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去魅
陳雲卿很少看到自己父親露出如此神色,即便穩重如他,也忍不住開口問道:“父親……”
陳晟之看了陳雲卿一眼,他笑着說道:“不用擔心,爲父心中有數。”
陳雲卿知道多說無益,便轉身離去了。
他難得的去看了自己的母親。
舒言伏在桌案前,捂着頭,似乎十分煩惱。
此刻,在陳雲卿的方向看去,舒言的頭髮上多了幾絲白髮。
“母親老了。”
舒言聽到這句頓時一愣,她扭頭看向陳雲卿。
舒言開口道:“你父親也老了,他有點沉不住氣了。”
“是嗎,那爲何母親這般痛苦。”
舒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她開口說道:“我只是想不起來,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陳晟之爲何這般恨我,他本應該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應該這般。”
舒言這也算是變相的想從陳雲卿這裡得到一些提示。
“母親,父親和家裡的其他人,曾經都把您當做指路的明燈,可是您退縮了。”
陳雲卿這話說的雲裡霧裡。
舒言有些不解,這廝繼續說道:“這幾日母親少與那孫氏見面,爲你好,也是爲孫氏好。”
陳雲卿說完之後,轉身離去。
舒言兀自笑了笑,躲在房間裡的小魚兒從屋裡頭出來,她有些擔憂地看着自家阿奶。
“阿奶,要不然我們逃走吧,我覺得這裡的人真的很可怕。”
其實舒言大概猜出來,這家人對原主是什麼心態了。
原主從現代世界來,帶來了不少新的思想和技術,原主可能跟隨那位聖後,一腔熱血之下,做了許多事情。
原主和陳晟之的婚姻,甚至說是孩子們的教育,核心應該都是圍繞着原主和那位聖後的抱負。
可是聖後死了,原主所做的事情大多都失敗了,還有很多人因爲原主死了,所以原主退縮了。
陳晟之和這些孩子們應該是對自己無所不能的母親去魅了,偶像跌落神壇之後,信徒們紛紛倒戈。
要不然舒言,實在是無法理解,這一家人爲何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原主和陳晟之大概也想要以普通夫妻的身份相處,可原主無法接受,所以便找來一僧一道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把舒言這個冤大頭搞到這裡來。
舒言想到這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她開口說道:“沒有這個金剛鑽,不要攬那個精細活,人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小魚兒笑了笑,她開口道:“我大伯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這天底下的大人物,大多是自以爲是的,他們總覺得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什麼都不懂,其實我們什麼都懂。”
雖然舒言不知道小魚兒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着實覺得這丫頭說的很有道理。
舒言抱着小魚兒,她開口問道:“乖孫女兒,你覺得,你程三舅舅,到底死沒死?”
小魚兒十分篤定地對舒言說道:“程三舅舅,他肯定沒死。”
太原往南百里興山之地,白歸塵一襲黑衣,身後跟着三四名劍客,騎着高頭大馬,看起來倒有幾分來者不善。
此處樹影森森,白歸塵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十分警惕地看着四周。
片刻之後,血燕扶着瘸了一隻腿的程三走向此處,白歸塵看到血燕,頓時皺起眉頭。
白歸塵拔出長劍朝着血燕刺去,程三趕忙擋在血燕身前。
“老二,自己人!”
白歸塵收起劍,他翻身下馬,狐疑地看着程三。
程三笑道:“乾孃如今和那鄒士傑串通起來了,血燕姑娘如今是自己人。”
此刻白歸塵才注意到程三受傷的腿,他擔憂道:“你的腿怎麼了?”
“陳老頭想殺了我,逃的時候,受傷了。”
白歸塵皺起眉頭,他看着太原的方向。
“乾孃如今還在陳老頭手裡?你們準備怎麼做?”
程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開口道:“我們去找連翹,那孩子如今不知道成長到何種地步了。”
“你真的相信一個孩子能打得過陳晟之那樣的武學宗師?”
程三笑了笑。
“反正這是乾孃的安排。”
太原城內,舒言抱着小魚兒到牀上睡了,她一睡着就開始做夢。
她夢到了阿修羅,小小的阿修羅拖着一柄巨大的斧頭,在荒蕪的沙漠中行走,烏鴉和禿鷲在天空中徘徊。
遠處的一顆枯樹下,一個虛弱的母親抱着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母親溫柔地看着嬰兒,並且掀開自己的衣襟給嬰兒哺乳。
阿修羅不知爲何,站在原地,他的臉上露出憤恨的表情。
他飛奔向那一對母子,手裡的斧頭眼看就要落到那對母子身上。
嬰兒突然哭了,哭的很大聲。
阿修羅呆在原地,母親趕忙抱着嬰兒離開了。
阿修羅哭了,淚水染溼了他的影子。
舒言從夢中醒來,此時天已經大亮,小魚兒站在牀邊,擔憂地看着自家阿奶。
“阿奶,你昨天晚上流了一晚上的淚,你是夢到什麼傷心的事情了嘛?”
舒言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不是,我沒有哭,不是我在哭。”
不是舒言在哭,那就肯定是原主的意識作祟,其實舒言也很奇怪,如果原主回到了原來的時候。
爲什麼這具身體還會偶爾受到原主的影響。
早上第一個給舒言請安的人是陳雲禮,這傢伙臉上帶着得意的表情,他挽着小偷紅的胳膊,得意洋洋地走到舒言的屋子裡。
意味深長地對着舒言說道:“母親,我帶新婦來給您請安了。”
舒言看着小桃紅着張臉,外頭侍候的秋月低着頭。
舒言冷笑道:“你跟你父親到底要幹什麼?”
陳雲禮突然笑了起來,伸至捂着自己的肚子。
“我還以爲騙過了母親,沒想到母親早看出來了,母親還真是和以前一樣聰明。”
如果舒言真的生出了這樣的兒子,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讓人把這廝給抓進精神病院裡關起來。
舒言冷笑一聲。
“你給孫氏一封休書,我就幫你一個大忙。”
陳雲禮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母親能幫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