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此時真要抱上去,便是唐突了,說不定,會遭到她一記暴擊。
一個男人,主動擁抱一個女人,可以,是因爲愛,也可以是因爲耍流氓。
在他與她現階段這種關係,他抱她,在他看來,自然是因爲愛,但在她看來,大概,就是耍流氓了。
他懶懶地挨在流理臺前,“我要吃番茄牛肉麪!”
竹淺影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錯覺,炎少的口吻,竟是帶了點與仔仔類似的任性和撒嬌的味道。
“嗯,你出去待着吧,不用多久的。”
竹淺影本來也是打算給他做這個,因爲,他那天,貌似指定的就是這個口味。
“你做,我偷偷師!”
炎少這話說得相當的大言不慚,而事實上,他這種連菜刀都沒拿過的廚房超級白癡,偷個屁師!
他這水平,最多,只配扔張小凳子坐一邊幫忙剝剝蒜削削瓜皮什麼的,還偷師?遠着呢!
竹淺影暗地在心裡吐槽了幾句,懶得理他,他炎在少爺要待在這裡聞油煙,她還能攔着他不成?
炎大少爺可不管這麼多,這時的他,別說讓他聞油煙,讓他蹲廁所邊上,大概也不會有意見。
所謂“待哪不是問題,問題是誰陪你一起待着”,說的,大概就是炎少此時的心境和狀況。
然後,對廚房內的事一點不懂的炎大少爺,看着竹淺影拿着刀“嗒嗒嗒”地剁着牛肉,不由得有點心疼,這得多用力啊?
“影兒,牛肉不用剁碎那麼麻煩了,省點力!”
以前,他只管等吃,從來沒看過全過程,他還以爲,只需要燒鍋水,番茄牛肉一放再下面條煮熟起鍋,就大功告成了。
這下見了,才知道原來這麼麻煩,在美食與她的舒服度選項裡,他下意識地選擇了後者。
她根本不想回答他這白癡問題,而是深深地看他一眼,“爲什麼非要吃這個口味?”
如果她沒記錯,她以前,爲他做過這種味道的麪條吧,而且,還不止一次。
炎少愣了一下,明明是個表白的好時機,卻傻傻地裝起帥耍起酷來。
“就是想吃啊!”
竹淺影又看了他兩三秒,才把視線收回來,繼續剁她的牛肉。
然後,在她以爲自己想多了的時候,卻在“嗒嗒嗒”的聲音中聽見他聲音不大的迴應。
“你以前,不是爲我煮過嗎?我很懷念……那種味道!”
竹淺影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廚房裡,有片刻的寧靜!
靜到,彼此仿是能聽見對方“呯呯”跳動的聲音。
炎少動了動嘴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聽見“嗒嗒嗒”的聲音再起,而竹淺影,仍保持着剛纔剁肉的姿勢,這讓炎少生了種錯覺,似乎,剛纔那片刻的寧靜,只是自己的幻覺?
可不管那是不是幻覺,炎少都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肯爲他,站在廚房裡給他下一碗麪了。
這個在過去那幾年,他一度以爲終將會成空的奢望,在今天,竟又成了現實。
而且,還是她主動提出給他做的!
這個,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從前,他覺得,美的東西有很多,但從來沒有一樣,是與廚房裡的東西有關的。
可現在,當他看見她用纖長白嫩的手指端着瓷碟子,把碟子裡紅紅的肉末和番茄末倒進燒開了的水裡時,只覺得眼前這畫面實在美得讓他無法挪開視線。
原來,有人肯爲自己洗手作羹湯的滋味,是如此美妙和幸福。
而眼前,隨便一小幀的剪影,都因爲對方那份濃濃的心意,而渲染成極美極有愛的畫面。
此時的炎少,即使還沒把麪條吃到口,卻已經能預知,一會他所吃到的這碗麪條,將會取代他記憶中那份美味,成爲他人生最美味的食物,沒有之一。
“炎少,我給你泡了杯茶,你出來坐一會吧!”
這世間,總有一種不合時宜的生物,那就岳母這種存在。
炎少這邊正在欣賞着竹淺影爲他“作羹湯”的唯美直播,門外,卻傳來了陳靜清脆的聲音。
如果叫喚這個人是傭人,炎少大可不理她,即使是竹淺雨,炎少也會不理她,可叫他的人,是陳靜,是他岳母,在他現在還處於“留校察看”這個非常階段,這位岳母大人,可是等同於教導主任甚至是校長一般的存在,她的命令,他不敢不從。
加上,竹淺影也催他,“出去吧,很快就可以吃了。”
“好吧……”
曾幾何時那個會因爲別人在客廳裡吃飯或者吃麪條而發飆的炎大少爺,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廚房,走到客廳坐下。
茶几上,確實放着一壺茶,還有剛剛倒出來顯着熱氣的清茶。
“媽,商鋪那邊的事,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跟我說。”
炎少比誰都清楚,竹淺影那種人,輕易是不會開口向他求助的。至於陳靜,她終究是長輩,開口叫他做事,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不存在求不求的說法。
所以,他用的是“需要我做”而不是“需要我幫忙”。
“嗯……”陳靜卻只是淡淡地應着,卻並沒有開口要求的意思。
現在的陳靜,早已經明白,這天下絕對沒有免費的午餐,她若真開口叫他做什麼,他做了,她也不必感動,因爲,這絕不是無償勞動,而是,需要還的。
而還的人,不是她,而是大女兒。
曾經,大女兒用她自己的下半生幸福作爲賭注,爲的,是換取她這當媽的和妹妹小雨的自由。
事實證明,大女兒賭輸了,而且,輸得一塌糊塗。以至於,至今,已經不願再嘗試任何新戀情。
前車之鑑,她豈能再犯?
炎少得到陳靜那一聲模棱兩可的迴應,便知道這母女倆,早就已經統一聯盟陣線了。
“媽,仔仔除夕回來,除夕夜,我們一大家人一起吃團年飯吧!”
此路不通,炎少直接換其他路前行。
“這事問影兒,我可決定不了!”陳靜十分明確地表示,這個家,竹淺影纔是一家之主,她這當媽的,並沒有決定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