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一點好嗎?我能夠理解你認爲自己獨一無二的想法,但你仔細想想,出現多重人格的原因都是因爲主人格無法承受傷痛,所以纔會……”
南轅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因爲他看見千江月的左手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非常痛苦,接着,千江月倒在了地上。
“心臟難受嗎?你可以試一試兌換的藥物,藥物就放在你的左口袋裡面,快點吞下去,不然來不及了……”南轅繼續說。
在千江月的耳中,南轅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完全聽不見。
此時,他發現自己的眼皮沉重無比,根本睜不開,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心跳也越來越微弱。
明明身體正在以崩潰般的速度迅速衰弱,可是千江月卻莫名感覺自己的思緒越來越清晰。
繼續說……
如蚊子般細小的聲音響起。
繼續說……
繼續說……
繼續說……
一直在循環的兩秒鐘終於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是我自己的聲音?
千江月感覺這聲音非常熟悉,但是此刻聽着又陌生無比。
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稚嫩的面龐嘴脣微張,‘繼續說’三個字正是從這張嘴裡面發出來的。
‘聽’到的聲音,並非千江月真正用耳朵聽到的聲音,而是他想起了之前想不起來的事情。
他現在只是在‘看’曾經的經歷,就像掃描硬盤一樣。
“即使你以後死了,我也能夠依靠這份錄音讓他繼續活下去。”
“我是誰?我是你兒子,這還用問嗎?”
“他不會這樣做?想想你自己,你的現在就是他的未來,只是,他的未來來得太早。”
“爲什麼這麼早就發病?基因方面無法確定,但是環境方面,毫無疑問,他的生活環境要比你苛刻得多不是嗎?想想你可能做過的事情,我忘了,你已經失去了換位思考的能力,真是可憐。”
“你想死?想想我救你的原因是什麼?就當是爲他活着好了,畢竟你將他生了下來不是嗎?如果不想生,當初直接打胎不就好了。”
“事實就是如此,正如你所做的那樣,在衆多選項當中,你總是選擇倒數第二差的那一項,造成眼下這種局面的原因在於你的懦弱。”
“這就是你一直追尋的答案。”
無數話語在千江月腦海中浮現,這些聲音都來自於同一個人,就是他自己。
恍惚間,千江月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裝飾華麗的宮殿前。
宮殿的門輕掩着,一絲雜音從門縫中傳出。
他來到高大的紅色石門前,接着雙手放在門上,略微用力,嘎吱一聲,門應聲而開。
門內,是鋪有紅色地毯的走廊,走廊兩側是雪白的牆壁,牆壁上,有着類似於警告語的彩畫。
右手邊第一幅畫上畫着千江月自己,只是形象與現實當中並不相同,是類似於卡通的形象,在人物後方,有着一雙窺視的眼睛,眼睛周圍佈滿了冷色調的顏色。
接着,千江月看見畫上的人張開了嘴,每張一次嘴,就有一個字從人的口中飄出。
【小……心……有……人……盯……着……你……】
千江月皺眉,他嘗試將畫取下來或者破壞,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於是只好繼續向前走。
不一會,又一幅畫出現在他眼前,只不過這一次是在左邊的牆壁上。
同樣是卡通的形象,畫中,千江月的嘴被貼上了黑色的膠帶,右邊有着‘不要說話’四個字,每個字的每一筆都歪歪扭扭,好像寫字的人內心非常害怕。
恐懼感突然佔據了千江月的心頭,他發現自己莫名地害怕。
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看見什麼東西,對他來說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他再次嘗試,可結果仍然一樣,繼續向前走。
雪白的牆壁逐漸變暗,似乎有像血紅色轉變的跡象。
在這種暗示之下,千江月想起了自己聞到的血腥味。
他此時已經非常難受,可內心有一種動力驅使着他繼續前進,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去,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
因爲,除了向前走之外,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淡紅色的牆壁上,又一幅畫出現在千江月眼前。
與之前不同,這一幅畫的色調偏暖,更準確地說是偏鮮豔。
在畫的中央,有一個圓桌,八個小孩正圍着圓桌玩一個卡牌遊戲,小孩的模樣全部是千江月自己。
這些小孩玩的遊戲相當詭異,因爲遊戲似乎是賭博性質,但賭的籌碼即不是分數,也不是錢,而是人的肢體和器官。
在小孩身前的桌上,要麼擺放着帶血的手指和腳趾,要麼是被切了一半的肺、腎等器官。
八名小孩每個都有着不同的神情,有的興奮、有的噁心、還有的在哭泣……
在圓桌不遠處,有一個打開了一條縫的金色鑲鑽寶箱,金色鑲鑽寶箱上方放有一把沾血的短刀,就在千江月將注意力放在寶箱上的時候,圓桌上的一名小孩不知何時跑到了金色寶箱前,這名小孩伸手將金色鑲鑽寶箱打開。
裡面,是一個成年人的屍體!
面部已經模糊不清,但從各個特徵可以看出,躺在金色鑲鑽寶箱中的屍體是一名男性。
畫中其餘的地方,各種亮麗的顏色填充着畫的空白處。
“這些究竟是什麼?”千江月將右手放在了畫上,刺骨的寒冷從掌心傳來。
收回手之後,千江月繼續向前走。
淡紅色的牆壁開始向深紅色開始轉變。
又是一幅畫。
仍然是八名小孩,他們正在公園上玩耍,說是玩耍,倒不如說是在拼裝什麼東西。
千江月集中注意力。
他發現這八名小孩正在拼一個人,與他們一樣的人,拼裝所用的材料全部來自於八名小孩自身。
一名小孩貢獻了自己的右手,另一名小孩貢獻了自己的左手……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千江月突然想要嘔吐,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沒有再理會這幅畫,而是繼續向前走,走了兩步之後,他跑了起來。
深紅色逐漸的牆壁逐漸向黑色轉變,從血腥逐漸轉向未知的恐怖。
在牆壁完全變黑之前,一條向下的盤旋樓梯出現在千江月眼前,在樓梯旁,一個禁止通行的交通標識亮晃晃地豎着。
千江月沒有理會。
“下面,是什麼?”他站在了樓梯口。
猶豫一秒後,他走了下去。
轉了三圈之後,樓梯到達底部,一道鐵欄杆門擋住了千江月的去路。
千江月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鐵欄杆門根本沒有上鎖,他用手一拉,門直接被打開。
踏入鐵欄杆門外,陽光照在他的腳邊,可是卻沒有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