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谷。
姜憫隱身匿於暗處,目光落在谷中的碾壓一幕。
只見多日不見的柳鳳憐,腳踏金蓮,懸浮高空,擡手虛抓懸浮空中的木偶娃娃,面露純真笑意。
而木偶娃娃,卻逸散出大片血腥黑霧,這些黑霧伴隨哀嚎尖鳴之聲,將地面十幾人包裹起來,吸食其血肉精氣,這些人哀嚎倒地,很快只剩下一具具白骨,令人毛骨悚然。
還有幾名修士,抱頭蹲在旁邊,連反抗之心都無法生出,見女孩殺掉這些人後,未曾理他們便收起木偶,轉身離去,心中驚奇。
“你……不殺我們?”
其中一名修士,鼓起勇氣朝柳鳳憐問道。
柳鳳憐御使金蓮的身形一頓,轉頭看向他們,漫不經心挽脣,稚聲道:“爾等身上未有殺業,我不殺你們。”
說完。
她御空而去。
至於什麼別殺無辜之人、莫再造殺孽的勸告之語,她可沒興趣說教,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數。
然而,她方前行數丈。
咻!
忽有一道紅色流光閃電般迎面疾射而來,繼而化作一張巨大遮天大網,將她籠罩住,網住之後,快速收縮勒緊,大網之上有着至陽火焰升騰,將她包裹起來。
猝不及防被偷襲,柳鳳憐未見絲毫驚慌,冷哼一聲,身上金光大放,施展金剛身法門抵禦火焰,懷中抱着的精緻木偶張口一吐,大片黑霧附着於大網,快速侵蝕起來。
嗤嗤嗤!
赤色大網不斷被木偶的血腥黑霧腐蝕,火焰熄滅,網身蔓延黑色,接連破出一個個大洞,但大網出現的同時,亦是有十八道陣旗自四面八方飛來,扎進谷底,當柳鳳憐鑽出大網,整座青石谷,一座大陣頓時成型。
嗡!
十八道光芒自大陣邊緣生出,剎那間相互聯結,在青石谷形成一片陣域,空氣頓時變得粘稠起來,令人寸步難行,柳鳳憐難以御使金蓮在空中維持身形,被迫墜落地面,地面上,頓時有無數靈氣鎖鏈從地底鑽出,將她四肢全身鎖住,還將木偶娃娃鎖住,從她懷裡扯出。
“小乖!”
柳鳳憐驚呼,只能眼見木偶完全被靈氣鎖鏈包裹,看不見身影,木偶立即生出黑霧想要侵蝕鎖鏈,可仍舊源源不斷的鎖鏈不斷攀上,不斷將木偶淹沒。
而那幾名被柳鳳憐放過一條生路,還未來得及逃離的修士,直接被鎖鏈洞穿身體,眼神一僵,失去生機。
“該死!”
柳鳳憐眼見這幾人被殺,卻連出手之人是誰都不知,黑眸裡泛起寒芒,這種大型陣法,須多人聯合才能施展,尤其這種有着十八個陣眼的陣法,說明,施展修士,至少有十八人!
呼!
大陣之中,寸步難行,風雲變幻,磅礴靈氣在大陣之中呼嘯匯聚,柳鳳憐擡頭,只見十八根數丈長的靈氣長矛凝聚而出,每一根長矛,匯聚出令人驚心的鋒芒氣息,壓迫得人難以直視,即便是築基圓滿修士,恐怕都難以接下這些長矛。
十八根長矛很快凝聚成型,矛尖泛着刺目寒芒,咻然朝被鎖鏈困住的柳鳳憐扎去。
但柳鳳憐並未坐以待斃,而是眼神微凝,飛速念動晦澀難懂的咒語。
“……伽囉鼙囉叉囉叉摩哞寫……”
咒語念動之際。
她身上金光愈發強盛,散發出無比耀眼的金色光芒,好似有神佛降臨,護佑其身,金光極盛之際,那漫天十八長矛,已朝她身上扎去。
咻咻咻!
即便有護身咒護體,可她修爲有限,那氣勢驚人的巨大長矛,仍舊破開金光防禦,接連扎進她胸膛。
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她的身體忽得變得虛幻透明,似真非真,長矛扎過,竟如同紮在空氣一般輕鬆透體而過,但柳鳳憐並非完全沒有代價,她的虛幻面容亦是變得蒼白,明顯遭受重創。
此時。
山谷旁的山頂,一名身形高瘦,灰衫灰髮老者掩於石後,面色微驚。
“怎麼可能?”
他知道這小女娃是佛修。
可佛道法門裡,這種名爲“無色身”的法門,不是得更高修爲才能施展嗎?
灰髮老者,便是策劃這場偷襲的幕後黑手,名爲雲千里,在惡人榜位居第四,列於黑白雙鷹與銀狼之下。
他乃大鴻王朝大成郡裕林雲家三祖,雲家修爲最高者,可壽數大限將至,仍不得結丹契機,故千里迢迢前來惡人城,冒險參與惡人戰。
他一心只要前三的獎勵,有助結丹的天材地寶——天陽之精,可燕紅姑死後,他排名被擠,只位於第四,離第五差距也小,故他開始鋌而走險,去獵殺榜單前列的獨行俠。
柳鳳憐。
便是他盯上的獵物。他爲人謹慎,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必須一擊必勝,故他已經派人追蹤柳鳳憐數日,並定下後手重重的獵殺計劃,這纔出手,欲意將柳鳳憐一舉斬殺,得其惡人令。
“無色身並不是無敵,再斬!”
又是十八根長矛穿刺柳鳳憐,然而,雲千里等人隱於暗處,她神識與佛法皆被大陣限制,根本無法尋找幕後真兇,只得被動接招,直至被折磨致死。
這就是陣法之力!
陣法一道,玄奧晦澀,溝通天地之力以用,戰鬥之中雖無法立即施展,可若以先手佈下,加上多人之力聯合,其威力可超越自身實力,越境禦敵。
大陣之中。
柳鳳憐愈發虛弱,虛幻身軀幾乎難以維持。
“好,她快撐不住了,再——”
雲千里還未說完。
忽得。
話語頓住,睜大眼睛。
一道劍芒,以比雷霆還快的速度飛至他身後,在他後腦勺處穩穩懸停。
劍芒上。
光是流溢出的駭然鋒芒,都讓他腦後刺痛不已。
好快的劍!
誰?!
惡人城裡,根本沒有聽說這號人物。
雲千里冷汗涔涔,連忙揚聲問道:“閣下是?”
他正欲擡手拿出自己護身手段,可一道難以辨認的沙啞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別做小動作,我想殺你輕而易舉,交出你身上所有惡人令,然後收陣離去,饒你不死。”
姜憫隱身,故云千里感受不到身後有任何氣息,只能聽見聲音,這說明,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可他所有惡人令,乃是他與雲幫修士幾個月所有心血,就這樣交出怎能甘心。
“閣下——”
姜憫不給他任何機會,冷冷道。
“我數三個數。”
“三。”
“二。”
“我交!還請閣下言而有信,放我等一條生路。”
雲千里咬牙,他雖不甘,可不衝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今命在別人手裡,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聽話交出令牌,賭此人不是嗜殺之人了。
“收陣!”
雖不知雲千里爲何在即將殺死柳鳳憐時收陣,但云幫早已訓練有素,偌大陣法頓時收勢,柳鳳憐摔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木偶娃娃連忙飛過去,關切查看傷勢。
得了雲千里令牌的姜憫,謹慎確認雲幫衆人遠去,無人返回,才緩緩顯出身形,擡步走向柳鳳憐。
柳鳳憐半躺着,費力服下一粒丹藥,臉上恢復一絲血色,擡眸看向她,虛弱小聲道:“姐姐,是你啊……你又救了我。”
雖然她心知肚明,姜憫多半是等她半死不活的時候,纔出手退去幕後黑手,救她一命,目的,多半也是爲了她身上的惡人令。
可。
救了就是救了。
姜憫亦是坦蕩,離她安全距離站定,右手持劍於背,攤出左掌明示,淡笑道:“那你,願意報答救命之恩麼?”
無色,可理解爲沒有具體物質形態的存在,無色身,高僧纔會的一種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