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是你呀,我和濤哥小聚一下,我來介紹介紹,這位是豐臺孤兒院的寧院長,這位是顧總,做大生意的。”
楊定很驕傲,充滿着自信眉飛色舞介紹起來,想告訴自己的領導,你看看,自己的圈子還能上臺面吧。
陳濤也沒有站起來,李家福只是一個副局長,很多人卡在副科級多年上不去,那是一道巨大的鴻溝。
“李局啊,小楊可是我兄弟,在房管局裡你得多照應照應,多給他點兒機會,來,咱們幾個喝一杯。”
此時四人才起了身子,顧順在豐臺縣沒有人脈基礎,一個領導他也不能放過,幹完了酒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李家福以後說道,“李局,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免不了給你添麻煩,對了,你朋友在哪個包間,這頓飯我來買單。”
今天是李家福請幾個朋友吃飯,他原來就想連這桌一起買下,所以回答着,“陳主任是平時請都請不到的領導,顧總別客氣,今天我請,我請。”
顧順怎麼可能讓別人買單,今天可是爲了他的事兒大家聚在一起,馬上拍了拍胸脯,“李局,這可不行,你是小楊的領導,也就是我朋友了,今天都別和我搶。”
楊定也刻意拿出顧順的名片看了看,小聲問起旁邊的寧遠紅,“寧院長,這個顧順是幹什麼的嘛,順風實業公司總經理,這是什麼公司。”
寧遠紅回答起來,“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別人講,他這公司沒什麼實業,他就是一個四處找活兒的商人,什麼業務都接,比如轉包工程、物流貨運、炒房炒股,總之什麼都做。”
這時陳濤也和李家福透露着縣領導的行程,下週縣長嚴崇喜便會到房管局調研工作,所以讓李家福特別注意,最近不能出什麼亂子,到時陳濤也會隨行。
李家福懷着複雜的心情回到了包間裡,朋友們一直在喝酒,他也提不起興趣,一門心思想着楊定的事兒。
雖然不清楚楊定和張天河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現在看來張天河太欠考慮了,剛纔陳濤從頭到尾沒有提過楊定停職回家的事兒,要是陳濤知道,一定會問自己的,所以楊定還沒告訴陳濤。
不過下週陳濤就會陪同嚴崇喜到局裡來,要是發現楊定停職的事兒,張天河便有苦頭了。
李家福一直以常務副局長自居,他當然希望張天河早一些離開,這樣他纔有機會當上一把手,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李家福想着,自己是裝作不知道,讓張天河去得罪陳濤,還是明天回局裡研究一下楊定的事情,讓楊定馬上回單位上班。
想了很久,李家福終於想到了,首先自己不能坐視不理,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爲楊定申冤,其二,也不能讓楊定回單位,必須把張天河送到一個難堪的位置。
李家福不是給陳濤面子,而是陳濤背後的人可以決定他的升遷,只要能得到陳濤的好感,幫着自己在嚴縣長面前吹吹風,以後隨便去個單位當一把手還是沒問題的。
演戲演全套,李家福並不分管產權股,所以裝作毫不知情,進了產權股便問了起來,“咦,你們股裡怎麼少一個人。”
杜佳妮一看是李家福,馬上站了起來,他怎麼來了,平時副局長都很少到辦公室的,而且李家福不分管產權股。
李家福兼着局裡的紀檢組長,監管也是他的份內事兒,一年都沒來過,今天是哪陣風把他吹來了,所以杜佳妮故意陰陽怪氣說道,“李局,你親自來查崗呀。”
李家福指了指一張空桌,“路過來看看,這是誰的位子,去哪裡了。”
劉芬瞅了瞅對面的空桌,搶着回答,“李局,是楊定的位子,他最近……”
杜佳妮走了過來,“李局,楊定停職休息一個月,局辦沒有向你通報這事兒嗎。”
杜佳妮上回和譚亮鬧了彆扭,不過她可不怕得罪副局長,在局裡,什麼事情都是一把手說了算,而且杜佳妮手眼很高,這些副局長有多大的能力,在她眼裡都是些玩弄權術的庸才。
李家福一臉的疑惑,慢慢的表情充滿着怒氣,“這事情我怎麼不知道,楊定這同志挺不錯的,是誰的指示,局長辦公室討論過嗎,局黨組研究過嗎,簡直就是亂彈琴!”
杜佳妮已經發現了事情不對勁兒,李家福來產權股絕非偶然,而且楊定停職離開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別看這些局長們整天高高在上,但下邊兒的小動作他們一清二楚。
杜佳妮說道,“李局,老闆知道這事情,你問問他去。”
李家福離開以後,產權股一名年輕的女人悄悄走到了杜佳妮,“杜股長,楊哥爲什麼會被停職啊,他犯什麼錯誤了。”
這個女人是楊定走後第二天分到產權股的,她來到房管局以後,局裡的第一美女再不是杜佳妮,不過杜佳妮知道這個女人身份不簡單,不是她可以得罪的,杜佳妮笑着回答,“小嚴啊,這事情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把哪位領導給得罪了吧,好了,你別艹這些心,多看看政策文件,下一步我準備安排你做一些核心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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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福突然提議召開一個局長辦公會,張天河想了想,最近沒什麼大事情需要集體研究吧,關好門以後看到了譚亮出來,“譚局,今天李局召集大家說什麼事兒呀。”
譚亮當然也不知道,不過李家福今早上班的舉動他略有所聞。
“張局,我聽說李局上午專門到產權股逛了一圈兒,還爲楊定抱不平,說什麼停職的事情,沒有經過會議研究,是亂彈琴,還說什麼是哪位領導有這麼大的權力,以個人名義擅自將工作人員停職。”
局裡三個分管副局長互相之間並不來往,各管一攤、各有各的圈子,所以在一把手面前經常相互抨擊,楊定的離開是張天河親定的,李家福這不是撞上槍口了嗎,所以譚亮的話添油加醋。
張天河加快了步伐,對李家福有些意見了,這個傢伙明知故問,還敢指責起自己來了,“譚局,一會兒事情研究完了,我倒要問一問李家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譚亮心裡暗喜,一會兒張天河把李家福給批一批,省得他平時自以爲是常務副局長高自己一頭。
局裡一正三副,除了張天河、李家福、譚亮,還有一名副局長叫鄭治,鄭治一向低調,分管的辦公室也是最少的,從來不在張天河面前要權。
鄭治在局裡的資歷比另外三名領導都深,親眼見證了身邊的多名局領導高升、暗降、撤職,看得多了也就淡了,所以房管局走馬觀花領導換了又換,正因爲鄭治不得罪任何一方,所以能原地踏步到現在。
鄭治早早就到了會議室裡,會議研究什麼他並不感興趣,總之是另外兩名副局長爭來吵去,局長今天站在左邊、明天站在右邊玩弄平衡權術。
李家福進了會議室,見只有鄭治一人,便開始拉攏起來,“鄭局,我就說局裡你最勤快,譚局經常以工作太忙晚到,我心裡是清楚的,他手裡事情多,那他把分管的業務劃出一塊給鄭局呀。”
鄭治笑了笑,他怎能聽不出李家福是在挑撥他和譚亮的關係。
“呵呵,李局啊,我這人隨意慣了,讓我管,再多我也不推卸,不讓我管,我一個人樂得清閒,譚局分管的辦公室確實相對重要,平時很辛苦我們也是看到的。”
李家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鄭局,產權股的楊定,你覺得這人怎麼樣。”
鄭治一臉笑容,讓外人絲毫看不出他的想法,其實鄭治是有心思的人,只是苦無門道而已,提到楊定,鄭治也是看在眼裡的,一年以來,不管哪個方面這小夥子都是可圈可點,不過鄭治不能說太多。
“楊定這個年輕人,不錯,嗯,挺好的。”
李家福漸漸帶上了情緒,手掌捏成拳頭敲了敲會議桌,“就是呀,我觀察了很久,產權股裡最累最繁雜的事兒,都是他在做,爲什麼總有領導對這種埋頭苦幹的人看不順眼呢,更有甚者,班子也不議一議,一個人便下了指示,把人家弄回家休息,這裡是政斧機關,不是什麼社會幫派,凡是都要明煮嘛……”
李家福越說越氣,直到張天河和譚亮走進辦公室,李家福才停止了聲音。
張天河對李家福早上的言行是有意見的,當着另外兩名副局長的面,張天河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李局,你召集這個會議研究什麼,咱們快些討論,一會兒我也有事情給大家說。”
張天河並沒有想到,李家福要討論的事情竟然就是楊定,把楊定的事兒拿到了會上來講,這不是明刀明槍和自己拼上了嗎,聽到李家福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張天河也不客氣了。
“行了!李家福,你說了半天,某位領導某位領導的,不就是指我嗎,你直接講出來就成了,別在那裡陰陽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