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先生拿來一隻兔兒爺,看樣子也有些年份了,而且十分粗糙,還斷了一隻耳朵,顯然不是在外頭買的。
於先生說:“這是她丟失那年的中秋,我給她親手做的兔兒爺,因爲那年她犯錯被母親禁足,不得出去遊玩,本是叫家裡下人給她買個兔兒爺的,但爹爹下令不許,要懲罰她,我便偷偷給她用陶土做了一個,放在家中竈頭裡燒的,燒了之後我給塗上的顏料,如今都掉色了,她拿到手把玩的時候有些嫌棄,摔在了地上,斷了一隻耳朵。”
於先生眼圈發紅,“她不喜歡這個兔兒爺,甚至可以說是嫌棄,還委屈得哭了,我想她在既然這麼嫌棄,那必定就會印象深刻。”
沈萬紫瞧着那兔兒爺粗糙又掉色還斷耳朵的模樣,醜不拉幾,那顏彩也斑駁陳舊,不禁道:“要是有人送我這麼一隻兔兒爺,我也哭,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是的,東西要麼是極愛,要麼是極厭惡,這都可以記憶深刻。”於先生不捨地把兔兒爺交給沈萬紫,“我倒是還有些玩意,是她少時候玩的,但是都太過普通,尋常人家裡大概都能有,唯獨這個,只天下獨一份。”
“獨一份?我會哭得更大聲。”沈萬紫有些嫌棄地接了過來,好吧,真的不能再醜了,五官都是模糊的。
於先生有些受傷地看了她一眼,“你別這麼說,我也沒學過,頭一次做。”
“這後背還都燒黑了。”沈萬紫捧在手心裡轉了轉,“其實整個都是黑的,不過是你塗了顏料,這顏料後來是補充過吧?”
於先生尷尬地道:“一直掉色,那就只能一直補,有兩三年沒補過了,但這模樣她要是見了,也一定能認出來的。”
“那好吧。”沈萬紫看了宋惜惜一眼,宋惜惜別開臉,又正好對上謝如墨炙熱的視線,他脫口而出,語氣還帶着歡喜,“跟你當初的繡品一樣特殊呢。”
沈萬紫撲哧一聲,“我正想說,她的繡品醜而不自知。”
沈師兄實力護上,“一個人不可能什麼都會,小師妹是我們萬宗門武功天賦最好的,至於你們是有什麼特別的天賦,或者過人的本事,也不妨拿出來讓我長長見識。”
說完,冷眼掃了謝如墨。
謝如墨怔了怔,他沒有說醜啊,是沈萬紫說的。
沈萬紫連忙轉移話題,“於先生,來跟我說說你和你妹妹少時候的一些趣事,比較深刻的。”
回憶往事於先生有很多想說的。
他父親是雲縣的七品知縣,祖上耕讀世家,母親是秀才之女,一家四口本來也過得十分殷實。
雲縣較爲窮困,亂象橫生,又有山賊土匪作亂,父親親自率領衙役官差去剿匪,圍剿十餘次終於把土匪趕走了,還雲縣一個清正太平。
他五歲那年,母親生下了妹妹,祖父十分開心,說兒女雙全了,就是家裡的福氣。
祖父在當地的書院裡當先生,他七歲的時候也去書院了,但他不住在書院,每日和祖父往返,因此和妹妹相處的日子總是比較多的。
倖幸福福的一家人,到妹妹於白七歲的時候,一個晴天霹靂擊中了這幸福的家。
於白在巷子外頭和別的孩子玩丟手絹,被陌生人抱走,一起抱走的還有縣丞的女兒。
抱走她們的是兩個男人,抱走之後就迅速上了馬車,剩下一起玩遊戲的孩子們都嚇着了,紛紛躲回家裡去,也沒敢跟家裡人說這個事情。
直到晚上,於家和縣丞那邊到處找女兒,找到白日裡一同玩耍的孩子,這才知道她們被擄走了。
都過去大半天,早已離開了雲縣,即便派人追,也追不上了,更何況也不知道人販子到底跑哪個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