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城區另一邊的一棟房子裡,杜妮站在門外,手裡拿着熟悉的鑰匙,卻久久沒有開門。七年了,這七年裡,她很少回過這裡。

曾經,這是她覺得最溫暖的的地方,喜歡抱着她飛起來的爸爸,溫柔的給她講着故事的媽媽。可是這一切都在她十八歲那一年變了,總是溫柔笑着的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有一次她看見媽媽在衛生間裡看着地上的頭髮偷偷地哭。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媽媽就會不在家一段時間,爸爸說她是回老家看外婆去了。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媽媽在住院化療。再後來媽媽走了,永遠的走了,再也不會笑着摸摸她的頭,給她講故事了。

那段時間她感覺整個世界都灰暗了,唯一支撐着她的就是爸爸了,可沒過多久家裡就開始出現另一個女人的身影,那天爸爸高興地在飯桌上告訴她她將有一個新媽媽,那個晚上她砸了家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叫過那個男人了。現在想來也有些可笑,那個男人能重新開始振作起來生活不是一件好事嗎?理智這樣想着可情感上卻接受不了,在杜妮心裡,這是對媽媽的一種背叛。所以上大學之後,她更是連家都沒在回去過,學費跟生活費都是她靠着獎學金跟打工賺來的,那個男人經常會勸她回去,也會常常打錢給她,每次她也只是打岔混過去。

正當杜妮還在愣神的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個打扮精緻的女人提着垃圾正準備出門,“你……你回來了?”

“嗯。”杜妮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乾脆側身自顧走了進去。

“妮妮……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嗎?”

“他呢?他不是說身體不舒服要住院了?”

“你還是不肯叫他嗎?以前的事……”

“我上去看看他。”杜妮不想再聽下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樓上的書房裡,那個男人正坐在那看書,時不時的輕咳幾聲,看着他的背影,杜妮覺得眼前的男人真的老了許多,他的背不再像以前那樣挺直了,隱隱約約能在耳旁看見幾根白髮,曾經寬闊的肩膀也瘦弱了許多,這一瞬間,好似心裡的恨沒有那麼重要了,眼裡浮現的是以前那個經常讓她騎在頭上的男人,是在她失去媽媽之後放在工作日日陪着她的那個男人,眼眶有些溼潤,杜妮脫口而出,“爸。”

正在看書的男人聞聲擡起頭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連聲音都帶着些顫抖,“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爸!”杜妮微笑着看着眼前熟悉的臉龐,曾經明亮的眼睛如今也不在那樣有神了,歲月偷偷地在眼角留下些許皺紋。

以前是自己一直在鑽牛角尖,即使他有了新的家庭,可他還是她的爸爸不是嗎?!

“誒!好,好,”眼前的男人顯得有些驚慌失措,想說些什麼卻激動的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七年了,他終於又聽到了這一聲爸!“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餐桌上,杜妮的碗裡都快要堆成小山了,她也並不阻止爸爸繼續給她夾菜,她覺得這一頓飯好像味道還不錯。

“阿姨,你吃排骨。”

“誒,誒,好,你吃,你多吃點。”柳月沒想到有一天這孩子會開口叫自己,她知道這七年來她心裡有多恨她,是她取代了她媽媽的位置,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將杜妮當做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看,打心底裡心疼這個失去親生媽媽的孩子,她並不奢求杜妮能夠接受她,她只是希望她能放下以前的事,開開心心的生活,今天看見這孩子真的放下了她是真的從心裡替她開心。

“爸,你身體怎麼樣了?”

“沒事,你別擔心,我好着呢。你怎麼樣,這些年在外面苦不苦,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被誰欺負?”

“爸,這些年我一個人挺好的,你別擔心了。”

餐桌上雖然不像平常家人一樣親密無間,但也算得上是相處的不錯,這頓飯將三個人之間的距離都拉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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