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佛道書生
晉雲國邊境。
天涼山脈。
一處不起眼的山洞洞口，裡面，卻是別有洞天，有着一方佔地廣闊的山洞。
燭火搖曳。
映照出滿地屍體，血流成河。
啪嗒，啪嗒……
一道被黑袍和兜帽遮掩的身影，踩着流淌滿地的黏膩鮮血，從暗處走出，手中，持着一根光禿禿的樹枝。
姜憫饒有興趣挑眉，淡淡道：“可你身上氣息，卻是儒修的浩氣。”
長生之道多矣。
姜憫啓脣。
那書生竟去而復返，站得離她遠遠的，亦是開口，念着姜憫聽不懂的咒語。
這世間。
“前輩，等等！”
一道微弱聲音，自人肉坑裡響起。
“……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黑袍人心道。
面對書生的緊張與窘迫。
“救……”
“走了。”
道經與佛咒，一同在山洞之中響起，音律逐漸融合，有着詭異又獨特的和諧韻味。
她走到人肉坑邊。
這是一名約莫弱冠之年的清秀書生，身着長衫，腳踏布鞋，一雙長眸宛如清泉，出奇的澄澈乾淨，盛着些許羞澀靦腆之意。
唱着救苦經的莊嚴經韻，超度這些亡魂。
“佛法？”
“小生之所以昏迷，方纔醒來，只是因爲……後腦勺捱了一擊。”
行吧。
“多謝前輩相救！”
她起身，望向這座人肉大坑，裡面有着數百修士，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許，他們有着各自蕩氣迴腸的故事，可那些故事，最終只是埋葬在這座幽僻山洞之中，無人問津。
“這些人？”姜憫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沒必要給他們收屍，出去吧，我要把這個山洞填了。”
“……救苦諸衆生，得離於迷途，衆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
這些度亡之經，算是東靈宗外門弟子的基礎功課，姜憫半路轉成外門弟子，並未跟着學習，不過，在她吞噬過的靈魂記憶裡，好幾人都會念，故而，她也跟着會了一些。
“救命。”
“小生覺得……小生還能救一下。”
這些都是信徒們四方蒐羅，打算獻祭給血肉怪物的血食，幾年前，姜憫曾經也遭遇過七星仙壇的邪修，也差些成爲其中一員。
唸咒之時。
書生羞愧說着，朝後腦勺摸去，想要摸些血跡給姜憫看，沒想到一摸，後腦勺的傷口，早已結成血痂了。
書生再次作揖，認真道。
姜憫掐起御土訣，凝聚無數泥土，將大坑填埋，隨後，看向書生。
“這種秘法一旦施展，根本無法挽回。”
但，除了仙道，還有儒道，佛道，妖道，鬼道……甚至，還有千奇百怪求長生的旁門左道，令人聞之大開眼界。儒道與佛道，也算常見修行道法，其中，儒道修浩氣，佛道修心識，姜憫能感知到，書生身上的氣息乃儒修之浩氣，雖不知其具體境界，但，差不多隻相當於修士的煉氣境。
這些修士肉身未死，靈魂未散，可識海，皆是以一種殘忍秘法毀壞，變成無法挽救的活死人。
姜憫淡淡看了眼書生離去的背影，隨後，揮手，一片火海生出，落在人肉坑裡。
“這些人，救不了了。”
聞言。
堆積着數百名修士的“屍體”。
姜憫的聲音雖年輕，可歷經殺伐已久，語氣中，已是帶着一絲危險矜嚴的壓迫之感，令書生緊張不已，臉色都有些漲紅，忙辯解：“小生以前修的佛法，後面，才改修儒術。”
姜憫頷首，淡淡道：“既然度完這些冤魂，走吧。”
除了這些邪修屍體。
“小生，多謝前輩相救。”
姜憫擡手。
姜憫分神，側眸瞥向身後。
神色，卻很是恬靜，好似只是睡着一般。
在開壇之日前。
指尖凝聚一簇火焰。
經文尚未唱完。
書生如獲大赦，再次拱手感激道。
姜憫並未因他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放下警惕之心，沉聲問道：“你爲何沒有中招？”
小姑娘的臉色微微泛青。
轟隆隆！
姜憫站在山洞口，施展御土訣，在轟隆巨響之中，將整座山洞，皆是徹底填封，或許數年，數十年，數百年後，有人挖開山洞，只見白骨滿地，不聞離魂含冤。
姜憫聽清楚了此人的話，挑眉，揮手一招，一人便被她從人肉坑裡挖出來，扔到岸上。
四大仙使，七大壇主，實力並不強大，他們的修爲，都是血肉怪物賜予，身體，亦是早已被那邪詭的黑色絲線侵蝕，故這幾人，看似有着築基初期，其實，戰力與煉氣圓滿差不多。
姜憫頓住腳步，瞥他一眼，問道：“還有何事？”
呼！
火焰熊熊燃燒。
隨後。
姜憫有些意外。
救苦經唸完數遍，書生的咒語，也念完又一遍。
姜憫徐徐嘆息一聲。
她便早早來到這個約定好的新地點，計劃如何對這些人下手。
我念我的，他度他的。
書生一聽，這名黑袍人的聲音，竟似是一名年輕女子，臉色頓時泛起紅潤，聲音多出幾分緊張，解釋道：“前輩，小生修過佛法，這些邪修的邪法，對小生無用。”
兜帽遮掩的陰影之中，藏着一張年輕清秀的面孔，此人，正是輾轉數百里，來到此地的姜憫。
書生不復扭捏拘謹，清秀面容上，只有平靜肅穆之色，又有一番纖塵不染的出世之感。
書生聞言，這才隨着姜憫，走出山洞。
離她最近的，是一名身着藍布衣衫小姑娘，看着約莫十歲出頭，腰間，還挎着一個繡着蘭花的小布包，纖細瘦小的身體還保留餘溫，可姜憫神識探去，只見其識海已經一片狼藉，而靈魂，卻又被秘法釘死在身體裡，無法消散，無法離去，不能生，亦不能死。
嘭！
姜憫扔的並不溫柔，摔得那人“哎呦”一聲，扶着摔痛的腰，從地上費力爬起來，苦惱看了眼長袍上沾染的血跡，隨後，連忙朝姜憫拱手作禮。
仙道，最多人修行之。
正準備將這些活死人都燒去，放出他們靈魂，送他們迴歸輪迴。
“小生是在大環山上，參悟一處上古棋局時，被邪修偷襲，帶來這裡。”
“你念的什麼？”
待火海熄滅。
姜憫，解決地很是輕鬆。
在山洞中央的人肉坑裡。
這書生，以前還真學過佛法？
姜憫輕笑一聲，才道：“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忽得。
“哦？什麼機緣？”姜憫饒有興趣問。
火海之中，那揹着布包的小姑娘仍舊平靜睡着，恬靜乾淨的面龐，逐漸被熾烈火焰吞沒。
書生一愣，指着堆積成山的邪修屍體，問道：“這些邪修屍體……不管嗎？”
“四大仙使，七方壇主，都已死去了。”
半蹲下。
“小生多謝前輩相救之恩，無以爲報，唯有將一處機緣，告知前輩，以謝相救之恩。”
姜憫做完這一切，倒還給書生打了聲招呼，正欲離去，卻聽書生急忙喊住她。
如同有洪水猛獸追逐一般，朝山洞外驚慌離去。
清秀書生復又臉紅，下意識擡手想要合十，纔想起自己分明是儒生，又慌忙放下雙手，答道：“小生唸的往生咒。”
“那上古棋局，藏於大環山的懸崖之上，以萬年道玉爲盤，道韻石爲子，不可毀壞，不可分離，參悟棋局，可以提升神識，鞏固道基。”
說着。
書生又是臉紅起來，靦腆說道：“若……前輩信得過小生，可前往參悟，有助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