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熱水嗎?”
徐二孃一邊施展清潔術收拾乾淨炕牀上這個男人,一邊溫柔的詢問女孩們。
孩子們點點頭,她們都有照顧人的經驗,身爲神子,可不止是幫信徒們完成禱告這麼簡單。
她們平時還會學習簡單的包紮和各種生存技能,爲需要的信徒們提供幫助。
很快,女孩們就把火盆擡了進來,並燒熱了屋裡的火炕。
火盆上支起最簡單的三腳架,上面吊着一個鐵鍋,裡面的水已經被燒開,噗嗤噗嗤翻滾冒泡。
其中一個女孩把乾淨的木碗拿來,用瓜瓢舀了一碗熱水遞給徐二孃。
“神女大人,他受傷了嗎?”
女孩們排排站在火炕邊,擔憂的問道。
她們曾經歷過悲慘,可如今,卻還能對陌生人給與毫無保留的善意。
徐二孃真怕這些可愛的女孩們被欺騙,嚴肅提醒道:
“如果不是我親自把人帶過來,你們自己遇到這樣的人,最好離遠點,或者是叫更多人一起,才能靠近,記住了嗎?”
五人重重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但下一秒.
“神女大人,他看起來很餓,我去隔壁跟張奶奶換一碗羊奶熱給他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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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是呀,看起來是個沒有人照顧的流浪者,應該不會有危險。”
其中一個舉起自己的手臂,擠出一點肱二頭肌,“我會武術,不會讓壞人欺負她們的!”
徐二孃:“.”
她真的很無奈,可她能怎麼辦呢?
這都是可愛的女孩啊。
“去吧去吧,但要記住,不許告訴別人他的存在。”
女孩們離開前,徐二孃叮囑道。
五人虔誠的行了抱胸禮,鄭重答應下來,這才離開。
很快,她們就帶着熱好的羊奶和其他柔軟的食物回來了,教堂背後又個小廚房,女孩們自己會做飯。
徐二孃指尖輕碰打出一個響指,一個小小的藍色水球出現在趙元吉臉上,啪嘰一下,還在昏睡的趙元吉成功被冷水澆醒。
再見徐二孃,他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就被灌了一口熱羊奶。
他不知道已經餓了多久,在食物的刺激下,根本沒顧得上攻擊人,端起羊奶大口大口吞下,喝得急,還把自己給噎着了。
羊奶從嗓子眼裡反出來,他緊緊逼着嘴巴,兩頰鼓漲得徐二孃以爲他要噴出來,急忙帶着女孩們躲遠了點。
沒想到,他硬生生又把羊奶嚥了下去,捨不得浪費,就連嘴角溢出的一滴也都舔得乾乾淨淨。
徐二孃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兒,酸嗎?也不酸。心疼嗎?也沒有。
就是可以確定,她是個俗人,只喜歡美好的皮囊,乍一看見跌下神壇狼狽如乞兒的舊情人,心中一點也愛不起來了。
站在徐二孃對面的女孩不敢說,其實神女大人您還露出了一點點嫌棄。
很明顯的那種!
女孩迷茫的歪了歪頭,說好了神要博愛衆生的呢?
不過神女大人還是救了他的命不是嗎。女孩又想開了,只覺得自家神女大人是天底下最善良的神。
“餓餓.”喝完一大碗羊奶的男人坐在炕頭上,把空碗遞了過來,清澈的眼眸好像是雪山上融化的水。
一碗羊奶,就把他給馴服了。徐二孃嘴角微抽,早知道這樣,她剛剛就不用挨他一掃帚。
當然了,掃帚也沒打着她,只是堂堂神女大人,豈可受此掃帚之辱?
“神女大人,給他吃個饃吧?”女孩試探詢問。
徐二孃點了點頭,讓女孩們去送食物,自己在火盆邊座了下來,以一種全新的視角注視着這個全新的趙元吉。
怎麼說都是個有手有腳的人,她剛剛也檢查過了,身體並沒有受什麼重傷,也沒有內傷,養好了,又是一個強勞動力!
就這麼丟了,是不是有點浪費?
徐二孃陷入沉思。
女孩們不敢打擾神女冥想,默默照顧這個被神女帶回來的可憐人,並在對方想要說話時,齊齊擡手比了個“噓”的手勢。
趙元吉驚訝的瞪大眼睛,還以爲她們是在跟他玩遊戲,也噓的比劃了一下。
女孩們面面相覷,這怕不是個傻的吧?
好像真是個傻的!
一個女孩“啊”的驚叫一聲,“他尿牀上了!”
冥想中的徐二孃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轉頭看去,火光中,男人呆坐在炕頭上,低頭望着逐漸被染溼的被褥,眼睫撲閃撲閃,突然擡起頭,命令式的說了一句:
“來人!給朕更衣!”
女孩們齊齊看向徐二孃,神女大人,這是個傻子!
徐二孃擡手扶額,簡直不忍直視,揮揮手,又一個清潔術甩過去,污漬瞬間消失。
趙元吉呀了一聲,而後便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望着扶額的徐二孃,張口又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
聲音尖利,好像是被門夾了一樣的歇斯底里。
徐二孃沒忍住,吼了他一聲:“趙元吉你給我閉嘴!”
女孩們都被嚇一跳,何況是趙元吉?
他似乎聽出了是她的聲音,尖叫戛然而止,揚起被褥矇住頭,蜷縮成一小團,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我看你沒瘋也沒傻,逃避現實有什麼用?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一輩子嗎?”
徐二孃聲音冰冷,氣場全開,五個神子都不敢直視她,爲垂着頭,往後退了兩步,立在她身後。
瑟瑟發抖的被褥僵了一瞬,又響起了撞牆的聲音,聽得徐二孃牙酸。
她從袖中內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了過去。
“如果你真想忘記一切,就把它喝下去。”
原本應該是純白色的小瓷瓶,不知裡面盛放了什麼樣的稀奇魔藥,居然閃爍着綠紫色的光暈,詭異不已。
被褥上敞開了一道口子,一隻瘦巴巴的手伸了出來,抓住了這瓶魔藥,又急忙縮進被褥裡。
半晌,裡面傳來一句弱弱的:“真能忘記嗎?你會對我如此仁慈嗎?”
徐二孃回他的仍然是她從前說過的那句話。
“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想你死的人。”
至於原因,可能是因爲兩個孩子,也可能是因爲她那段年少的快樂時光。
被褥裡的人久久沒有迴應,徐二孃試探着拉開被褥,空掉的藥瓶被他攥在手心裡,人已經沉沉昏睡過去。
徐二孃頓時鬆了一口氣,她過往與這個男人的一切,終於在今天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