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凌鑑眸色深了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筱冉,你是因爲懷着裴少寒的孩子嗎?所以不願住進我家?”
蘇筱冉臉色一白,眸中閃過一絲歉意和不安,語帶急切和難過的說:“樑大哥,不是因爲這個。”
“那是因爲什麼?”
樑凌鑑面色微凝,眸光沉沉地鎖住她的視線,話語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蘇筱冉嘴脣張了張,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絲絲慌亂和內疚自眼底泛開,緊緊地咬了咬牙,說:
“樑大哥,你已經照顧了我這麼多年,我不能再給你和你的家人增添麻煩了,不管是你,還是裴少寒,我都不需要你們的保護,糖糖我自己可以保護的,所以,以後你不用讓陳峰和陳詳保護我們……”
她每說一句,樑凌鑑俊美的面色就沉下一分,深邃的眸子裡涌動着層層痛意,最後,不待她說完,便沉聲打斷:
“筱冉,你這是在和我劃清界線嗎?”
蘇筱冉心裡一痛,咬緊了脣,只拿一雙內疚的眸子看着他,這無疑是對樑凌鑑更深的傷害,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她的內疚。
“筱冉,即便你要和我劃清界線,也不是這個時候,等除掉龍梟,沒人會傷害你之後,我便不再打擾你的生活。”
樑凌鑑一字一頓,說得堅定,語氣裡更是流露着不容拒絕的霸氣,話音落,再也無法淡定的坐下去,倏地站起身,負氣離去。
“樑大哥!”
蘇筱冉跟着起身,急切的叫他,清亮的眸子彌上一層氤氳霧氣,她知道自己再次傷了他,可是,她除了內疚和傷害他以外,她似乎別無選擇。
樑凌鑑剛走出兩步,聽到她的呼喚腳步微滯,頓了兩秒,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再次轉身,俊挺的身影染着絲絲落寞的氣息,消失在她視線裡。
直到他走出咖啡廳,身影再也看不見,蘇筱冉才疲憊的坐回椅子裡,鼻端陣陣發酸,心裡絲絲疼隨着她的呼吸不斷變得清晰。
要如何,才能不傷害樑凌鑑,蘇筱冉茫然而無助。
這根本不是選擇題,答案只有一個,她心底就是太過清楚答案,纔會如此痛苦,矛盾。
她無法給予他要的,他付出得太多,多得讓她再也不敢承受,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不該在被裴少寒傷害後,想要用他來做避風港,明知這樣對他不公平,她卻自私的只顧及自己的感覺。
想要用他來療別人帶給她的傷,想要用他來忘記那個深刻在心底的人,到頭來,纔會傷了不想傷害的人……
可是,一開始她是真心的想讓自己愛上樑凌鑑,她很努力的扮演他女朋友的角色,很努力讓自己去感動,感受他的愛意和溫柔,如果不是那個人一而再的來擾亂她的心,擾亂她的生活,她是不是就能一點點把那個人從心頭除去。
不敢垂眸,她怕淚水滑出眼眶,深深地吸氣,把眼裡的淚水逼退……
離開咖啡廳,坐進駕駛室,蘇筱冉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整整一上午,她心裡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似乎又在等待着什麼,只是那抹期待被她埋在了心頭,不願翻出來。
突然,手機鈴聲尖銳的響起,把她嚇得身子一顫,電話是白妮打來的,心裡一絲失落不經意的劃過,她暗自平定自己的情緒,用平靜淡然的聲音道:
“小妮,有什麼事嗎?”
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在樑凌鑑公司嗎?
“筱冉姐,你有沒有和樑大哥在一起,我打他電話關機的?”
果然,她是爲了找樑凌鑑,心裡有些酸澀,蘇筱冉抿了抿脣,淡淡地回道:“剛纔見到他,這會兒已經離開了,應該是去公司了吧!”
“筱冉姐,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
電話那端的人沉寂了片刻,才遲疑的開口,語氣裡透着一絲不安和隱約的怯意,蘇筱冉微微蹙眉,不明白她所指何事。
“什麼事,你說吧?”
她的聲音還是很溫和的,對於一直當成自己妹妹來照顧的白妮,蘇筱冉其實並不怪她什麼,就算她爲了自己做出些什麼,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筱冉姐,我喜歡樑大哥!”
似乎費了很大的勇氣,當白妮對她如此直白的說她喜歡樑凌鑑時,蘇筱冉心裡還是微微一涼,她知道,白妮說這話絕非是妹妹對姐姐訴說女兒家的心事,而是另一種用意。
代表着什麼,她即便不想懂,也是要懂的。
“筱冉姐,其實我喜歡樑大哥很久了,可是我知道樑大哥心裡只有你,幾年如一日,以前我只是悄悄喜歡着樑大哥,但現在,筱冉姐,你既然和樑大哥分了手,那我想努力爲自己去追求一次,你會支持我嗎?”
蘇筱冉苦笑!
“小妮,我當然希望你得到幸福。”
斟酌了幾秒,蘇筱冉很小心的用詞,在樑凌鑑的事情上,她不會鼓勵甚至慫恿白妮去接近和追求,她希望樑凌鑑幸福,但是不是用這種方式,像是在把他推給別人。
“筱冉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筱冉姐,裴少寒受傷了,聽說滿嚴重
的,你要不去看看他吧,我今天晚上想約樑大哥吃晚飯……”
與此同時,尤琳琳應邀來到咖啡廳,見一個陌生女人,接到電話時,她是不願意的,可對方說出了讓感興趣的事情。
“是你找我?”
一身火紅趁出她性感的身材,傲慢的眼神看向坐在約定那個位置悠閒品着咖啡的女人,對方長着一張漂亮的臉蛋,擡眸間,嘴角微勾,嫵媚的眼裡盛滿笑意,卻讓人莫名覺得寒涼。
“尤小姐請坐。”
尤琳琳嘲諷地揚眉,傲慢地坐在她對面,點了一杯咖啡,見侍者遠去,她才冷漠的開口:
“爲什麼派人調查我?你和蘇筱冉有什麼恩怨?”
“這個你不必知道,你只要配合我,便可以真正的除掉蘇筱冉和蘇與歡。”
對面的女人冷睨她一眼,那態度與她不相上下,也是一臉傲慢和不屑,甚至,看她的眼神還多了一分她眼裡不曾有的怨恨,不過被隱藏得太深,尤琳琳沒有看出來罷了。
“哼,我自己也可以除掉蘇筱冉那個賤女人,不用你幫忙!”
見對方比自己還傲慢,說話的語氣更是不和譪,尤琳琳頓時臉色一沉,表明自己的能力,那對母子若是脫離了樑凌鑑和裴少寒的保護,她定能將她們輕易除掉。
“你要是能除掉蘇筱冉,那她怎麼還會再次懷上裴少寒的兒子?”
對方的冷笑和嘲諷令尤琳琳臉色一白,下一秒眼裡迸出恨意,定定地看着對面的女人,聲音尖銳而驚訝:“你說什麼?”
她自是知道上次裴少寒把蘇筱冉留了一個星期的事,她一直躲在暗處尋找機會,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裴少寒那個無情的男人,居然派了兩個手下在身邊,不讓她接近半步。
“連這麼重要的信息你都不知道,你還如何除掉蘇筱冉母子,我看你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嫁給裴少寒,搶走原本屬於你的顧太太頭銜……”
“不,我一定不會讓蘇筱冉搶走我的男人,一定不會的……”
尤琳琳憤恨的站起身,滿是怨恨的眼神瞪向對面笑得一臉悠閒的女人,恨不得撕爛她的嘴,因爲太過惱怒而呼吸暢,不得不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用手不停順氣。
“會不會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不願意和我合作,那你便走吧。”
尤琳琳憤恨的眼底閃過一絲怔愣,這個女人怎麼這樣奇怪,把她叫來,又讓她走,心裡一番思忖,她強自壓下心頭的怒意,如果蘇筱冉真的懷孕,那裴少寒定會更加寸步不離的守着她,她要等到何時才能下手。
上次她找的那幾個混混連蘇筱冉的影子都沒見到,便被裴少寒手下的那兩人給幹掉了,如今,鍾勇又不幫她,這裡道上的人都畏懼樑凌鑑和裴少寒,不敢再接她的生意。
“你有什麼辦法,要我怎樣配合?”
爲了除掉蘇筱冉,就暫時與這個討厭的女人合作一次好了,等她除掉蘇筱冉,裴少寒便是她的了,一想到可以天天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尤琳琳臉上的怒意又漸漸消散了去。
對面的女人見她妥協,美眸閃過一絲陰狠,冷冷地道:“你仔細聽着……”
遠遠地便見那道熟悉的背影站在她家門口,蘇筱冉平穩的心跳頓時亂了節拍,握着方向盤的手也不自覺的一緊,下一秒,本能的想調轉方向,可是,那個背影心有靈犀的轉過了頭。
同時,他纏着繃帶的左臂也清楚的撞進她的視線,心底那道冰封的冰牆發出一絲輕微的裂痕,她眸色微微一緊,強壓下凌亂的心跳,緩緩駛向前。
“筱冉!”
車子剛停下,裴少寒滿臉笑容的站在車窗外,自以爲磁性而溫柔的叫着她的名字。
蘇筱冉冷睨了眼窗外,伸手拉開車門,速度快而力度重,下一秒,便聽見外面傳來某人“噝!”的一聲悶哼,那張俊美的臉龐也瞬間皺成一團,一雙深邃的眸子寫滿了痛楚和可憐。
像只盼望主人安慰的寵物!
蘇筱冉面色淡漠,冷冷地瞟他受傷的手臂一眼,故意忽略他額頭泌出的細汗以及他緊捂手臂的動作,冷冷地吐出一句:
“好狗不擋道,不要裝可憐。”
本來應該不搭理他的,話一出口,蘇筱冉又後悔了。
可是,裴少寒卻強忍着痛,扯起一抹牽強的笑,急切而真誠的道:“筱冉,我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你能不能看在我剛纔被你撞了一下的份上原諒我。”
幾步之外的阿良把視線從裴少寒身上移開,看向別處,總裁的臉皮真夠厚,不僅如此,總裁還真夠陰險,居然能讓蘇小姐再次懷孕。
難怪……
蘇筱冉冷哼,清冷的眸子掃過他紗布上沁出的絲絲鮮紅,嘴角反而扯起一絲笑意,映襯着他手臂上泌出的血跡,越發顯得明媚動人。
“想我原諒你?”
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在他耳畔,微微一頓,看着裴少寒臉上不知羞恥的露出期待的表情時,她才說道:
“除非下輩子!’
裴少寒一臉的期待瞬間僵滯,眸底閃過痛楚,不知是因爲傷
口被撞裂的原因,還是因爲她的話讓他心痛,俊顏也跟着泛白。
本來是想回家的,可現在這個人擋在眼前,蘇筱冉連進家門的心思都沒了,轉身便鑽回車上,誰知,她還沒發動車子,裴少寒那流氓便從另一邊上了車,語帶痛楚的道:
“筱冉,我傷口裂開了,你陪我去醫院好不好?”
……**……
強烈的怒意賭在心口上,仿若一堆爛草,賭得蘇筱冉呼吸都不順暢,胸口也因怒意而劇烈起伏着。
如水的眸子溢滿了憤怒,恨不得在裴少寒身上戳出幾個洞來,敢情剛纔她的怒火被他無視了,這廝的道行也太高深了不是,她都表現得這樣冷漠和厭惡了,他爲什麼還能不要臉的貼上來。
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深深地吸了口氣,蘇筱冉又狠狠地抿了抿脣,不帶一絲感情的吐口:
“裴少寒,你滾下去,你就是死了,也不關我的事。”
白筱冉眼神凌厲,眸底怒意翻騰,裴少寒只是眉峰輕皺,蒼白着臉,右手緊緊地抓着左手,手臂上的紗布已然浸溼,隱約有血跡順着他的手臂往下一路滑落。
終於,聚集成一滴刺目的鮮紅,在她眨眼間,滴落……
蘇筱冉的心突然狠狠一疼,那滴鮮血仿若不是從他手臂滴落,而是從她心頭流出的,痛,卻不着痕跡!
然而,裴少寒本人卻感覺不到疼痛,在她凌厲如刀,冷寒如冰的視線下,他甚至微微勾了脣角,聲音低低地,幽幽地,透着無盡的悲傷:
“筱冉,你要是不願陪我去醫院,那就讓我這隻胳膊廢掉好了。”
話落,他又“噝!”的一聲,重重地捏向傷口的部位,嚇得蘇筱冉瞳孔猛然睜大,脫口罵道:“裴少寒,你這個神經病,你要死滾遠點去死,不要弄髒我的車。”
到底還是不是人,都流血了,還對着傷口下手,他倒真對得起冷酷無情四個字,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那麼狠!
“那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原諒我?”
裴少寒額頭冷汗細密,呼吸也微微帶着喘息,雙眸沉沉,痛楚的凝視着她。
這苦肉計用得,還真是自己受罪。
蘇筱冉氣得臉色發青,足足瞪了他十秒,然後狠狠咬牙,低頭髮動車子,咬牙切齒地道:
“我送你去醫院,從此兩清,把你派來的人領走,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認了,她沒他狠,不,她是不想看着他死在她車上,不想他的血髒了她的車。
蘇筱冉心裡一邊做着心裡建設,一邊平息心口的怒火。
“可你現在是我的顧主,你要養着我的。”
調轉車頭,車子平穩行駛後,裴少寒心裡閃過得意,又耍起了嘴皮子,他知道,蘇筱冉是不會真的對他不管不問的,她的心裡還是有他的。
“那份契約作廢,裴少寒,你可以選擇不要臉,但是,你不要在我面前這麼無恥,下一次,就算你真的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再管你。”
她就不信,這樣的話真的不會讓身旁這人覺得受傷,分明從鏡片裡看到他面上一絲痛意閃過,她應該高興纔對,爲何自己的心泛起絲絲酸澀……
“筱冉,你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就算你要我死,也得說個死法對不對,你現在懷着孩子,更不能情緒激動,你放心,以後我一定不惹你生氣……”
裴少寒繼續發揮他的不要臉,額頭冷汗細密,聲音亦透着絲絲隱忍的難受。
對蘇筱冉一番說服教育,甚至還把孕婦該注意的事項都倒背如流,去醫院的路程中,都是他在不停的說,蘇筱冉後來連乾脆一聲不吭。
到了醫院,裴少寒臉色已是慘白如紙,蘇筱冉心火上竄,惱怒地丟下一句:
“滾下去,不要把我車弄髒了。”
她本來是想罵:你血都要流乾了,還有心思交代遺言?
可是,話一出口,又變了,她雖然一直側臉看他,可是,她從鏡片裡看是到鮮血從紗布上滴落……
都傷成那樣,他還有心思長篇大論,廢話一堆,她真是連罵他都覺得多餘。
裴少寒強忍着痛意,若不是這一路強自撐着,用說話來分散傷口上的痛,他怕自己早就暈過去了,此刻,聽見蘇筱冉惱怒地話,他竟然覺得滿心柔軟。
只是,頭有些暈,蘇筱冉下了車便走,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剛走出兩步,突然一陣暈眩襲來,張嘴輕喚“筱……”
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蘇筱冉愕然回頭,瞬間石化,僵滯得忘了呼吸……
“醫生,他的手臂沒事吧?”
看着面色慘白,陷入昏迷的裴少寒,蘇筱冉心裡五味雜陳,心跳凌亂之極,她真不知道,這個混蛋的傷有那麼嚴重。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不懂得愛惜自己,要是再把傷口弄裂,感染之類的那就直接截去這條手臂好了……”
蘇筱冉怔了有幾秒,醫生那句直接把手臂截掉不停在腦海裡迴盪,爲什麼會那麼嚴重。
既然那麼嚴重,裴少寒那個混蛋爲什麼還要對着自己傷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