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槐有些衝動,但話說出口之後,心口竟傳出陣陣莫名的刺痛。
如果,她和他真的沒有太多交集,如果,她和他真的沒有成爲情侶,那現在的她,又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她?
這突如其來顯出來的假設,讓她的心痛得更厲害了一些。
童老大毫不迴避她的質問和瞪視,冷着臉道。
“我就是怕你會這樣!所以我才一直瞞着你!你是我和你媽的寶貝,無論怎麼樣,我們只想把你交給最好的男人,由他來照顧你疼愛你。雖然,我時常看炎博那小子不順眼,但我不得不承認,我認識那麼多年輕人,數他最有擔當,也數他修養最好,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的喜歡和欣賞。”
童小槐心疼得難受,可她的理智卻始終告訴她,她和炎博之間,不可能!
“爸!就算他再好,那又如何?你想過沒有,他那樣的家庭,會接受我們這樣的家庭嗎?”
童小槐的語調拔高了不少,夾在父女倆中間的童媽,已經顧不得去質問或責怪童老大,只伸手把女兒摟進懷裡,試圖安撫她讓她平靜下來。
童老大被女兒這話氣得不輕,“我們這樣的家庭?我們是什麼家庭,我們這樣又怎麼了?難道說,像他們那樣當官的就高人一等,我們就是地底泥?難道,在你眼中,我們童家,就是那麼不堪的存在?我們,在你眼中其實見不得人?”
童老大義氣一生,從不曾覺得自己這樣的身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即使,那人是炎忠,那有如何?
各人不過是憑各自的本事,在不同的領域混口飯吃罷了。
誰又真的比誰高貴到哪裡去?
可這些,對於童小槐這個年紀和資歷的人來說,有些難懂!
“爸,我不是那樣的意思!”童小槐百口莫辯。
“你分明就是這樣的意思!你知道炎博是炎忠的兒子之後,你自卑,你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對不對?”
童老大大着嗓門對着寶貝女兒吼道!
童小槐想搖頭否認,可她,卻十分清楚,她的心裡,確實藏着自卑的心態。
炎博太優秀,她怕因爲她的背景她的出身,而讓優秀的他蒙了灰玷了污。
童老大看着寶貝女兒猶豫的樣子,眼裡的怒火越燒越旺。
“小槐,你在我們眼中,是最厲害的孩子,所有的人,都配不上你。而炎博,是我覺得在一堆配不上你之中最能配得起你的人!你無需自卑,因爲,你和他在一起,是他高攀了!”
童小槐苦笑,“爸,我是你們的女兒,在你們眼中,我當然是最棒的,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童老大卻不理會她的分辨,“你錯了!一個人,只有他認可了自己,才能得到別人的認同和認可。如果連你自己都看低自己,那你還如何要求別人高看你?”
“我沒有不認可自己,但也不能自視過高啊!”
“雲翔……”一直插不進什麼話的童媽,纔開口,卻又被童老大打斷了。
“葦謠,你忘了?如果我當初追你,也像小槐這麼自卑這麼妄自菲薄,你還會看上我嗎?”
沈葦謠愣了一下,半晌,才搖搖頭,“不會……”
童老大臉上寫着“我就知道”的字眼,吸了一口氣,稍稍緩了一下,才語重深長地對童小槐說,“小槐,你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你也要相信炎博。他又不是瞎了眼,如果你配不上他,他怎麼可能愛上你?”
童老大說得如此直白,讓童小槐的臉紅了一片。
“可是……”
童老大語氣緩和了不少,“小槐,我就是怕你思前想後錯過了一個好男人,所以,我纔不跟你說那麼多。兩個人在一起,雙方家庭確實可以影響你們,但不是主要因素,只要你倆感情夠深,家庭對你們的影響並不大。你想想,如果前一陣子你帶炎博回來,我和你媽讓你跟他分了,你會分嗎?”
這一點,童小槐還真沒想過。
這下想想,答案十分明瞭,“不會!”
“所以呢,你覺得炎博會因爲他父母說不喜歡你而和你分手嗎?”
關於這點,童小槐同樣十分肯定,“不會!”
其實,她聽了老爸這些解釋之後,心裡,隱隱已經有些明朗。
炎博一直不跟她挑明,會不會,也是和老爸一樣擔心?
她和炎博之間,主動的,一直是炎博。
而她,向來處在被動的一方。
都說感情的事,誰先動了情,誰就是輸家。
那炎博作爲一個輸家,把種種不利的因素先放到暗處,似乎,也很正常。
“小槐,你媽也是出身大戶人家的女兒,按你這樣說,我和你媽也是門不當戶不對。可你問問你媽,這些年,她幸福嗎?”
沒等童小槐發問,童媽便張開倆手,把童小槐和童老大同時摟緊。
“我一直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說着,她把臉貼到童小槐的臉上蹭了蹭,“小槐,出身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像小炎那樣的男生,我向來覺得,無論他是出身大富大貴之家還是出身貧寒,他都有能力讓你幸福和快樂,這就夠了,不是嗎?”
童小槐垂下眼,陷入了沉思當中。
童老大隻怕她還陷在自卑和門戶偏見裡執迷不悟,也開口附和起老婆的言論來。
“你媽說得沒錯,就算退一萬步,炎忠夫婦真不喜歡你,但炎博對你好就行了。他來l城開公司,已經表明,他不想在京城紮根,他壓根就不是個愛靠父蔭的人。雖然我常在你和你媽面前詆譭他,但我得承認,他很聰明很能幹,假以時日必是個大人物。這樣的人,炎忠夫婦就算想要要挾他,也沒籌碼!”
童老大這樣的閱歷,看的自然比童小槐更遠更深。
他不是沒想過,寶貝女兒會遭炎博父母反對的可能。但炎博那樣的男人,哪是會讓自己女人委屈的人呢?
有件事他一直沒說過,那就是,他從初見炎博起,便從炎博身上看到不少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所以,無論他怎麼詆譭炎博,對炎博的信任,卻是一直不曾變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