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寧睡完了午覺已是未時末,日頭已經偏過了屋檐,透過雕花木窗灑進了室內。
窗臺下,似乎有一團什麼東西?紅絡平日裡會差人把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的,不可能是粗心留下的。
打着赤腳下了牀,上官寧走過去拾起了地上的紙團,小心展開。
紙上沒有署名,只得十六個字:今夜子時,城門之外,楊柳岸邊,不見不散。
這字跡太熟悉了,不用署名她也知道是誰。
她以爲,他已經走了,原來他還在她的附近。
將紙重新揉成一團,上官寧正要拿去燒掉,一轉身就看見站在門邊的靖王爺,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不着痕跡地把紙團藏進了袖子裡。
“王爺怎麼來了?”
算算時辰,這個時候王爺應該是下了朝回到府裡去了珣香院一遭,聽完喬夕月的訴苦之後,趕緊跑到月蘿軒來興師問罪來了。
畢竟,那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
“你上午爲難夕月了?”
問句?上官寧笑笑,沒有答話。
“本王也不與你計較許多,你自己去看看府裡的房子喜歡哪處,今日就從月蘿軒搬出去,這裡讓給夕月。”易靖華放緩了語氣,走到桌邊坐下。
“哦?爲什麼?”
易靖華掃了她一眼,很是義正言辭地說道:“月蘿軒帶着一個月字。”
上官寧一時竟不知道說寫什麼好,月蘿軒帶着個月字就得讓給喬夕月住,那王宮裡麗妃的彥月宮還帶着月字呢,怎麼不讓麗妃讓給她住?
“我沒有聽錯吧?王爺這是要把我從正宮裡趕出去,讓你的月夫人住進來?你有沒有想清楚,我住哪兒是無所謂,但是月妹妹要是真的住進了月蘿軒,那你可能很快就找不到她了。”
住進了月蘿軒相當於住進了王府女主人的屋子裡,這是要替她正位啊,莫不說被外人知道了會怎麼說道,只要被大王知道了,就斷不會把她留下。
這男人啊,怎麼就這麼容易被女人迷惑呢?三言兩語就跑去做這些不靠譜的事情。
易靖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確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下了朝去了喬夕月那裡聽她說了上午的事情就莫名地氣憤,什麼也沒說就來了月蘿軒興師問罪,想起昨夜喬夕月無意間提起了月蘿軒帶了她名字的一個“月”字,他便應諾了日後會讓她住進月蘿軒,是以方纔才說了出來。
“王爺今日很是煩躁啊,讓我來猜猜……莫不是夏之秋夏軍師在朝堂上惹王爺不痛快了?”
“你怎麼知道?”
“不然王爺認爲我們成親那晚,我如何有底氣跟你說那些話?本王妃雖然不出府,但是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稍稍推斷一下,就明白了。”
夏之秋是寧國的軍師,足智多謀運籌帷幄口若懸河,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十幾年前寧衛兩國打仗的時候就是他當的軍師,若不是衛國的主將是上官雄,很可能那一戰獲勝的會是寧國。這些年寧國的戰事的戰事幾乎有一半都是他出謀劃策的,也幾乎沒有打輸過,是以在軍中有很大的威望。軍師不是朝職,但是每逢要有戰事的時候大王都會宣他上朝商議,可見對他的倚重。
靖王的勢力主要在軍方,憑着仁德在軍中也有很大的威望,但是靖王隨軍出戰的次數畢竟少,每當意見發生相左的時候,大家自然還是更願意聽夏之秋的主張。
“夏軍師主戰,王爺主和,你們也是各有各的理,所以今天才會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其實,在我看來,我也比較同意夏軍師的主張,王爺不放順一次他的意思,主戰。”
靖王一把拍桌而起,怒斥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楚國不過犯了一下我寧國的邊境,並沒有什麼大的舉動,貿然開戰,豈不是苦了邊境的百姓!”
“照我說,王爺首先還是應該好好改一下暴性子,纔不會被夏軍師激一下就發怒,他的嘴巴跟瀑布似的,你是說不過他的。”上官寧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他面前,示意他坐下。“王爺方纔說了了,楚國在邊境沒有什麼大的舉動,這是爲什麼呢?因爲他們沒有來多少人馬,爲的就是探探路,也讓寧國提防着他們,不出兵,這樣他們就會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待時機成熟就攻打寧國。 夏軍師畢竟隨軍出站多年,這些事情都是看得明白的,這種時候派大軍壓到楚國的邊境去,我們也有足夠的理由。
“再者,王爺,我聽說夏之秋這個人有些恃才傲物自命清高,對於朝中的黨權之爭他一直沒有表態,王爺的勢力在軍方,對得到夏之秋更有優勢。這件事,夏軍師的做法纔是明智之舉,相信大王最終也會聽他的,王爺何不賣他一個人情呢?這樣的話,即便他依舊不參與黨爭,至少也不會給王爺使絆子。”
靖王有些訝異地看着她,女人不得參政,她一個衛國的公主,怎麼會懂得這些東西?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是有那麼些道理。
“卓瑤安,看來,你還真是有跟本王談那個條件的資本啊。”雖然他一直厭惡那個在朝堂上總是和他作對的夏之秋,但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才華。
“那是!”
上官寧從桌上的水果盤子裡拿出一個蘋果,一大口啃了下去,嗯,真好吃。
可是,爲什麼這個人一直這麼盯着自己……難不成真是衣冠禽獸啊!
“你看什麼!”上官寧往後縮了縮,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蘋果,想到了什麼似的腦子一抽遞了過去,問道:“想吃我的蘋果?”
想吃你的豆腐!
易靖華憤憤地站起身,看着她衣領處露出的鎖骨,還有下面一抹雪白的……
“怎麼穿成這樣?”
當然是爲了氣你的月夫人啊。
“這樣怎麼了……嗎?”上官寧明知故問。
易靖華憤憤地轉身,摔門離開。
可惡,怎麼會覺得她好看。
夜深人靜的時候,一身簡便裝扮的上官寧趁着守衛換班的空當翻出了王府的高牆,運着輕功,朝着城外趕去。
她第一次想要指着易靖華的鼻子破口大罵:信陽這麼多的地方,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把王府建在這種去哪兒都尷尬的地方?
城門早已經關閉了,想要出去就得要翻過這兩丈高的城牆,上官寧擡頭一臉愁苦地望着高大的城牆,寧國公到底多怕城牆被攻破才建得這麼高這麼厚,就算她再自信自己的輕功高牆也翻不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