!”
“好孩子,走,咱們進去說話。”老祖母喜笑顏開。
蕭怒就小心翼翼地攙着她回到祖祠。
蕭怒將老祖母扶到她日常禱告的祖宗靈位前的蒲團坐下,這時蕭南柯悄悄走近前來,輕聲道:“母親,蕭怒還未正式認祖歸宗呢,您看......”
老祖母重重地在自己膝蓋上拍了一下,恨恨地道:“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我這苦命的孫兒認祖歸宗......”
蕭怒恭敬地在老祖母身側跪下,輕聲道:“祖母,孫兒對於丹道藥途還略有一些心得,請允許孫兒給您悄悄您的眼睛,可好?”
老祖母慈愛地伸出手,準確地摸到了蕭怒的頭頂,輕輕拍了兩下道:“好孩子,你的心意祖母收下了。我這雙眼睛,已經真的廢了。這些年,你三伯父,還有你那些兄弟姐妹們,想盡了各種辦法,都沒用。傻孩子,祖母只是發一句感慨而已,你不用認真。你信不信,祖母已經完全記住了你的樣子了?”
蕭怒點點頭,卻堅持到:“祖母,您就讓孫兒給您瞧瞧吧,好不好?”
這時,蕭南柯沉聲道:“蕭怒,你祖母的眼睛,當年被歹人的九幽魂毒所傷,當世之人,尚無人能解得開這天下奇毒......”
話音未落,就見蕭怒忽然伸出雙手,分別覆蓋在老祖母眼眶之上,同時,他們耳邊就聽到一個真言神通的音韻。
“攝!”
蕭南柯嘴脣止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被譽爲蕭家當代第一人的蕭秋離也是一臉震驚。
他們豈能不認得,蕭怒正在施展的神通是什麼。
“真言神通!天啊,難怪怒兒能夠一舉登上人仙榜榜首,原來,他連真言神通都掌握了!他這些年究竟遭遇了些什麼?”
“我的乖乖。不愧是我蕭家子孫,這麼年輕,就修出了真言神通,而且還是一字真言,僅僅這一點,就比我強了不止一點半點。怪不得他能力壓我一頭,佔據了風月碑人仙榜第一,我不服都不行。”
“這到底是什麼神通?難道他想用真言神通,爲母親治眼?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吧?”
叔侄倆暗暗震驚,凝神看去,忽然察覺到蕭怒此時已然晉入玄妙的天人合一之境,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像是離他們有着千萬重虛空阻隔。
驀然間,‘攝’字真言音韻戛然而止,蕭怒的雙手閃電般往胸前一收,旋即各出一指,朝着老祖母的雙眼處一點!
說時遲那時快,以蕭南柯強大的感知,也只是勉強看清,有一絲混沌的水柱,纖細無比,卻無比精準地從蕭怒伸出的兩根指頭的指尖溢出,沒入了老祖母的眼眶。
頓時,老祖母的眼眶,好似就成了兩顆混沌的水珠。
與此同時,一個與之前的真言神通截然不同的音節,再次從蕭怒脣齒間盪漾而出。
“榮!”
蕭南柯臉色劇變。
蕭秋離則緊蹙雙眉。
叔侄倆閱歷見識都是不樂島的翹楚,自然而然地確認,蕭怒施展的第二個真言神通,應該就是據說已在妖族失傳多年的‘枯榮神通’。
這門神通,一分爲二,一爲‘枯’,一爲‘榮’,前者掠奪生機,後者賜予生機,簡直可謂是掌控生死的超級真言神通了。
當年縱橫天下的妖王,就是依仗這一門神通,橫行無忌,挫敗萬千強者。
叔侄倆完全無從想象,身具蕭家金狼血脈的蕭怒,從何處學到了妖族的神通,還將其修煉到如此高射莫測的程度?
然而,隨着蕭怒使出‘榮’字神通,霎時間,他兩指尖不再溢出混沌水珠,而是涌出強盛到無以倫比的勃然生機!
生機渡入兩顆混沌水珠,源源不絕!
蕭南柯叔侄倆驚駭萬分地看到,老祖母滿頭白髮,正在逐漸轉黑,她一臉蒼老的皺紋,正在飛速消散,她蒼老的肌膚,正在逐漸恢復彈性和活力,變得越來越白皙紅潤。
“這是,返老還童?”
一生的驚駭,加在一起,也沒有這一刻來得多。
蕭怒這一手,讓蕭南柯、蕭秋離完全呆滯了。
然而,更爲震驚的事情,還在後。
就在他們的注視下,原本如槁木一般蒼老虛弱的老祖母,逐漸完成了脫胎換骨般的返老還童!
頭髮烏黑油亮,一張臉臉色紅潤,肌膚白皙而飽滿,好似她忽然間回到了中年時期。
更爲神奇的是,當蕭怒渾身汗如雨下地徐徐收回雙手,‘榮’字真言神通的音韻徹底消失的時候,老祖母忽然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何其明亮有神的眼睛啊!
隨着這一雙眼睛的睜開,就好似原本行將就木的老祖母,忽然煥發出勃勃生氣,醒了過來。
她活了!
精氣神,儼然等若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尤其那雙眼睛,充滿智慧的光芒,此刻卻完全落在蕭怒的臉上。
“乖,孫兒,你,你對祖母做了什麼?我,我不是做夢吧?”
老祖母騰地從蒲團上站起身來,不住地打量着自己這副‘煥然一新’的身體,驚喜與驚訝並存。
“孫兒蕭怒,參見祖母!”
這時,神情略顯疲憊的蕭怒,恭恭敬敬地跪倒在老祖母面前,再次叩首道。
“好孫兒,快快起來,讓祖母好好瞧瞧!哎呀,南柯啊,你這侄兒不得了啊,他,治好了我的眼睛,還,還......”老祖母一把攙起蕭怒,對蕭南柯激動地說道。
“孩兒恭喜母親,重見光明!”蕭南柯也跪倒在地,激動地叩首。爲了等這一天,他們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惜,都沒能實現。
“孫兒秋離,參見祖母。恭喜祖母,重見光明,永葆青春!”蕭秋離也跪倒下來。
老祖母似乎一下子想起什麼,肅然盯着蕭怒問道:“好孩子,你老老實實跟祖母說說,你剛纔用的是什麼神通?”
蕭怒笑道:“祖母,這事說來話長,孫兒恐怕得從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說起了。”
老祖母眉開眼笑地道:“哈哈,你就是跟祖母說上個十年八年,我也喜歡聽。不急,你慢慢說。”
蕭家祖祠,祖孫幾代人,在蕭家列祖列宗的靈位前,蕭怒準備開講自己的經歷。
忽然,祠堂外傳來一個聲音:“父親,你快點出來,生死擂要開始了!”
蕭怒忽然殺意凜然,騰地站起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