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戰事暫時告捷, 確實應該乘勝追擊,這些日子招兵買馬不也是爲了這個嘛,只是她倒是沒有想到堂堂靖王爺竟然要親自帶兵南征。
仔細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寧國兵力強盛, 但是真正出色的將領卻並不多, 帶兵的兩員將領都受了傷, 朝中可以派出去的人本就沒有多少, 徐將軍肩負着都城和王宮的守衛要務,不到不得已還是不要調離的好,是以自小混在軍營的靖王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 他剛剛來這裡,就是要跟她說這個?
上官寧靜坐下來想想剛纔的對話, 什麼跟什麼啊?她怎麼會跟他說這些?莫不是出去一趟中了蠱了?
正思忖着要不要去追他跟他抱歉一下, 就見一個人影躡手躡腳在院子外邊徘徊。
“易安?你不跟着伺候王爺在我這兒轉悠什麼?”上官寧走出門去。
易安見已經引起了主子的注意, 索性也不再猶豫,弓着身子到面前請了個安。
“不是奴才不伺候王爺, 是王爺不讓奴才跟着。”猶豫了一下,易安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王妃,您方纔可是跟王爺說了什麼嗎?這進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出去的時候整個人就不一樣了,跟吃了火藥似的……” wωω ✿тт kΛn ✿C○
這句話倒是把上官寧逗樂了, 打趣道:“你這話要是被你家王爺聽見了, 你猜他會不會讓你把火藥給吃了?”
“這……王妃……”
“好了, 不打趣你了。我看王爺疲倦了, 讓他回月夫人那兒去了, 你快跟去伺候吧。”
“什麼?可是王爺不是去珣香院的方向啊……”看着上官寧古怪的臉色,易安大膽地猜測了一下, 這兩人莫不是吵架了吧?
“王妃,您莫怪奴才多嘴,王爺一回府就直奔您這兒來,說是許久不見與你說說話,也有些事情想要與你說說,您怎麼就老想着王爺會去月夫人那兒呢?難不成您也是那小家子氣的人,見王爺帶着月夫人先行回來了就一直氣到了現在?王爺提前回來那是事出有因,月夫人竟然跟了出來也不好當着衆人的面把她在丟回行宮裡啊,這不是讓宮人看笑話嗎。王妃您是不知道,王爺看着雖然大部分時間陪在月夫人身邊,但他可是沒有少吩咐我們這些下人把好東西往上寒軒這裡送,怕我們怠慢了您。
“王妃,這些話奴才說着是不合適,但是奴才跟了王爺這麼久,王爺他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王家的人最怕別人看出自己的喜好,奴才還真是沒有見過什麼時候王爺會動不動就滿臉怒氣的樣子,奴才猜測着王爺心裡是有您的位置的。雖然王爺和王妃您是因爲兩國聯姻才成親的,但是感情這回事兒向來都是慢慢磨合的,日子久了心裡自然就有了那個人了。”
“說完了?”上官寧挑了挑眉,“想不到易管家不僅會看人心,還是個情感好手啊?可有意中人?本王妃爲你做個媒如何?”
“這……王妃莫要拿奴才說笑。奴才就先告退了,王妃自個兒琢磨琢磨。”易安低着頭連聲告 退,那模樣倒像是被戳破了不好意思。
其實,細細想來,易安的話倒也不無道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難道王爺對她只見真的生出了什麼情愫而他居然不知道?
可是,她是否對他有點什麼情感的轉變,她自己也不知道。
搖了搖頭,上官寧暗暗罵了自己一聲。當初替瑤安嫁過來是爲了什麼?這種政治聯姻最怕的就是動了真感情,到時候衛國被滅成了渣渣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管是爲了衛國還是瑤安,她日後終歸是要離開的,在這裡呆久了身份遲早會暴露,瑤安,應該已經得到幸福了。
再說了,她的心裡有着一個二師兄,又怎麼能對別人生出哪怕是一點點的情。
只是這一刻,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竟然十分地複雜。
將近一夜無眠,第二日上官寧早早起身,站在窗邊出神,竟是連紅絡來了都沒有發覺。
宮裡南征的旨意早早地就到了府裡,日中之時大軍在城門處集結由靖王親自帶兵南征的消息此時怕是已經傳得滿城都知道了。
朝陽有些刺眼,這個時辰,他是和喬夕月在膩歪呢?還是在做別的什麼事呢?
“王妃……王妃……”紅絡在身後叫她,順道把外衫披到她身上。
這初秋的天氣雖然不是很冷,但早晨總歸是涼的。
“嗯?你什麼時候來的?”上官寧把衣服往身上攏了攏,難得地沒有嫌披着外衣矯情。
“王妃……我在這兒呆了這麼久原來跟透明的似的啊?您在想什麼呢?大清早地站在這兒?看你憔悴的,該不是昨晚都沒睡吧?”
“沒事兒……”
“王妃,我跟了你多久了,你這樣子說沒事我纔不相信呢。八成是因爲王爺要親征了對吧?想就去送送唄,我聽說珣香院一大早就忙得不可開交的,您一個正王妃總不能……”
沒說完的話被上官寧一個眼神警告堵回了肚子裡,紅絡很識趣地跟上去爲她梳妝打扮。
紅絡這丫頭,明明先前還盼着少瑾快些來把她帶走,現在怎麼字裡行間都有着一絲攛掇她和王爺的意思?難不成習慣了這樣的日子,竟是連人都變了?
銅鏡裡的那個人,確實不是以前在無風谷的那個樣子了。
“紅絡,紫翎槍可是隨着我的嫁妝一起帶過來了?”
“啊?”紅絡被這麼沒頭沒腦的問話弄得一時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想也不想就篤定道:“帶了。”
“去取來。”
“啊?”紅絡再次愣住,隨後訥訥應了一聲,一邊猜想着自家主子是不是傷春悲秋了一夜想要睹物思一會兒人,一邊小跑着去庫房取來東西。
那是個大傢伙,本身就有着重量,加上裝它的紫木匣子,饒是她紅絡在無風谷偷偷學了些皮毛的功夫,比普通女子要大些力氣,要扛動這東西也不是吃口飯的事情。
前後招呼了兩個奴才合着力把東西擡到了上官寧的寢室,紅絡頗有些愧疚地往他們兩人手上一人塞了一點兒碎銀子,擡這東西確實是個力氣活兒啊。
上官寧並沒有管顧這麼多,撣去盒子上的灰塵,打開了紫木匣子,裡面靜靜躺着的,是一把□□,它喚紫翎槍。
槍身用的是上好的椆木,從下至上由粗往細,直而不曲,軟而不細,輕便適之;槍尖用玄鐵鑄成,脊高刃薄,泛着清冷的光,兩旁還帶上了兩個細小的刀鉤,算不上是戟卻又有那麼一點兒意思。槍頭底下的繫着紅色槍纓,如血般灼目。
粗看和普通的□□並沒有什麼不同,細看纔會發現槍桿上雕着許多繁複的紋案,一是防止滑手,二是增添美感。槍桿接近槍頭的地方,雕刻着一隻小小的精緻的翎雀,加之整個紋案用紫色漆出線條,所以名爲“紫翎槍”。
伸手撫過那翎雀,她勾了勾脣角,握上槍身,取了出來。
這把槍確實有些重手,拿在手上,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屋子裡的空間夠大,上官寧就地舞了兩圈,才戀戀不捨地把東西放回匣子裡。
從王府到城門處需要很長時間,他必定是要早出門的,這會兒估計已經在裡準備着了。雖然王妃親自送自己的丈夫南去沒什麼不妥的地方,但是有些話,當着衆人的面說總是不太好。
“紅絡,去差人問問王爺現在在哪兒。”
“王爺?我聽說王爺一宿都在書房呢。”紅絡回答得不假思索。
“一宿都在書房?沒有去珣香院?”
“出征在即那又那閒心去兒女情長啊……王妃您該不是想着抓緊時間跟王爺纏綿一會兒吧?”
上官寧拉下臉丟過去一個白眼,這丫頭最近怎麼儘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在書房正好,也省得去珣香院找人多少有些尷尬。
“紅絡,你差方纔那兩個人過來,把東西擡到書房去。”
紅絡這回倒是沒有木然應聲了,不僅沒有木然,還反應有些大。
“王妃,把東西擡到書房去是什麼意思?您該不會要把紫翎槍送給王爺吧?”見上官寧沒有反應,紅絡的反應更大了。“小姐,這可是老爺留下的東西啊,這些年你一直寶貝着拿出來看都怕弄壞了,你怎麼……”
“噓……”上官寧趕忙捂住紅絡的嘴。幸好她平日裡不好下人在面前轉悠,所以屋子裡沒有伺候着的人,不然就這一聲稱呼就要敗露了藏了這麼久的身份。
“王妃……”紅絡委屈地看着她。
“好了,趕緊叫人去。”上官寧板正了神色,一本正經地把手上蹭到的口水盡數抹到紅絡身上。
紅絡不滿地做了一個鬼臉,跑去尋方纔那兩個人去了。
上官寧暗暗嘆了一口氣,父親本就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這紫翎槍本是要隨着他下葬的,是她求着大王給她留個念想,大王才同意留了下來,一直被她小心翼翼地收着,連出嫁也帶了過來。
只是,留着它總歸沒有什麼用武之地,只是當作一個念想收着未免可惜了,父親帶着它馬上殺 敵建功立業,總不能就這麼埋沒了它。
紫翎槍是一把極好的兵器,他帶着,總歸能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