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太陽環抱這整個鄴城,任何一個陰暗面都無法躲閃,暴露出最光明的一面。不過萬事總是沒有絕對,總是有例外發生。就如同鄴城城郊的處宅子,雖說灑滿了陽光,但四周若隱若現的人頭,讓這座宅子顯得陰暗了不少。這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猜測宅子里居住的是什麼人。此時陶應正帶着徐庶,兩人腳步匆匆的向這座宅子靠近。
剛一踏進大門,坐於院子中央正在練武的一個大漢朝門外望了一眼。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心情還頗爲不錯。不過一看到陶應,一張老臉頓時拉的老長。就要開口大罵,陶應一擡手道:“岳父大人,我今天來不是和你鬥嘴的,也不是來向你解釋曹操死亡之謎的。我是真有大事要和你說,你如果真的一點不理會,那我可就走了。”沒錯,這座院子軟禁的就是陶應的老丈人夏侯淵了。自打當年活捉了夏侯淵之後,陶應這老丈人是殺不得也罵不得,弄得陶應頭痛不已。只得這樣把他當一個老太爺養着,任憑他在鄴城白吃白喝。
夏侯淵聽了陶應這麼說,重重的哼了一聲,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坐定。也不招呼陶應,也不說問問他有什麼事。陶應也不生氣,來到夏侯淵對面坐定。徐庶挨在陶應身邊坐下,夏侯淵看到陶應這幅模樣,又是哼了一聲,把臉別在一邊。陶應笑道:“岳父大人,小婿就這麼不受你待見?”夏侯淵冷冷的說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過先提醒你,要讓我幫你對付子修,你想都別想。”陶應還沒說話,一旁的徐庶開口道:“夏侯將軍忠心曹氏,這份氣節值得吾輩學習。那不知道要是曹氏當中出了叛徒,夏侯將軍是不是該出手除去曹氏叛逆呢?”
夏侯淵聞言虎目一睜,瞪了徐庶一眼,接着又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正是曹氏生死存亡之時,子恆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日去了地下,他有何面目去面見孟德啊。”夏侯娟經常過來照拂夏侯淵,對於曹丕反叛曹昂的事自然也知道。不過現在夏侯淵被軟禁在鄴城,除了長吁短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陶應聽到夏侯淵如此失落的話語,暗道有戲。沒想到夏侯淵接下來一句話又把陶應噎住了。夏侯淵說道:“不過你是殺害孟德的兇手,你想利用我解決曹氏叛逆,進而平定中原,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陶應聞言怒氣往上衝,也是不客氣的來了一句,“冥頑不化。”話一出口,陶應自知矢言,閉口不言。一旁的徐庶淡淡的笑道:“將軍張口曹氏,閉口孟德,想來對於曹操的那是敬仰的很的了。”夏侯淵說道:“廢話,孟德乃我兄長。我夏侯淵堂堂男兒,這輩子也只會爲他一人效力。”徐庶接着說道:“聽說將軍和曹公年輕的時候,曹公有一次犯事,將軍二話不說便去替曹公頂罪,可有此事?”
夏侯淵聞言點了點頭,隨即不解的看了徐庶一眼。這都是過去日久的事了,他不明白徐庶現在和他提出這些事幹什麼。突然沒來由的徐庶仰天長笑,夏侯淵見狀一怒,喝到:“你這豎子,你笑什麼?”徐庶收斂了笑容,冷靜的看着夏侯淵,說道:“我是豎子,不過我對於一些事都能夠看得開。我笑的是將軍妄自戀戀不忘和曹公昔日情誼。如今卻只得在此無聲嘆息,不思出去完成曹公身前意志。難道將軍覺得不可笑嗎?”
夏侯淵聞言虎軀一震,陶應不住衝着徐庶暗示眼色,叫他不要把這老頭惹毛了,以後就更不好行事了。可是徐庶只是注視着夏侯淵,絲毫不理會陶應。沉默半響夏侯淵說道:“孟德身前最大的志向,一則匡扶漢室,一則夷滅外族。先生有和指點,能助我實現孟德意志。”徐庶略顯尷尬的看了一眼陶應,陶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徐庶道:“匡扶漢室,我家主公已是當朝大將軍,匡扶漢室自然落在他頭上。至於夷滅外族,現下就有一個一個良好的機會,不知道將軍願不願意使用。”
夏侯淵道:“先生請講。”徐庶接着把陶應將要南下對付報罕王宋建的事說了出來,不過這當中自然省略了他要平定關中的想法。想來夏侯淵智勇雙全,料來也能猜到這點。說到最後,徐庶提出當年曹操剿滅羌族,現在羌族餘孽還在西北之地爲禍。可以讓夏侯淵從陶應這裡借兵,前去消滅羌族。不得不說,徐庶還真是有點能力,本來這事是陶應想要夏侯淵幫他除去這心腹大患。經過徐庶這麼一說,反而是陶應借兵成全夏侯淵一般。
夏侯淵臉色陰晴不定,過了好半響才道:“我需要一萬精騎,而且我需要繞道草原襲擊羌族後方。中間花費糧草甚多,這些都要你一力承擔。而且我雖然借兵於你,但不屬於你麾下。你不得以你大將軍命義來爲我加官進爵。夏侯淵此生,只忠心於孟德一人。”陶應問道:“說完了?”夏侯淵點點頭。陶應點頭道:“我都答應你,下午就去城外軍營挑選你需要的士兵。”
夏侯淵聞言緊繃的神色終於有所緩解,不過還是沒有對陶應說出一句感激的話。陶應也不去理會這麼多,又和夏侯淵談了幾句之後,帶着徐庶告辭。剛一出大門,陶應就衝着身邊的徐庶說道:“元直,真有你的。居然愣是把這老頑固說動了,不過你說他不會中間給我起什麼幺蛾子吧?”
徐庶聞言有點好笑的看了陶應一眼,“他是你的岳父,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呢。你放心好了,你可以給夏侯淵委派一個副手。再說了,他好歹也是天下知名的名將。如果真的藉此脫離你的掌控,豈不是被天下人恥笑。有了此人的幫助,我軍此次徹底一統關中的希望又大了不少啊。”陶應點點頭,兩人商討着作戰的具體任務向着城外軍營而去。
好不容易過了午時三刻,就在陶應以爲夏侯淵要反悔的時候,一匹高頭烈馬出現在陶應他們面前。馬上之人彷彿經過了不少的磨練,臉上佈滿了皺紋。不過彷彿又是得到了新生一般,眼中的精光凸顯,氣勢甚是駭人。陶應迎上前去散佈,說道:“岳父大人,你來了。”夏侯淵跳下馬頭,沒有理會陶應,反而對陶應背後的馬超點點頭。畢竟當初馬超生擒夏侯淵,夏侯淵對此人的武勇是非常佩服的。
夏侯淵大踏步進了校場,看着已經等待在場間的一干將士,夏侯淵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轉頭看向陶應,彷彿是詢問他可以開始了嗎?陶應點點頭,夏侯淵開始一個一個的挑選隨他前去塞外的騎兵。看得出來,夏侯淵對於此事還是非常上心的,士兵幾乎是一個一個的挑選。好不容易忙到了晚上,終於選出來了他認爲滿意的一萬士兵。然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等下去找一些破爛的衣服遮蓋在盔甲身上,明日一早就隨本將出發。”
這些士兵雖然不明所以,但他們都是天下精銳,自然也不會多問爲什麼,依言而去。陶應不解的上前問道:“好好的盔甲不穿,幹嘛要他們遮蓋破衣服?”夏侯淵還是一臉正色地說道:“你不是經常遣送流民去塞外嗎?此次襲擊羌人背後,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只有這樣做,才能起到最大的保密效果。”陶應聞言點點頭,“這麼久了,你終於爲我考慮了一次。”
說罷用手往後一招,馬岱踏步上前,陶應說道:“明日就由你作爲夏侯將軍的副將,調配你等需要的糧草輜重,隨夏侯將軍一同前去建立此曠世奇功。”馬岱領命站在一旁,夏侯淵略帶深意的看了陶應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麼。陶應無奈的笑道:“岳父,請你理解,這也是我的底線了。”夏侯淵沒有理會陶應,轉身自顧去了。陶應無奈一笑,帶着馬超離開了。
第二日一大早,陶應在城門外送別夏侯淵。看着眼前一副叫花子打扮,卻又氣勢逼人的騎兵。陶應覺得好笑又不便笑。伸手從懷裡搜出來一封書信,遞給夏侯淵說道:“你取道塞外,必然會遇到我另一個岳父呂布。你這次身負重任,想來不會和他計較以前的事情。如果他要來找你的茬,你把這封信交給他,他看了也就明白了。”
夏侯淵猶豫了片刻,伸手接過書信。第一次對陶應有了一個好臉色,道:“多謝你爲我考慮的這麼周到,我必然不會和那三姓家奴計較。你還有沒有什麼說的,沒有我就出發了。”陶應搖了搖頭,往後退開了三步。後邊一人踏步上前,夏侯淵定睛一看,卻是夏侯娟,懷裡還抱着他的外孫女,陶馨。夏侯娟小嘴一張,說道:“叔父,此去塞外千難萬險,你一路保重。”
夏侯淵笑道:“叔父此去又不是不回來了,用不着這麼難過。我隨你曹伯父征戰天下,也從來沒有怕過什麼啊。”說罷扭過頭去不看夏侯娟,帶着馬岱及一衆騎兵,揚塵而去。不消片刻,身影便消失在了地平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