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雷,眼鏡男,那晚和胖子我們一起唱K的校友之一,之前偶然的一次交流得知他原本是李大頭的同鄉,也是來自河南永城的。
因爲胖子和大頭的關係,我也記住了這樣一個人。
這是個酷愛武俠小說的傢伙,偏愛金庸古龍作品,曾一度聲稱用要古龍的語言風格和故事框架改編金庸的所有小說——可想而知那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於是我們知道,這一切只會停留於構想!
因爲大家知道這傢伙並不是一個有耐xìng的人!
短跑衝刺或許會成績斐然,但如果馬拉松式長跑的話你可能只能在前五百米的路段還能發現他的身影,超過距離的話,不好意思,你可以到路旁的旁觀席去找了!
但也並不是說人家幾年的武俠小說白看了,他曾經寫過一篇關於“吸星大法”、“化功大法”、“北冥神功”同出於逍遙派的“論文”就很出sè,引經據典,頭頭是道,讓人歎服——同樣看武俠小說,咱是沒這個功力!
我對於他的印象是,無論在圖書館、自習室、餐廳的路上甚至在餐廳、宿舍、廁所,無論何時,似乎只要碰到他,都可以看到手裡捧着一本“大部頭”在“啃”——照這程度,我有理由懷疑上專業課的時候他也在鑽研“神功”!
這麼癡迷於武俠小說的人,不知道怎麼考上大學的!
不過這次見面他令我很訝異,因爲他是吊着膀子來的!
我並不是訝異他掛傷還來參加聚會的高雅情cāo,而是整個人形象的顛覆——認識的兩三年間他一直一副文靜的樣子出現在人前幾乎沒有變過,猛然間一副傷員的形象出現確實很扎眼的好不好——這樣的形象應該出現在好勇鬥狠的季小斌身上纔對!
他個頭雖然很高,但整體偏瘦,雖然愛武俠,但與人切磋似乎並不是他的長項——誰說過喜歡武俠的就喜歡舞槍弄棒——葉公好龍的例子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所以我很訝異向來文靜的他怎麼會這麼一副形象出現——車禍了?被扁了?還是與人單挑,兩敗俱傷了?再或者,斷骨明志?
不可能吧——不是小看誰,暈血的他應該沒有這麼絕決——後者明顯不可能!
我毫無隱瞞的告訴了他我的疑惑,他笑笑:“前段時間一不留神在繪有梁山一百零八好漢的圍牆邊撒了一泡尿——也不知衝撞了哪位好漢,就下凡把哥好好教訓了一番!”
胖子打斷:“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就是某天晚上啤酒喝多了翻牆摔的嗎?神神叨叨的,手掌縫了七針還不說實話——教訓不夠啊?”
於是那傢伙訕笑:“先別說我——你揭人短的毛病什麼時候改啊?”
這就是關於他折翼事件的全部爭論!
我記憶深刻的並不是他綁着紗布捆着吊帶的“折翼天使”形象,而是醉酒之後他湊過來對我說的一番話!
他先爲我講一個笑話,介紹他們神奇的河南話。
說河南娃問河南媽:“ABCDEFG咋造句?”
河南媽答:";A呀,這B孩子C家的啊?光溜溜的坐在D上,EF也不穿,GG還露在外面!
標準的地方口音不由使我一愣,就導致這個笑話有點冷,即使說這些的時候他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可惜聽衆依然一頭霧水。
只能說他的笑話不成功。
“翻譯成普通話就是。”他只好尷尬的解釋,“哎呀,這臭孩子誰家的啊?光屁股坐在地面上,衣服也不穿,小**還露在外面!”
我點頭,信息量很大,一個頑童的樣子躍然腦海,確實可以算得上有趣。
我懷疑他這是在熱場,後面肯定有些什麼話還要說,因爲誰也不會無緣無故拿自己家鄉話開涮供別人開心,於是我就閉嘴側耳,把說話的機會全部留給他。
“藍鉛鉛,是個好女孩!”果然,講完“笑話”,他拿着半瓶啤酒和我碰杯,開始步入正題。
我望了他一眼,他吊着膀子單手持酒的樣子很經典,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期間不許吃葷飲酒——不知道他爲什麼不遵醫囑!現在忽然說起這些話,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又知道些什麼,但爲了我甜蜜憂傷的初戀,乾了這一杯。
不爲別的,只爲了他那一句贊藍鉛鉛的話也值得我如此。
我理解爲他在變相的誇我眼光好!
他說:“我們快要畢業了,有些話不說憋着很難受,也許以後想說的時候又不知道說給誰聽!”
“如果你信任我的話,不妨說說!”我淳淳善導。
醉酒的人都藏不住話,我想,以後可得注意控酒,不然自己就沒什麼隱私了。
他笑笑:“不和你說還能和誰去說呢?這個世界上我實在找不到還有誰比你更合適這件事!”
他老兄的事,怎麼又牽扯到我了——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聽說戴眼鏡的人都玄,我得留意了。
他說:“其實,藍鉛鉛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孩!”
我點頭,忍不住又喝了口酒:“我知道,你說第二遍了!”
喝酒的人第二個通病就是喜歡說車軲轆話,就是幾句話翻來覆去不厭其繁的來回唸叨——不知你有沒有領教過——放心,即使現在沒有,以後會有機會的!
再好的話我也不想聽第二遍,吞吞吐吐不知道想說什麼。
不過從話語神情可以看出,這傢伙應該知道我和藍鉛鉛的不少事情,我得耐着xìng子探探口風——難道是張豫天那傢伙嘴快亂說什麼?看着身邊不遠處醉醺醺的胖子,真有想撕爛他嘴的衝動。
楊雷看着我笑笑:“即使沒有張豫天,我也知道你們的事!”
我隨即想到自己的表情出賣了自己——我趕緊給他一個願聞其詳的表情。
聰明人都是不需要廢話的,他接着解釋:“其實我也喜歡藍鉛鉛!”
我身子坐直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隱藏的夠深的啊!
不過我們並沒有情敵的敵視——爲了別人家的一盆花吃醋值得嗎?傳出去笑話!
即使有什麼,也應該只是同仇敵愾之心和惺惺相惜之意!你懂的。
所以我這一刻馬上感覺我們的距離忽然拉近了很多。
“不過我不如你!”他嘆口氣,喝口酒:“你至少還有勇氣和機會親口告訴她你的心意,可是我連向她表白的機會都沒有!”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被拒絕有時也是一種幸福——幸福果然是被用來比較的!
原來我並不是最慘的——我該謝天謝地嗎?第一次知道我這德行也有人羨慕,見鬼!
我沒有問他怎麼不去試着去表白,因爲橫刀奪愛的故事從來只出現在電影裡,現實生活中你如此做了不僅會有失敗的可能,還有捱揍的可能,甚至被人唾棄!
我明白他的苦衷。
我早就知道,喜歡藍鉛鉛的人不會在少數,只是其中的幸運兒只有一個,不是我,也不是眼前的失意漢。
他還在訴苦水:“我就要離開這兒了,這是我唯一的遺憾!”
他說:“我真羨慕你,即使你們不在一塊兒,可你們依然同在一片天空下,同呼吸一片空氣,早晚放學或可偶遇,彼此一個眼神交流,可是我就要千里相隔了——千里之遙,何以寄相思?”
標準花癡的表情!
可我並沒有取笑他的意思,這樣的心情我並不是沒有過,只不過他離別在即,相思情切,加上酒jīng發酵,感情有些澎湃而已。我還沒有無恥到五十步笑百步的地步!
可是我爲什麼要聽他提起這些呢?好不容易暫時忘記了這不愉快,現在又重新提及,好長rì子了,傷口居然還未平復——難道我是在試驗自己傷口還疼不疼?
太蠢了,猛然被揭了傷疤,當然疼!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僅有共同的敵人,也有共同的朋友,所以我們自然也是無所不談的朋友纔對!
我們果斷碰了一杯。
我再次將酒斟滿:“爲了藍鉛鉛,乾一杯!”
“爲了我們共同的女神!”他苦笑,“乾杯!”
心情壞的時候容易醉,果然沒錯。本來不打算醉的我,終於再次過量了。
我去了三次廁所,吐了兩次。
當我感覺自己喝酒就像喝水一樣爽快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醉了。
何嘗自己,身旁每一個人誰沒有掛着一絲醉意?
“爲了我們的苦戀!”我回來再次舉杯。
這時胖子也醉醺醺的湊了過來:“別總是你倆單喝——搞得誰給沒失戀過一樣?來,算我一個!”
我們笑着碰杯……
楊雷拿起話筒提議:“夥伴們,就要畢業了,我們誰沒有過喜歡的人?誰沒嘗過暗戀的滋味?誰沒有被人拒絕過?人家的感情你儂我儂,我們的感情像摔在陸地的魚,垂死掙扎,生還無望!畢業季,分別時,誰也不願意帶着遺憾離開——趁還在的時候,我們在這裡一起大聲喊出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好不好?”
應者雷動。
“我喊三二一,大家開始!”楊雷大喊。
那一刻滿屋子都是吶喊聲,我沒有聽清一個名字。
但我想,這一刻半夜裡忽然打噴嚏的女生應該不少!
我自己沒有喊,因爲那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喊誰——易曉荷還是藍鉛鉛?
離開了我才知道,原來我對易曉荷還是有感情的!可是感覺卻沒有對藍鉛鉛強烈!
但是藍鉛鉛心裡絕不會有我,此刻她在什麼地方與人卿卿我我呢?想到這一點,我心中猛然一酸,便錯過了吶喊的時間。
可是,怎麼那麼多人吶喊——難道這是失戀陣線聯盟嗎?
我苦笑,大家此刻噪雜成一片。
楊雷已經混入人堆和人勾肩搭背不知道又說什麼去了,滿臉堆笑,滿眼無奈。
我摟過胖子的肩膀,問他:“你剛纔喊了誰——我還不知道你喜歡那妞叫什麼名字呢?”
胖子對我招招手,我附耳過去,聽到四個字:“休想,秘密!”
靠,德xì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