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成仙的古樹,稱霸虛垣界多年,今日遭遇華春的‘枯’字神通,正是它們本相的剋星。
被強行剝離生機、法力、仙韻,他們的修爲境界飛速跌落,本體肉身不斷枯萎,這一刻,三人不約而同地深深地紮根夢都城,開始大肆用根鬚抽取數萬暈迷的凡仙的神魂與肉身精血,補充己身!
當蕭怒察覺自身千重鎖神通禁制分崩離析地瓦解重獲自由時,滿城被佘方一聲龍吟震暈的各式人等,盡皆失去了生息,連肉身都化作了飛灰,神魂俱滅。
即便蕭怒因星河圖產生了那場頓悟,可驟然見到這樣龐大場面的一場殺戮,他的怒意哪裡還控制得下來?
三棵成仙古樹,獲得了數萬修士精元的補充,堪堪抵住了華春神通的侵蝕,修爲境界逐步開始恢復,連本體肉身都慢慢滋養出生機,儼然即將擺脫困境。
蕭怒想掙扎着起身,但一身骨骼盡碎,神海虛無一片,手指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眼睜睜看着數萬凡仙的精元洪流,奔涌着被三棵古樹的根鬚吞噬着,卻無能爲力。他想阻止這一場悲劇,可已經沒了那份能力。
突然間,一直暈迷不醒的胖瘦兩人睜眼醒轉,像被踩着了尾巴一樣跳將起來,三棵古樹正在大行殺戮之道的這一幕,令他們無比震驚。
但他們只看了不過一兩息,就轉頭看向蕭怒等人。
此時,千重鎖神通不復存在,而蕭怒等人身上的匿形術也早就失去效用,均恢復成原來的人類模樣。
一絲難掩的喜悅從胖瘦兩人眼中閃現,胖子急切地道:“藤師弟,他們果真是師尊推算中出現在虛垣界的宗門中人,此地兇險萬分,咱們趕緊離開爲妙!”
瘦子還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參師兄,你確定他們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參師兄點頭道:“我絕不會看錯的,他們身上充斥着正宗的浩然訣氣息,豈是他人能冒充得了的?咱們趕緊走!要是這三個老怪解除了神通禁錮,咱們就誰也走不了了!”
藤師弟忙將蕭怒七人抱到一處,勉強讓七人背靠背聚成一圈,而那位參師兄則圍着大家用什麼獸血划着一道道符紋。
蕭怒目不轉睛地看着兩人的動作,倍感唏噓。
他依稀辨識出,兩人勾畫的是一種簡易傳送法陣的符紋,單是這一手造詣,就與他所會的不相上下。
他不由得緊張起來,擔心地留意着那三位古樹老怪的動靜,生怕兩個同門來不及構建出傳送陣,三個老怪就恢復了正常。
好在,這兩人配合得極爲嫺熟,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當真構建成了一座簡易的一次性傳送法陣。
參師兄哆嗦着手取出一包仙石,嘴裡無聲唸誦着某種晦澀難懂的法訣,傳送之光漸漸自傳送陣下涌出,將九人包裹起來,須臾之後,九人消失在原地,傳送陣消失得乾乾淨淨,即便是人仙使用手段在此查看,也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
極致的眩暈中,胖瘦兩人大汗涔涔地一屁股跌坐在蕭怒面前,毫無形象可言。
參師兄抹着額頭的汗水安慰蕭怒道:“這位同門,再忍忍,等傳送結束,咱們就給你們療傷。傳送陣中,不能有任何法力、神魂波動,請稍微再忍耐片刻。”
就這麼一句話,讓蕭怒對二人的好感平添不少。
虛弱之中,蕭怒未能開口發出半點聲音,只好微微閉上眼睛。
參大和藤五,相互對視了一眼,均一副心有餘悸的
模樣。
數月前,他們的師尊推算出,虛垣有新的浩然門人出現,其命運牽扯因果太複雜,令進行推算的師尊遭反噬差點一蹶不振。
師尊有言,這人對浩然門意義重大,十有八九來自蠻荒天,要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找到。
幸不辱命,在最爲危急的時候,他倆總算將蕭怒這一行人帶離了險境。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師尊推算莫非出了岔子,爲何不是一人,而是七人之多?
除開蕭怒之外的六人,顯化出仙靈根的就有四人,身上的浩然訣氣息已經比較穩固,另外兩人看樣子入門不久。
而最讓他們看不通透的是蕭怒。
蕭怒一身浩然訣的氣息,諱莫如深,或淡然如雲霧,或濃烈如醇酒,看似觸手可及,實則無從捉摸,簡直與他們的師尊不相上下了!
參大與藤五兩人,都已晉入凡仙十重境超過百年,其師尊更是早就晉入人仙之境。憑他倆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蕭怒的骨齡在十七八歲,與那個女子相若,但其修爲卻纔到化神一轉的巔峰!
可以說,放眼如今的浩然門裡,隨隨便便抓出一個弟子來,化神境的起碼都已是四轉五轉了,可即便是九轉的化神或是他倆這等十重境界的凡仙,浩然訣的氣息也沒有蕭怒身上體現出來的這般強大這般神秘。
兩人心情忐忑,如果真如師尊所言,此人關係到浩然門興衰存亡,那他倆今次就算立下頭功了!
想到宗門艱難的處境,想到一直企圖剿滅宗門的那三尊古樹老妖怪,兩人的心情就無比沉重起來。
傳送中時光好似過了經年,實則不過須臾而已。
傳送之光裹着九人眨眼後便落到虛垣界極東之地的神霧森林邊緣。
“到了,總算是有驚無險!”藤五拍拍胸口,欣然起身。
參大擡手打出一道防禦印結,護住蕭怒七人,表情凝重地四處掃視了一圈,謹慎地道:“他們幾人傷得極重,若不趕緊給他們服下療傷丹藥,恐會影響根基。待他們服下丹藥穩住傷勢後,咱們即刻返回宗門,不能再此過多逗留。”
藤五聞言也變得機警起來,極爲珍視地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個丹瓶,抖出幾粒青紫交織的丹藥,讓參大給蕭怒幾人每人服下一粒,隨即嘆息道:“自從三師尊受傷未愈至今,丹藥就成爲咱們頭上的一道最大禁錮枷鎖。那些貪得無厭的傢伙,恨不能用一瓶尋常的丹藥,在咱們身上榨取百倍的價值。哎,也不知三師尊何時才能重新煉丹?”
參大表情黯然,留意着服下藥後蕭怒幾人的變化,輕聲道:“宗門處境越發艱難,咱們行事更需小心謹慎,宗門培養我們多年,不就指望咱們在危難時候出大力氣嗎?”
藤五點點頭,旋即神神秘秘地壓低嗓音道:“師兄,你說這次夢都城死了那麼多人,一場交易大會煙消雲散,裡邊那些貪婪貨有沒有可能知道點風聲?”
參大正色道:“門規教導咱們,絕不能有任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念頭,看待萬事萬物,皆需秉持一顆公正之心,方能勘破功法最高玄奧。這些人行事雖然貪婪無羈,可還算講信義的,咱們少在背後議論是非。再說,那幾位大人物神通廣大,絕不在咱們任何一位師尊之下,這裡已是神霧森林邊緣,咱們更需謹言慎行,萬不可橫生事端。”
服下丹藥後的蕭怒等人氣息逐漸趨於平和,一身沉重的傷勢勉強得到控制,不再有惡化的跡象。
參大在腰間一抹,手上多出一塊閃
爍着神秘光暈的馭獸牌,隨着他低聲誦唸法訣,一道虛影驟然從馭獸牌中閃現出來,落地化作一頭兇猛的獵豹。
勉強恢復了一絲力量的蕭怒,一眼看出,這頭獵豹有着凡仙二重境的實力,其腹內氣海有並蒂兩個,此刻狀態介乎魂體和實體之間,倒是與被召喚出來的仙星有幾分相似之處。
藤五清叱一聲,無數粗長的藤蔓從蕭怒七人身下生出,迅速凝成一個巨大的密實的藤簍,把他們七人穩穩裝入其中,隨着參大一個手勢打出,並率先衝向森林,那頭獵豹張開血盆大口,輕若無物地銜起藤簍,風馳電掣般跟在參大身後衝入霧濃如墨的森林,藤五手持一件長劍法寶緊隨其後。
進入密林,蕭怒猛然發現,前方帶路的參大,變得極其小心起來,他謹慎異常,全身密佈法力,就像一根繃緊的弦!
而看似威猛異常的獵豹,卻竭力壓制着自身的氣息,似乎處於極其恐懼不安的狀態,奔行之間,悄無聲息,根本不敢弄出任何輕微的聲響來。
蕭怒聯想起神霧森林的可怕,結合自己收集到的有關神霧森林的傳言,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看起來,棲身神霧森林的浩然門日子過得並不順暢,從參大和藤五謹小慎微的行事中就不難看出,他們在神霧森林裡並不受待見。
究竟這片森林裡,有着怎樣強大可怕的勢力,令有十個神海法力浩瀚無邊的十重境凡仙都忌憚如斯?
他意識完全沉入外神宮世界,不理會肉身的劇痛,勉強調集一部分神魂向前方的參大傳音問道:“多謝兩位同門營救我等。在下蕭怒,未請教咱們這是去哪裡?”
參大微微一愣,迴音道:“你能忍住劇痛,當真不凡,這麼快就恢復清醒了?我們當然是要把你們接回宗門駐地了!”
蕭怒按捺不住喜悅地道:“原來,當初宗門從蠻荒天撤離,卻是來到了虛垣界。都說宗門自我封印,我尋遍蠻荒天,也未能有絲毫髮現。也不知咱們宗門現在有多少人?”
參大不無唏噓地道:“算上四位師尊,咱們宗門總共尚有二十九人!”
蕭怒好奇地問道:“能入宗門之人,都需先通過問心路的考覈,想必諸位同門個個都跟您一樣,擁有巔峰層次的凡仙修爲吧?”
參大沒好氣地道:“怎麼可能?你以爲培養出一個凡仙容易麼?以前門中有三師尊負責煉丹,大家到是不缺輔助修行丹藥,自從三師尊受傷終止煉丹以後,咱們只能靠種植、採集和進捕獵區歷險,去換取少得可憐的丹藥來維持宗門所需,如今門中化神境的八代、九代弟子,不在少數。”
蕭怒訝然,脫口問了一句:“不知您是幾代弟子?”
參大甚是低調地回了一句:“在下參大,承蒙四位師尊看顧,在第八代弟子中名列第一位,後面那位是排在第五位的藤五。”
蕭怒差點爆出一句粗口:“我靠,第八代弟子,那豈非成了我的師侄輩兒?難不成,他口中的幾位師尊,也僅僅只是第七代弟子?”
這時,押在最後的藤五輕聲道:“大師兄,前方就是虎尊部了,也不知這次他們會不會惡意刁難咱們,不讓咱們順利通過?”
參大臉色陰沉,半響方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們安全帶回宗門。”
用於照明視物的燈狀法寶,光芒在參大的頭頂開始閃爍不定,蕭怒這才明白,敢情兩位凡仙十重境的同門,並不能像自己一樣,輕易看破四周濃霧遮蔽的景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