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帶着全家來賠禮
197帶着全家來賠禮
一切,又似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人們下地的下地,出工的出工,擺攤的擺攤,各忙各的,彷彿,顧家村從來沒來過任何人,又彷彿,任何的與他們無關的事都只不過過眼的雲煙,笑談一番,便消散無蹤。
只有顧沫凌,卻在夜靜更深之時,屢屢想起那妖孽般的少年。
其實,他並沒有說什麼,甚至,他還反覆保證不會傷害她不會傷害顧家村的一草一木,可是,每每想起他那柔媚的笑,她便忍不住冷汗涔涔。
梅若顏,究竟是什麼人?明明是個絕色少年,卻是一頭銀絲,明明笑靨如花,卻能讓人感覺到發自心扉的冷。
家裡,默兒越做越俐索,丫環們也都漸漸熟悉起來,不用再吩咐便能很好的配合安排好家裡的事,小廝和護院們也是各司其職,便是連顧行全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確切的說,一切已變得比以前還要好了,可顧沫凌和尋梅卻仍放心不下,接連幾天,兩人都極警惕,每日屋前山後,從市集到岔道口,磚窖、訓練場,一個不落的巡察好幾次,尋梅自那天之後,便寸步不離的守在顧沫凌身邊,她害怕顧沫凌再遇到那樣的事情時,會沒那麼幸運。
這天中午,吃過了飯,顧沫凌正要去看童樺他們,雖然這幾天那些人真的無影無蹤了,附近也是風平浪靜的,可是,誰知道什麼時候又冒出來呢?所以,童樺那幫孩子也是時時提醒,讓他們學會警惕。
只是,人還沒出院子,便見村口吹吹打打的來了一隊人,很快便到了她家附近。
顧沫凌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來。
只見,陳大春被人攙扶着走在最前面,邊走邊咳上幾聲,瘦削的身子微微佝僂着,這段時日不見,他竟蒼老了許多。
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和他容貌相似卻極胖的中年人,腆着肚子,一雙眼睛透着陰鬱。
接着是陳逸軒,他一走近,那雙眼睛便渴望的四下張望,直到看到顧沫凌身後的尋梅,目光便膠着了似的,再移不開半分。
他們後面,還跟着箇中年人,胖胖的,笑眯眯的,像極了彌勒佛,他極有興趣的打量着顧沫凌家的房子,邊看邊點着頭,似是極滿意。
再後面,卻是個五花大綁的人,那人,正是前兩次鬧事的青年,他的臉已留下了一個大叉,嘴上被堵了塊破布,眼中透着濃濃的怨恨,他的腳幾乎沾不到地,身邊有四個壯實的家丁拎着他,將他推搡了上來。
最後,除了吹吹打打的人之外,便是十個挑着箱子的家丁,每一個箱子都披紅掛綠的,顯得極是隆重。
可是,看到這些,顧沫凌的眉頭便深深的鎖了起來,她猜測着:難道這次又是來提親的?
待到近前,陳大春一陣咳嗽,身邊便趕上來一個人,衝着顧沫凌笑容滿面的鞠躬:“七姑娘,我家老太爺和兩位老爺特地登門拜訪,不知道七姑娘可有空?”
“陳旺。”來的正是陳旺。顧沫凌驚疑的看着他,指了指那些東西,“這是什麼意思?”
陳家三番兩次的鬧事,已將她的耐心消磨殆盡,她沒有客氣,直接就忽略了陳大春等人,問出自己的疑惑。
這唱的又是哪一齣?難道說,硬的不成,便想用軟的來麻痹她們,然後好下手麼?
“這些,都是我家老太爺的心意。”陳旺笑着解釋,轉身去扶過陳大春,“以前種種,都是誤會,我家老太爺現在已明白事情的真實情況,今日來,是向七姑娘賠禮道歉的。”
“咳,七姑娘,老朽在此請罪了。”陳大春竟也配合的便要跪下。
顧沫凌皺了皺眉,讓到一邊,淡淡的說道:“陳老爺這又是爲何?好端端的,何來請罪一說?”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接受他們的跪拜,誰知道這一拜拜下去,心裡會不會在咒她呢。
“老朽年邁,這些日子臥病在牀,不理家事久矣,可誰知,惡奴欺上,打着主家的幌子,到府上如此惡行妄爲,着實不可饒恕,老朽今早得知後,心中不安,生怕你我兩家因此生嫌,所以,便特地押了他來,交給姑娘發落。”陳大春邊說邊咳,作出一副深痛惡絕的樣子,憤憤的指着後面的青年,“來人,把他帶上來。”
家丁們馬上押着那青年到了前面,那青年看到顧沫凌冷眼看着他,心頭大駭,他可是清楚的記得她的鞭子,現在落到她手上,豈不是完蛋了?他突然激烈的掙扎起來,可是,他一瘦高的身材,哪裡是四個壯實家丁的對手,也不知是哪個,往他膝彎處狠狠一踹,他便重重的跪到,隨即,四人已將他的頭按抵到地上,再動彈不得。
又是惡奴欺上,就沒有新鮮點兒的說詞嗎?顧沫凌露出一抹譏諷的笑,看着陳大春說道:“陳老爺,看來府上的下人真的得好好調教調教了,上次惡奴欺主,這一次亦如是,當心哪一天,陳老爺也被哪個惡僕給欺了,那才叫冤呢。”
“七姑娘說的是。”陳大春居然老臉一紅,愧疚的低頭,“以往種種,都是老朽糊塗,老朽也知這些年做的錯事,並不是一句抱歉便能抵消的,今日來,只是想表示老朽悔悟的心意,除了這惡僕,還有這些小小心意,還望七姑娘一併收下。”
又是這招,上次是穀子,這次又是什麼?顧沫凌不感興趣的瞟了那些紅綠箱子一眼,笑道:“陳老爺,這些不會又是聘禮吧?不少字”
“……”陳大春一滯,尷尬的笑了笑,“當然不是,這是小小心意,一來是向府上賠禮,二來也是賠償姑娘多次的損失。”
“陳老爺能親來一趟,已是極不容易了,這些東西便不必了,我家雖窮,卻也不至於缺這點兒東西。”顧沫凌直接了當的拒絕,她不知道陳大春爲什麼突然變這麼客氣,只是隱約猜到其中原因,很有可能,是喬煥揚起了作用。
“顧姑娘,我爺爺是真的很誠心的,他病還沒好呢,爲表誠心,到了村口,他就不願意坐軟轎,非要堅持自己走路上來的呢。”陳逸軒到這時才注意到他們的對話,見顧沫凌怎麼也不願收下,忙幫着自家爺爺說起了好話,他覺得,要是兩家修好了,他和尋梅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我知道,我所做的事錯的太多,想要七姑娘和顧家村的鄉親們原諒是不可能的,可是,我還是要來,當年,令師救了我家大姐,我卻一直礙於顏面盡失,心存怨懟,直到前幾日,我收到家姐的信,才知道當年要不是令師,家姐與姐夫已命喪黃泉,這些年,我錯將恩人當仇人,本也無顏登門……咳咳。”陳大春似乎有些着急,連自稱都改了,直接“我我”的說了起來,說到這兒,他又是一陣大咳,咳得老臉通紅通紅,陳逸軒這會兒也顧不得看尋梅了,焦急的上前替他捶背撫胸。
陳大春好不容易止了咳,順了氣,便揮揮手讓陳逸軒退下,看着顧沫凌繼續說道:“今日若不來,我心難安,所以,明知姑娘可能不會原諒,也要走這一趟,只盼着,能化兩家干戈,我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一腳已踏進了棺材,可是,若求不得姑娘原諒,我便是死,也難瞑目……咳咳……”
“……”顧沫凌一時無語,她有些吃不準陳大春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有件事是真的,那就是今天他們來,果然是喬煥揚起了作用,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居然讓陳大春如此作態。
陳大春一臉悔改,陳逸軒在邊上相幫着好言相勸,可後面那兩個中年人,一個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另一個卻是笑眯眯的看熱鬧似的看着,誰也沒想着上前勸一勸陳大春,或是幫陳大春順順氣。
顧沫凌看在眼裡,忍不住也爲陳大春感到可憐,這兩人,想必就是他的兒子吧,可是這樣的兒子,生來有什麼用?老子出糗,做兒子的在一邊看戲?還不如沒有呢,不過,陳逸軒倒是個孝順的。
她還有心思注意這些人的表現,卻將一邊的陳大春晾的越發無奈,他以爲,她這是不想原諒他,想起侄孫子的話,他不由長嘆一聲,俯身欲拜,卻聽顧沫凌開口說道:
“陳老爺,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吧,我師父已過世,過往種種也不必再提了,這些東西,你也不必留下,都帶回去吧,還有這人,雖然可惡,卻也是你們家的人,我無權處置,也不想讓他來髒了我們家的地方,所以,也請陳老爺一併帶回。”
陳大春聞言一喜,不過聽到後面,他又有些不安:“姑娘若不收下,我實在難以心安。”
“陳老爺,我說過,我家雖窮卻不缺這些,我也不是個愛惹事的人,我所求的,不過是家宅安寧,一家子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這人屢次上門鬧事,如今我也不追究是誰教唆是誰支使的,一切就當是過去了,只希望以後,別再有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顧沫凌本就不想和他們多糾纏,既然他們拋出了橄欖枝,她也不會拒之千里,“陳老爺的心意,我心領了,我相信,便是我師父泉下有知,定也會高興如此結果。”
陳大春這纔信了,只是,人可以帶回去處置,可東西卻不能帶走,便換了個方式:“這些年,因我做的事,讓顧家村的鄉親們頗多過難,這些東西,姑娘若不願留下,便請姑娘代我轉交給貴村長,算是我對顧家村鄉親們的一點兒心意,雖恕不了我的罪孽,卻也算是我爲鄉親們盡一份心。”
這個倒是不好拒絕。顧沫凌沉吟了一下,見陳大春也是誠心誠意,便點頭收下了,當即讓人去請了顧一塵,將東西交給他。
陳大春這才安心,又說了一番歉意的話,才告辭回去。
離去時,那一直面無表情的中年人突然朝顧沫凌投去高深莫測的一瞥,僅僅只是一瞥,便飛快的轉過了頭。
而那個笑得跟彌勒佛一般的中年人,卻是慢悠悠的面帶微笑,深深看了眼顧沫凌家的房子,一步三搖的落在後面。
陳逸軒有些依依不捨,他一步三回頭的,快要轉過路口時,他又忽然跑了回來,看着尋梅,滿面通紅的支唔道:“我……我過幾天要去澤城進學了,待我沐修,我一定再來看你。”
說罷,飛快的逃跑了。
衆人聞言大爲驚訝,紛紛朝顧沫凌看去,卻見尋梅羞得滿面飛霞低頭不語,頓時了悟: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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