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咳了咳變幻了臉色,站起來雙手抱拳,向着左斐作了一個揖,“明珠說得對,不管怎麼樣左兄還是出手了,就這一點,咱們就該謝謝人家。”
司青的一番話,完全把左斐當成了外人,他和唐應竹,江子冉合稱“咱們”,稱左斐爲“人家”,不說客套與否,這不是明擺着把左斐撇了出去?
明珠尷尬的看了看左斐,見他沒有異樣才放下心來。
江子冉也站起身來,蘭花指輕輕勾了勾額前的碎髮,“行了,當阿斐是好脾氣啊,我們的命不是阿斐救的嗎?好了,不就那麼點事,到底咱們還是一條心,鬧什麼脾氣。”
幾個人都尷尬的沉默着,左斐站在那裡不發一言,脣角緊緊的抿着,深眸裡寒潭靜寂,看不出情緒。
幸虧另一條船上的桔紅姑娘一隻手把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一段白嫩的藕臂,撥弄着水向着小船划過來。
真不是說這桔紅姑娘是個聰明的玲瓏人,木漿有的掉進了水裡,有的斷了兩截在船上,她那船上什麼都沒有,就用手撥水劃了過來。
而且剛纔打鬥的時候離得遠遠的,彷彿她不存在一般,沒了危險就自己過來了。
“說的是,幸好沒有危險了,方纔我心裡害怕,就拉着左公子保護我,耽誤了與大家的會合,沒想到殺手這麼可怕,竟然是衝着殺人來的,幸虧左公子把船停到一邊,執意過來,否則真出了什麼事,桔紅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桔紅姑娘一臉的溫婉,看向左斐也是萬分的感激,明珠頓時明瞭,恐怕她也擔心左斐被誤解,也特意過來說明了緣由,原來他一直被桔紅姑娘拉着,抽不開身,並不是不想來,最後還是執意來了,這就是原因。
說到底是桔紅的根源,可是桔紅是誰,一介女流,一介美貌聰慧的弱智女流,他們誰又能真正的去怪罪?
唐應竹說到底還是誤解了人家,和司青的臉上一樣忽而白一陣紅一陣的,有些尷尬,若不是桔紅姑娘過來,左斐也不解釋,自然就冤枉了他。
還是江子冉訕訕的對着他們笑了笑,“好了,都誤會了,我說阿斐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幸虧桔紅姑娘過來,好了,咱們快去……唉?那些姑娘呢?”
順着江子冉的眼睛看去,只見對面的小船上只剩四五個姑娘緊緊的瑟縮在一起,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喂,你們那些姐妹呢?”江子冉向着那邊大聲的問道。
其中有個膽大的聽到了,指了指湖水的不遠處,只見那幾個姑娘正拼了命向着對岸游去,穿的五顏六色像幾支五彩斑斕的小魚,不,應該是大魚,衣服漂浮在水上,她們狼狽的顧不得頭上的簪子,臉上的粉,她們熟悉水性,正拼了命的逃命,就像後面有什麼人在追她們一樣。
司青是首先掩面笑了起來,緊接着是另一條船上的桔紅,然後是唐應竹……
冷風陣陣吹走了血腥,寒氣籠罩的江面上還是傳來了陣陣的歡笑,那是廝殺過後逃出生天的慶幸,只爲了證明,他們度過劫難後,還活在一起。
“我們快些過去,他們到了對岸可就是第一了。”難得有人這時候還想着一開始比賽的事情,可是現在誰還有那個力氣,明珠原本就火辣辣的疼,在水裡泡久了,更是疼的臉色發白。
還是江子冉最先看見了,走過去執起她的手腕,明珠有些許驚奇,他竟然還會醫術?
“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唐應竹意興闌珊的把木漿遞給了司青。
“身子太虛弱,勞累過度,失血過多,我們得快些到對岸,那裡有乾淨的衣裳。”江子冉面露異色的看了看明珠,凝眉說道。
“血?哪裡的血?”司青一聽,上下打量着明珠。
明珠半暈不暈的倒在江子冉懷裡,唐應竹一腳把江子冉踹開,把明珠拉過去,頭枕在自己腿上,“你去划船去,我都沒力氣了。”
看着唐應竹伸手在明珠的肩膀上按了一按,明珠明顯的顯出痛苦的神色,立馬停了手。
一旁不說話的千里爬了過來,“是不是擡轎子的時候傷着了,肩膀出血了?”
江子冉憤恨的看了唐應竹一眼,唐應竹訕訕的看向遠方,把那句“你還是人嗎?”嚥了回去。
“我們五個人,得去桔紅姑娘那裡兩個,而且桔紅姑娘自己也不會划船啊。”司青看了看兩條船上的情況,所以的人都窩在這條小船上,未免顯得有些擁擠。
唐應竹一聽,直接仰頭躺在了甲板上,腿上還有明珠在枕着,“我就不過去了,這次機會就讓給你們吧。”
司青擡了擡手裡的船槳,示意他也不過去,江子冉憤憤的看了兩個人一眼,跳了過去,桔紅明顯的心頭一寬,眼裡有欣喜的東西在扇動,左斐擔憂的看了看像死魚一樣明珠,臉色蒼白的毫無生氣,也一腳邁了出去。
後來的結果就是左斐用輕功像之前一樣飛在水面上,拉着小船到了對面,又回去把一船的姑娘救了回去。
而司青悠悠然的划着船,唐應竹帶着明珠在甲板上吹着冷風,這也是後來明珠病情加重的原因,沒有之一。
對岸的上面燈火通明,只因這裡也是唐國公府的產業,唐應竹几個人一早就打了招呼,莊子上的人都準備好了前來相迎,只不過左等右等就是沒有人來,正想問問是不是情報有誤,便見着幾個人相互攙扶的溼漉漉的狼狽的走了過來。
千里揹着明珠,氣喘吁吁的跟在後面,江子冉還一邊拿着帕子替明珠擦着頭上的汗,桔紅則一個人跟在後面眼睛緊緊的盯着兩個人。
司青攙扶着唐應竹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左斐跟在後面雙手懷抱着一把劍,剛看見莊子上的人影,唐應竹就迫不及待的跳起來大喊:“快來人,本少爺遭劫匪了--”
他這一跳,原本攙扶着的司青一下子放開了手,跳到一旁,唐應竹則失去了重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對面的人面面相覷,可能還在猶豫前來的到底是幾個少爺,還是劫匪,只見從人羣中間出來一個打扮乾淨的老人家,定睛一看,扔掉了手裡的柺杖,向着唐應竹的方向跑來,“真的是--少爺啊--”
衆人解惑,紛紛迎了上去,那跑在前面的顫顫巍巍的老人家熱淚盈眶的徑直穿過唐應竹,跑上去抱着趴在千里身上的明珠,一個勁的大喊“少爺--”之類,幾個人瞠目結舌,尤其是唐應竹臉上抽搐着看着這一幕。
來的人顯然有人認出了唐應竹,連忙去拉老人家,“七叔公,你看好了,這個纔是唐少爺,你怎麼不記得了,你是看着他長大的啊--”
那老人家反應過來,懵懂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看明珠,又看了看唐應竹。
“也對,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爲少爺沒長大呢,也該有那麼高了,哎,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我回去睡覺了,你們自己招呼吧。”
說完,便擺了擺手,拿起一旁的年輕人遞上來的柺杖,又恢復了腿腳不靈便的樣子,一瘸一拐的走向遠方。
明珠昏昏沉沉的感覺到額頭上傳來的陣陣涼意,甚是舒爽,眼皮沉重的睜不開,偶爾在身側傳來的木蘭花的味道,還有一種強烈的男人的味道,讓明珠警覺,這不是在明府裡,旁邊坐着的也不是爹和娘。
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真是讓人睡不好覺,來回轉什麼。
肩膀上傳來的陣陣的涼意,和逐漸減少的痛感,讓她漸漸煩躁的心情逐漸的平復。
外面的唐應竹一行人除了左斐坐在篝火旁烤着火,另外幾個人都站起來和幾個姑娘拉着手圍成圈在跳舞,面前好幾個火堆,上面烤着各色各樣的食物,傳來陣陣的香氣縈繞。
明珠的腹中空無一物,從早上到現在滴米未進,當然被這香氣勾起來,一睜眼便是素淨的青藍色牀榻,上面是簡單的木頭屋頂,環繞四周,就是些尋常人家用的傢俱。
明珠舔了舔乾燥的嘴脣,一起身,便覺得肩膀上和胳膊上使不上勁,隱隱的顫抖之意,肩膀上歲傳來些許痛感,比起之前要好很多,可見是有人上過藥了。
上藥?
是誰?豈不是她的女子身份要暴露了?
在看看自己身上,一身乾淨的長袍,雖是粗衣布衫,還是男子的裝束,可是比起之前那件衣裳,要舒服了不少。
一想不好,便掙扎的起身,正巧這時進來一個女的端着熱水,看見坐起來的明珠,便笑着說道:“難怪七叔公說要我把熱水端進來,你果真醒了。”
明珠彷彿知道她嘴裡的“七叔公”是誰,可是又昏昏沉沉的沒有印象。
“是你救的我?”
“當然不是我,我只是給你換了身衣裳而已,是七叔公救得你。”
“那……”明珠摸了摸肩膀上的繃帶。
那女子會意過來,沾了熱水的毛巾遞過來,“那藥是我上的,你不必害怕,唐公子讓江公子都過來囑咐過了,你的事情不能假手於人,每一樣都是我親力親爲,你放心就好。”
明珠大駭,唐應竹讓將自然過來囑咐?那豈不是他知道自己使女兒身?
只見那女子分外的熟絡熱情,自顧自的說笑,“我可是搞不明白你,你明明是個女兒家,爲何要一副男裝打扮,你來擦擦臉,江公子之前囑咐,不讓我替你梳洗,你醒了就自己來吧。”
明珠結果溫熱的毛巾,一股暖意從指間流遍全身,江子冉爲什麼不讓她來替她梳洗,難道他也看出來自己臉上抹了特製的香粉?爲了替她掩飾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