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裡，她其實是有些私心。
她總覺得，這幾款首飾飽含了她自己太多的心情和情感的變化，所以，她還在考慮着要不要把這些設計當成自己的私藏。
“陪客戶喝酒了？”
明明看不到對方的樣子，竹淺影卻僅憑炎少簡單的一聲迴應判斷出他此時的狀態，這種直覺，不可謂不厲害。
“嗯……算是，又不算是……”
竹淺影聽出他話裡的猶豫，把草圖的界面拉了下來，屏幕上，竟是一張炎少抱着仔仔的照片。
照片上，爺倆抱起一團滾在牀上玩鬧，親密而溫馨。
竹淺影盯着屏幕愣了一下神，如果她沒記錯，這相片是她用炎少的手機拍的，底圖她根本沒有，現在，這照片居然成了她的電腦屏幕，不用說，這肯定是仔仔那臭小子的傑作。
“什麼叫算是？”
竹淺影嘴裡問着，手裡握着鼠標，點開屬性，在桌面裡找出此圖，光標移到刪除，猶豫了一下，卻終究，把光標移開了。
算了，這照片看着還是挺好看的，最起碼，爺倆都笑得極燦爛，屏幕裡，像是開了兩朵花，兩朵極養眼的美男花！
炎少並不知道，自己的帥照險些被扔進了回收站，仍在電話那邊不疾不徐地說。
“因爲，是伯父在老宅這邊宴請了一些人，我陪這些人喝了不少酒，嚴格來說，這些人大多數都不是客戶。”
炎少耐心地跟竹淺影解釋起來，嗓音，仍舊帶着喝酒後所特有的慵懶調調。
無來由地，竹淺影竟有點心疼起電話那邊的男人來。
“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爲什麼會宴請這麼多人？”
竹淺影最近，頻頻觸犯自己的禁忌卻不自知。
她剛與炎少達成協議那陣子，她時常告誡自己，她和炎少，不過是協議夫妻，對方的公事，不該她管的，絕不管。
可她，昨天卻因爲外間無關的人傳來傳去的一些不實傳聞，而匆匆打電話過去詢問他工作上的內情。
而她一直明白，並做得非常好，對方的私事，與她無關的，不該她問的，從不過問。
可現在這事，很明顯，並不關她事，可她，卻自然而然地問了出口。
在京城這邊，閉着眼坐在牀上的炎少，倏地睜開了眼睛。
顯然，他也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地問。畢竟，從前的她，可是非常恪守本分的，不該她問不該她管的，絕不多管絕不多問。
而眼下，她管了，問了，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開始動搖了？
還是說，直接已經改變了主意了？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炎少來說，都是可喜的變化。
“伯父很快就要退下來了，他怕到時別人不賣我帳，所以，趁着他現在還在位，帶我多熟絡一下這邊的人事。”
其實，按炎少堂哥現時的勢頭，好多人都說，他大有可能比他爸爸炎淵還要走得更遠更高一些。
但在炎淵和炎老爺子眼裡，炎少與堂哥畢竟又隔了一代。作爲長輩，想要在自己還有能力幫的時候，盡心盡力爲後輩多做一點事，也是正常。
而這些家務事，竹淺影是第一次聽炎少提起。
他這番話，讓她不禁想起春節那時，老宅裡也是川流不息人來人往，那時，她只覺得煩。
現在想來，大概，那些看起來讓她是煩躁的人流，全是炎家幾個長輩對他們這些晚輩的一種刻意的提攜和關照。
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真有點不識好歹。
“你這樣，挺累的吧？”
以前，她每每在電話裡聽到小雨訴苦，說紀桓工作如何如何累然後心疼死了之類的話時，少不免揶揄小雨，說她愛紀桓愛得骨子裡了。
現在，小雨說的那種感覺，隱約，她也體會到了一些。
這之中，意味着什麼，她非常清楚。
而經過了這麼久的掙扎和考慮之後，這一次，她選擇了順其自然。
既不無視，也不逃避。
所以，擔心他，她便直接問了。
“還好……比起那些白手起家的人，我其實幸運太多了。”
其實，炎少想說的是，比起你，我幸運太多。
但這種戳人傷口的話，他不敢說。
怕說了，會惹她傷心。
“嗯，確實是這樣沒錯。最起碼，你還有父輩的關係和資源可以用，那些白手起家的人，卻是一切由零開始。”
竹淺影一直以爲，炎少是那種偶爾狂妄自大到目空一切的人，但事實，越瞭解他，卻越發現他這人其實並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麼狂妄自大。
又或者，五年前的炎少，確實有許多讓她所不齒的毛病。
但五年過去了，不止世界在變，她在變，炎少也變了不少。
“是啊，今天，我把秦修一起帶回家了，讓他也認識一下這些人，以後，有些事，他可以代替我出面去解決，那樣，我就能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你和仔仔。”
炎少的話，讓竹淺影沉默了好一陣。
不知如何應對炎少最後那句話的竹淺影，最後，選擇了把話題岔開。
有些話，說很容易，要收回來卻很難。所以，她希望自己給的任何答案，都是經過慎重考慮才得出來的，而不是不經大腦的信口開河。
“你什麼時候回來？”
炎少似乎也有點明白她的心情，便也乖乖給了她答案。
“如果飛機準點，明天晚上七點多應該能到家了。”
“你是要過來菜館，還是回家？”竹淺影現在，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過來菜館蹭飯，所以，並不覺得這樣問有什麼問題。
可這話聽在炎少耳裡，卻像是一種邀請，或者，即使不是邀請，也已經是竹淺影發出的主動訊號。
“我過來菜館，不過，你們不用等我，你和仔仔不經餓。”
最近，竹淺影在網上看到不少關於渣男的帖子，這些帖子，大多控訴男人把女人當成生育工具。孩子出生了，娘就不重要了。
但在炎少這裡，卻極少讓竹淺影有這種感覺。
相反，炎少總是會把她和仔仔放到一塊，這讓竹淺影很窩心也很暖心。
至少，她現在能夠肯定，他不是因爲兒子，纔對她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