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休書
程三瞧見自家乾孃如此胸有成竹,便笑着說道:“乾孃越發料事如神了,我來之前便找人打聽了,聽說此處盤踞着一夥苗兵,爲首的獨眼夫人十分厲害。”
陳雲終聞言,頓時一樂,他笑道:“獨眼夫人,還是個女子?”
程三白了陳雲終一眼。
“都獨眼了,你還指望是個美女不成?”
話音方纔落下,只見到一個身着紅衣,頭上插着金簪的高挑女子,從酒樓外進來,她戴着一隻眼罩,那眼罩上繡着精美的紋路,還墜了一顆綠色的寶石,看着十分的漂亮。
最主要是女子露着一截白皙的腰身,仔細看,還能瞧見女子的腹肌。女子似乎發覺舒言在看她。
直接朝着舒言彎起脣角,笑的那叫一個勾魂奪魄,只是舒言不大明白,爲何要對自己一個老婆子笑。
獨眼女子走到幾人身前。
“聽聞你們是台州來的,我們嵊元上一個縣令,就是被我砍掉腦袋的。”
獨眼女子說完將刀直接扔在桌子上。
這柄長刀足足十斤重,直接將一張桌子劈開了。
程三這廝趕忙開口道:“姑娘莫要生氣,我家縣令跟之前的不一樣,我們是……”
程三話音方纔落下,獨眼女子的另一刀就下來了。
白歸塵單手接住獨眼女子的刀刃,冷冷說道:“你若是再放肆,莫怪我不客氣。”
白歸塵催動內力,獨眼女子直接後退幾步,倒是落了下風。
原本離開的數名大漢出現,並拔出刀劍。
顯然這就是那些苗兵了。
形勢一觸即發之際,舒言突然大笑起來,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水。
“獨眼夫人,你經營此地十年,這裡的百姓,可有一日過上安寧富足的日子,可有一日吃上飽飯,可有一日不再擔心戰亂?”
獨眼夫人冷笑一聲。
“你說的這些,從未有過,可起碼,這裡的百姓不會被你們這些當官的隨意欺凌殘害。”
舒言知道單憑嘴炮是沒有辦法讓獨眼夫人信服,她心平氣和道:“那今日我便在這裡同你約法三章,我們來此地,不管刑事,專事農桑,當官也是過日子,我本就是一介老婦,如今在這嵊元縣,就只想帶着兒子安穩度日罷了。”
獨眼夫人瞧着舒言等人。
這裡怎麼看,也只有白歸塵有些功夫,陳雲終和程三都不怎麼厲害的樣子,還有一個看着就不怎麼聰明的小孩子。
這一波人確實不像能生起波瀾的。
獨眼夫人冷笑道:“好,就信你這一次,若是讓我發現你真把自己當成狗官來做,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獨眼夫人說完之後,帶着自己的一衆私兵離開。
陳雲終委委屈屈的抱着自己的脖子,他看向自家孃親。
“我這縣太爺當得沒啥人使喚也就算了,弄不好直接被人抓了看透,母親,咱們要不然跑吧。”
舒言瞪了一眼陳雲終。
“跑什麼跑,若是此時回臺州,不僅你的腦袋沒了,我的腦袋也得沒。”
陳雲終鬱悶地趴在桌子上。
許是得了獨眼夫人的首肯,店家添了菜,還是難得的肉菜。
雖然是醃製的豬肉,但也是見了葷腥的。
陳雲終瞧見這一大碗豬肉湯頓時兩眼放光,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了,直接開始吃起來。
舒言無奈一笑,和程三一起走到了外面。
嵊元縣多山,這裡的百姓開墾了一道道梯田,此時看來風景倒是分外美麗,今年雨水不錯,收成應當不錯。
程三開口說道:“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在蘇髯卿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情,乾孃有把握那老頭不會把咱們給殺了。”
舒言笑了笑。
“當初咱們從江南逃走時,蘇髯卿閉鎖山門,他的小青山下死了十幾萬百姓,這樣的人能夠帶着玉安奪得天下嘛?”
程三摸着自己的下巴。
“可這天底下能成事的人,不都是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嘛?”
舒言眨了眨眼,她自然知道程三說的是真話。
據說江南疫病之後,十室九空,曾經富庶之地,賣兒賣女,易子而食,可謂人間地獄。
未曾有人真正統計過,大胤十年戰亂,四分五裂到底死了多少人。
舒言伸手狠狠摸了摸程三的腦袋。
“你小子,要相信,你乾孃我是主角。”
程三笑了笑,不遠處幾個孩童好奇的看着兩人,其中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大着膽子朝着兩人身前走來。
這孩子仰起頭好奇地看着舒言。
“婆婆,外面的世界怎麼樣的?”
這倒是把舒言給問住了,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她該如何回答,舒言蹲下來,她伸手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
“外面的世界到處都在打仗,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沒有飯吃,但是也有很多人活下來了。”
孩子眼底出現了恐懼,舒言笑着說道:“但是你不用害怕,婆婆發誓,不會讓這裡重燃戰火,你會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舒言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是何等的慈祥。
不遠處獨眼夫人朝此處看來,她身邊的男子疑惑道:“老大,這個老婆子似乎是他們的領袖,中原人不都是男人當頭嘛?”
獨眼夫人瞥了一眼自己的跟班。
“你懂什麼,年輕的男人自大,年老的男人無情,年輕的女子沉溺於愛情,唯有年齡大的女人,方纔知曉這天底下的道理卻還抱有仁慈。”
台州皇城,玉安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蘇髯卿正在同他講課,蘇髯卿低聲說道:“陛下,臣下日後教給您的都是帝王之術。”
……
謝皇后端着茶水離開了御書房,她一擡頭便瞧見漫天的晚霞,心頭忽然一鬆,身邊的宮女走來,恭敬道:“皇后娘娘,杜先生求見。”
只見到杜衡帶着隋英到了謝皇后跟前。
杜衡微微笑道:“皇后殿下,您召我入宮,所爲何事?”
謝皇后笑着說道:“先生不必如此生疏,舅舅前幾日方纔來信,在信中還問了您安好。”
杜衡點了點頭,她自然知道是誰,可卻不想接這位皇后的話,謝皇后繼續說道:“西北那邊,陳晟之來了一封信。”
杜衡接過,定睛一看,只見上面明晃晃寫着。
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