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場上衆人心中暗暗的鄙視丁鐵陽時,緊跟着發生的一幕,卻叫他們愣住了。
只見,來到林濤身前的丁如生沒有凶神惡煞,沒有揚言報復,相反,他這時的語氣,神態,都十分的柔和。
“對不起,我替丁鐵陽向你道歉。”
丁如生對着林濤說道,說完,這個魁梧的好似小山一樣的漢子,竟真的是彎下腰去,對着林濤深深的鞠了一躬!
林濤愣住了,場上的參賽選手們愣住了,躲在屋子裡看投影的評委們也愣住了。
這個叫他們以爲是去放狠話,是要打擊報復的漢子,竟然是去道歉的!
不得不說,丁如生的身材實在高大,即便是將腰彎了下去,只是正常人身高的林濤看上去也不過是比他稍稍高了那麼一頭。
而丁如生在將腰彎下去以後, 始終沒有挺起,顯然,他在等待着林濤的回話,等待着林濤的原諒。
“唉。”
望着這個小山似的漢子,竟然當着全場這麼多人的面不僅沒有找自己的麻煩,反而向自己道歉,林濤不禁嘆了口氣。
他嘆這口氣並不是對丁如生此時的做法不滿,而是爲他感到不值。
主動挑釁自己約戰,在比賽過程中作弊的當事人丁鐵陽還沒有道歉,你在這時歉做什麼?
又不是你犯的錯,憑什麼要你將這一切扛下來?
這些話繞在林濤的肚子裡,好想要直接的吐出來,但最後卻只能化爲一聲長嘆。
丁如生和丁鐵陽之間的事情,是他們師兄弟兩個人的事情,同林濤無關,同在場的所有人無關。
你即便看不慣,但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又能做些什麼呢?
只不過,林濤這一聲慨嘆落到丁如生的耳中卻變了味道。
丁如生還以爲林濤是對他的道歉不滿意,是在計較昨日吳子山和今日約戰的事情。
丁如生是一個淳厚的人,是一個善良的人,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因爲心裡難受而站出來向林濤道歉。
他有着自己的行爲準則,對了要堅持下去,錯了就應該勇於承擔,所以,在聽到林濤的嘆息,誤以爲林濤不滿時,丁如生急了,他的良心不安了,他在想,自己到底怎樣才能叫林濤滿意。
在經過簡單的思考後,丁如生用力的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一個極爲艱難的決定,緊跟着,這個兩米高的漢子,竟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向着林濤跪了下去!
在場的衆人都驚呆了,要知道,這裡是華夏,一個男人跪下的話,不僅僅是他的身體在跪下,就連他的靈魂都在跪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
男兒生來有三跪,跪天跪地跪祖上!
可如今,丁如生竟然是當着在場的幾千雙眼睛,直直的向着林濤跪下!
不過,最後,丁如生並沒有跪成,他的膝蓋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掌死死的托住了。
丁如生愕然,擡頭望去,發現託着他的人赫然便是林濤!
“你這樣做,不值。”
林濤望着丁如生,收起了一貫嬉笑的表情,搖頭說道。
丁如生默然,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說道。
“我只是想替他道歉罷了。”
丁如生雖然塊頭大,但大塊頭也有着大智慧。
他剎那間便讀懂了林濤的意思。
的確,他只是丁鐵陽的師兄罷了, 並不是丁鐵陽的父母,丁鐵陽做錯了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由他來出面承擔。
更何況,丁鐵陽是一個成年人,按照常理來講,他做錯了事情,承擔責任的是,也只能是他自己,就算是父母都不應該在這時站出來,更何況丁如生了。
但丁如生真的能放棄丁鐵陽不管嗎?
兩個人從小跟在丁冉身邊,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雖然丁鐵陽心裡始終討厭丁如生,但丁如生卻把對方當成了親人,有了那種不是親情,卻勝似親情的感覺。
在丁如生看來,自己就是丁鐵陽的哥哥,就算弟弟在頑劣,在不堪,有着如何如何的缺點……但,
哥哥照顧弟弟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所以,面對着林濤的問話,丁如生仔細的想了想後,並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的神情,只是笑了笑,就這樣面帶笑容的望着林濤。
“唉。”
見此,林濤心中再度重重的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對方明明讀懂了,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總之,人都是需要成長的,你可以護的了他一時,但你能護的了他一世嗎?”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清楚。”
林濤忍不住,再一次對丁如生告誡道。
聽到林濤的話,丁如生剛想要用自己心中的觀念反駁,可就在這時,一道高昂的吼聲卻突兀的傳了過來。
“想你馬勒戈壁的清楚!”
這時,破口大罵的人赫然是幾乎已經被衆人遺忘,仍舊站在主席臺上的丁鐵陽!
只見,丁鐵陽的面色灰敗,望向林濤和丁如生的眼睛中更是閃爍着憤怒,怨毒,記恨這些錯中複雜的神色。
他恨林濤。
恨這個叫自己大庭廣衆出醜的傢伙,恨這個毀了自己一輩子,叫自己以後無法在華夏醫學界混下去的傢伙。
他也恨丁如生。
恨這個每日裡滿嘴的仁義道德,假仁假義的傢伙,道歉叫自己丟人的傢伙!
你要是真的關心我,道歉做什麼?
給我揍他啊!給我向他發出邀戰,在等下的醫道大賽中戰勝他,狠狠的打臉啊!
我用得着你道歉?用得着你替我道歉?
你丁如生什麼都不是!
“踏,踏踏,踏踏踏……”
丁如生從主席臺上走下,徑直向着林濤和丁如生所在的方向走來。望着這兩個傢伙,丁鐵陽心中的怒火在不斷升級,與此伴隨的,還有他越來越快的腳步。
“林濤,不要以爲今天的事情就這樣算了,我告訴你,咱倆的事情沒完!”
丁鐵陽伸出手指,指着林濤的鼻子,色厲內茬的吼道。
“你要是想找我麻煩,隨時樂意奉陪。”
林濤聳了聳肩,無所謂的道,緊跟着卻皺了皺眉毛,繼續道。
“不過,現在請你先將手指放下,我討厭別人用手指我。”
聽到林濤的聲音,丁鐵陽下意識的想要破口大罵,想要更大幅度的指指點點,但等他接觸到林濤冰冷的目光時,那已經到了嘴邊的髒話被他生生嚥了回去。
他想到了昨日身前這個男人的兇狠,想到了現在還隱隱作痛的傷口,那些狠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就連衝着林濤指指點點的手,也悄然放了下來。
“鐵陽,你這是在做什麼?”
“趕快向林濤道歉!”
丁如生粗壯的眉毛也皺了起來,對着丁鐵陽不滿的說道。
“住嘴!”
“你這個假仁假義的傢伙!”
“誰特麼用你教訓?用你管我?”
“你以爲你是誰啊?你憑什麼管我,憑什麼教訓我?”
“呸,你算個狗屁!”
丁如生話音的適時響起,叫被林濤的眼神嚇住,滿腔的憤怒被堵在胸口無法發泄的丁鐵陽瞬間找到了宣泄口,一連串惡毒的語言猶如連珠炮般從他的口中蹦了出來,說到最後,他更是用力的在地上吐了一口黏痰。
聽到丁鐵陽的這一頓吼,在場的衆人包括林濤和丁如生在內全部都愣住了。
旁觀的人,眼睛是雪亮的。
丁如生當着在場這麼多人的面站出來,不嫌丟人的向林濤道歉,甚至打算跪下去,是爲了什麼?
不就是因爲丁鐵陽犯了錯誤,丁如生想要彌補,想要儘量挽回在場衆人,甚至是整個華夏醫學界關注這場比賽的人對丁鐵陽的惡感嗎?
可丁如生付出了這麼多,無怨無悔無所求的付出了這麼多,你丁鐵陽作爲當事人不領情也就罷了,你在這對着丁如生一頓臭罵,一副專咬好人的惡狗模樣,算是什麼?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天生惡人必須死的情景再現嗎?
“鐵陽,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啊。”
丁如生望着丁鐵陽說道,眼中還帶着不可置信,聲音更是因爲情緒的激動而稍稍的有些顫抖。
“爲了我?”
丁鐵陽似是疑問的道,緊跟着不等丁如生回話,便再度一口濃痰吐在了地上。
“我呸!”
“你自己沽名釣譽別特麼和老子扯上關係!”
“丁如生,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別特麼在用你師兄的身份來壓我!”
“老子樂意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你管!”
丁鐵陽衝着丁如生吼道,說完,也不去理會渾身顫抖的丁如生,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體育館。
看得出,丁鐵陽這一番話對丁如生的打擊很大,他的身體不停的在大幅度的抖動着,直到持續了好一會兒,這抖動的頻率才逐漸慢了下來。
丁如生轉頭望向林濤,慘然一笑。
“或許,真的是我錯了。”
說完,也不等林濤的回答,丁如生默默的轉過身子,向着體育館的一處角落走去。
“唉。”
望着那依舊魁梧,但怎麼看卻怎麼多了一股心酸的背影,林濤第三次重重的嘆了口氣,將視線移開,繼續邁着步子向楚冰潔走去。
馬上,醫道大賽的初賽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