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熱心

京城官員勳貴極多,連百姓們都看得慣了,因此之前雖然都看出沈數非富即貴,卻也並不很當回事。然而五城兵馬司的人喚出“郡王”的稱呼,卻將圍觀衆人都聽得吐了吐舌頭,有膽小的已經悄悄退開,只有幾個膽大的還在附近探頭探腦。畢竟勳貴雖多,王爺卻是極少的,不由衆人不畏懼。

沈數見了來人,也還了一禮:“原來是靖海侯爺。”

靖海侯曹希林年近四旬,生得十分俊雅。他父親老靖海侯雖然以武起家,他本人拳腳弓馬功夫卻是平平,還是倚着父親的臉面纔在五城兵馬司領了個——的職位。不過他平素兢兢業業,毫無京中勳貴的紈絝驕惰,又會處事,因而頗爲皇帝賞識,算得上親信之臣了。

桃華正打量這位靖海侯,忽聽身後有人低聲輕呼道:“娘,這位就是靖海侯府的舅舅了嗎?”回頭一瞧,正是蔣燕華挽了曹氏過來,俏生生地站在騾車邊上,往這裡看。

今日蔣錫帶着妻兒子女一同來逛西市,午時在一處茶樓用了飯,蔣錫見附近酒肆中有賣薰鹿肉脯的,他記得蔣老太爺愛吃這個,便要買了帶回去。桃華自然與他同去,留下曹氏三人在茶樓中等候。誰知遇了這假藥之事儘自耽擱,曹氏已經耐不住帶着蔣燕華和蔣柏華走了出來,正巧撞見了曹希林。

此刻圍觀衆人都是屏聲斂氣,蔣燕華這一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正讓曹希林能聽在耳內,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曹氏倒不曾想到蔣燕華會忽然出聲,見衆人目光都投過來,不由漲紅了臉低低噓了一聲:“莫要擾了正事。”

蔣燕華只要曹希林聽到那一聲舅舅就行。蔣家的帖子已經送去靖海侯府,門上雖然收了,卻也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茯苓回來覆命時頗有些沮喪,只怕這帖子未必就能到靖海侯太夫人面前去。難得今日竟碰巧能在西市上碰見靖海侯,蔣燕華怎肯錯過這個機會,雖還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忍不住就點破了與靖海侯府的關係。

曹希林一時弄不清這母女倆是什麼人,此刻也顧不得多問,先向沈數道:“聽到此處有些混亂,不知王爺也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數指了指地上的兩人,十五立刻將三人合夥行騙,幸而被蔣錫識破之事簡單講述一遍。曹希林聽得眉頭緊皺。商貿之地,自然少不了這等行騙之事,然而竟犯到沈數眼前,又在他轄區之內,可不是活生生地打了臉?當下怒道:“將這兩人送去衙門,你們速去搜捕那同夥,一併讓衙門狠狠懲處!”

這下也用不着十五親自去衙門了,自有五城兵馬司的人將人扭送過去。雖然這位安郡王並不得聖寵,是個有名無實的空頭王爺,但畢竟是先帝血脈,不是他們能比得的。若是他因今日之事到朝堂上說個西市混亂,管轄無方,他們負責這一區的人只怕都要吃些掛落的。

處置了眼前的人,曹希林才轉向蔣錫。

這會兒他已經知道剛纔蔣燕華所說的舅舅是什麼意思了。太夫人性喜奉承,這些年少不了有族人跑來,哄得太夫人高興了,便託他或貼補銀子或找些差事。想來這位蔣三太太也是如此,只是既然這位蔣三老爺剛剛幫了安郡王,倒是不能將其妻子視爲普通來打秋風的族人了。

“不知蔣太太是——”

曹氏漲紅着臉道:“去年太夫人做壽,原想跟家兄一直前來爲太夫人賀壽的,只是騰不開身子。今年來了京城,總想着給太夫人請安,已經往府上遞了帖子,只是太夫人尚不得閒……”

曹希林微微皺眉,回想了一下。自父親做了靖海侯,來過的族人也不知有多少,他哪裡記得清楚?不過說到去年來祝壽的人,他倒是記得。因那個曹五雖是庶出,卻要算是他正經的堂兄弟,送來的又是一件別緻玉雕,頗得太夫人歡心。太夫人開了口,他也只得託人替他在尚寶司謀了個小吏的差事,之後似乎曹五的妻女還在家中出入過,不過他素不在意後宅之事,倒也不太清楚。

這位蔣三太太,原來是曹五的妹妹,那算起來也是親近的堂妹了。至於說到什麼遞帖子之類的話,曹希林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順着便道:“家母這些日子身上不大自在,門上的帖子雖收着了,一時卻也不曾回覆,待過些日子,自然要請蔣太太去喝杯茶的。”

這樣的族人他不知打發了多少,但這樣哥哥上了門妹妹又來的也是不多見,只礙着安郡王在面前,實在不好回絕了,只得打起官腔,心裡卻想着只怕回去又要勞煩妻子了。這些年爲着討母親的歡心,也不知給妻子增添了多少麻煩,如此下去也不知幾時纔是個頭。

曹氏卻未聽出這是敷衍之辭,忙道:“怎敢當太夫人的請字,原本是晚輩該上門給大伯母請安的。”

桃華聽得暗暗搖頭,扯了一下蔣錫輕聲道:“爹,曹侯爺有公務在身,郡王爺定也有事,我們也該回去,莫要耽擱了兩位的時間……”

蔣錫本也不是認出了沈數纔來戳穿騙局的,此刻對着沈數倒是不自在起來,聽了女兒的話連忙道:“是是是,我倒糊塗了,兩位請便。”

沈數不動聲色地向桃華看了一眼,只見後者站在蔣錫身後,露出一個恭敬溫婉的笑容,儼然一個久居閨中的規矩女兒模樣,既沒有當日在藥堂裡鋒芒逼人的模樣,又沒有剛纔揭破騙局時的犀利,簡直判若兩人。

這變臉的速度可真是夠快。沈數心裡暗想,開口道:“三老爺可有別的事?若是並無要事,不如進茶樓小坐片刻,也容本王爲方纔之事略致三分謝意。”不管怎麼說,今天都是承了蔣家人的情。

蔣錫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女兒。桃華輕咳一聲,低聲道:“些須小事,郡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這女兒居然能做得了父親的主,倒是少見,難怪能在藥堂裡拋頭露面。沈數不禁再次打量桃華:“蔣姑娘太謙遜了。在蔣三老爺或是小事,於西北軍中傷者卻是大事,焉可不謝呢?”

蔣錫一怔道:“西北軍?難道王爺是想將這些藥材買了用於西北軍中嗎?可這些藥材並非止血生肌之藥啊……”他雖未從軍,也知道軍中最需要的便是金創藥一類,但買這些烏梢蛇做什麼?

沈數微微頜首:“西北地處嚴寒,冬日裡軍士們時常雙膝僵痛,少不得也要些疏風散痹的藥材。”

蔣錫啊了一聲道:“雙膝僵痛,那是寒入關節,乃是保暖不足——”剛說到這裡,衣袖已經被女兒又拉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連忙改口道,“風痹之症,這烏梢蛇倒是極對症的。”所謂保暖不足,不就是說軍士們的棉衣棉褲不夠厚實,軍中炭火不足嗎?這軍需的事情,裡頭難免有貓膩,連御史們都不張嘴,他一個平民百姓說個什麼勁的。

沈數苦笑了一下:“烏梢蛇療效雖好,無奈價貴。軍中藥費有限,平常也只得些乾薑燒酒之類祛祛寒氣罷了。”

蔣錫頓時也皺起了眉頭,思索着道:“烏梢蛇產於南方,一則量少,二則運到西北一帶長途跋涉,其價又要加上幾倍,倒不如用羌活、鬆節、麻黃之類原產西北一帶的藥材,或能便宜幾分……”

桃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肘後備急方中》所載鬆節酒,於驅除寒溼風痹頗爲有效。且鬆節易得,比烏梢蛇總要便宜許多。且酒本可驅寒,在軍中或許更實用一些。”

沈數沒想到談起西北軍來,這父女兩個竟然當真的仔細思索,出謀劃策起來。方纔的一點戲謔之心頓時消散,也認真道:“鬆節酒當初也曾用過,只是鬆節雖易得,酒卻需烈酒。軍中本來禁酒,且西北缺糧,酒價本貴,算起來也是不敷……”

這卻是蔣錫父女兩個不清楚的。江南魚米之鄉,糧食充足,自然酒價也就便宜些。且蔣家對酒的消費極少,蔣錫本人不好酒,蔣家無非是年節下用些甜酒,或應季地自釀幾壇菊花酒桂花酒之類,燒酒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會出現在蔣家,自然也就不知道價錢,更不知道在西北這東西會賣到多少銀錢。

“這——”蔣錫跟桃華面面相覷。兩人只是從藥材上看,鬆節既易得又便宜,卻不知到了酒上反而難住了。

蔣燕華從方纔桃華拒絕去茶樓便暗暗着急,恨不得能自己開口答應下來,只是終究不敢。此刻見幾人似乎相談甚歡,便大着膽子道:“爹爹,不要站在這裡吹風了,有什麼法子不如進茶樓裡去再說?總不能讓郡王爺也站在這裡……”

蔣錫卻絲毫也沒有體會到蔣燕華的心思,只嘆着氣搖頭道:“沒有什麼好法子了,再想也無用。治療風痹的方子雖多,但所用藥物亦多,產地天南海北,實在是……”成本降不下來。

西北軍中的軍醫們爲這治風痹的法子已經想過了許多辦法,最後也都限於撥下來的軍費有限,全都束手無策,以至於定北侯府每年都得自掏腰包,拿出一筆銀子來買些藥物,但也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大問題。

沈數自小就在軍中,自然對此事十分清楚。他這次回京,也是想着能尋機向皇帝進一言,請求往西北多撥些銀兩。然而這到了京城好幾個月,太后防他如同防賊,略提一提西北軍就被擋回去,哪裡有什麼機會開口?

今日因這假藥一事,又勾起了愁緒,沈數也沒有別的心思了,嘆口氣擺手道:“蔣三老爺無須如此,西北軍醫亦是束手無策。本是不相干的事,倒勞蔣三老爺費心了。”

蔣錫忙道:“西北軍據守邊關,護百姓平安,怎說是不相干的事呢?只是草民無能——郡王爺還是向皇上進言,多撥些銀兩去軍中才好。”

桃華在後面又拉了蔣錫衣襟一下。撥軍需銀子這種事,哪是進言就有用的?真有用的話,沈數也用不着連這幾麻袋的便宜藥都想買了。自家這位老爹,在草藥上雖有心得,人情世故上卻差得太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蔣錫被女兒一拉,也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乾咳一聲道:“郡王爺還有別的事,草民就不打擾了,告退……”

蔣燕華心裡着急,可又沒有膽子再提醒一次,尤其看沈數也並沒有再邀請的意思,也只得垂下頭,跟着蔣錫行禮告退,心裡自我安慰——至少今日靖海侯已經知道蔣錫幫了這位安郡王的忙,想來不會將她們母女拒之門外,這也就夠了。

Www¤ttκд n¤c○

沈數目送蔣家人離開,若有所思:“沒想到這位蔣三老爺倒是熱心人。”

十五看了看他的臉色,道:“屬下看着,蔣姑娘也是個嘴冷心熱的……”他對桃華其實還有幾分感激,畢竟他的腿可是桃華指出並非扭傷的。雖然在蔣姑娘嘴裡,這點毛病居然會致命似乎有點誇大其辭,但到底也是經她指點去了蘇老郎中處醫治的。

沈數點點頭:“到底是行醫世家……”別的不說,當日那老婦若是抓了錯的藥回去,恐怕那病孩性命就要不保了。縱然說有蔣方回的舊怨在,卻也不能不承認蔣家父女的本事和仁心。

主僕兩個隨便找了個茶樓坐了兩個時辰,再去郎中家中,果然人已經回來了。一個市井郎中,縱有幾分名氣也不算什麼,沈數雖未表明身份,但只看主僕二人衣着便知富貴,郎中戰戰兢兢,急忙取了藥箱,隨他去了崔家。

崔夫人聽了門上來報,又驚又喜,忙親自迎出來,一面叫人帶郎中去給崔秀婉診脈,一面將沈數延入內廳:“這些日子已經勞動王爺了,沒想到——有王爺這般關切,秀婉必定很快就好起來的。”

她越看這個女婿越是滿意,趁空兒便吩咐丫鬟畫眉:“等診完了脈,讓大姑娘出來道謝,這郎中可是王爺特意爲她請的!”她也是自年輕時候過來的,沈數這樣頻頻登門,自然是想見一見未婚妻,這人之常情,崔夫人覺得合情合理得很,倒是自己女兒規矩學板了,實在叫人頭痛。

畫眉是崔夫人第一心腹,自然明白崔夫人的意思,眼珠子一轉便先去找了崔幼婉:“二姑娘也勸勸大姑娘,王爺幾次三番的登門,大姑娘總是不見,若傳出去,恐怕也要說咱們家失禮……”只是這話,她一個做丫鬟的卻不好去崔秀婉面前說。

崔幼婉眼睛一亮:“姐夫來了?好,這次我定要拉着姐姐去見見姐夫。”

崔夫人在內廳等了一會兒,郎中先出來了:“貴府小姐有些肝鬱之症,因肝氣犯胃,故而飲食不思,胸悶脅滿。在下開幾服舒肝和胃的藥吃着,也該時常走動走動,倒更利於進飲食。”

這些話跟之前來的幾個太醫說得差不多,就連藥方也相差無幾,崔夫人不由得略有幾分失望,卻不肯在沈數面前露出來,遂笑着叫人封了脈敬,又送郎中出去,眼睛便禁不住往廳門處瞧,心想莫非女兒還是不肯出來?

正着急着,忽聽門口環佩聲響,崔幼婉笑嘻嘻的第一個進來:“多謝王爺特地請郎中過來,姐姐聽了,便要來給王爺道謝呢。”說着回手一拉,將身後一個女子拉了進來。

沈數急忙起身:“些許之事,不必客氣。”他一面說,一面打量了一下崔秀婉。

崔夫人一眼看去,頓時心裡發急。因着久病,崔秀婉的臉色有些發黃,偏偏又穿了件暗色的衣裳,頭上也未戴什麼首飾,本來有八分顏色的,現在生生磨成了六分。倒是旁邊的崔幼婉穿了件新鮮的杏紅色衫子,肌膚如玉,把姐姐襯得更黯淡了些。

這到底是做什麼?多少衣裳不好穿,偏挑了這麼一件……崔夫人心裡一陣陣冒火,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丫鬟。只是此時也顧不得責罵不會挑衣裳的丫鬟,連忙含笑道:“秀婉,今日的郎中可是王爺特意跑了一趟西市請來的,還不快來道謝。”

崔秀婉往前走了一步,福身行了一禮,細聲細氣地道:“多謝王爺。”之後就一個字都沒有了。

崔夫人簡直不知道這女兒是不是來拆臺的,幸好崔幼婉笑嘻嘻地出來接話:“西市那邊我們還不曾去過,只聽說極是繁華的,王爺瞧着怎樣?”

沈數微微一笑:“我雖去過幾次,只是多出入藥鋪,別的店鋪倒還不曾注意過。只是瞧着人羣川流不息,確是十分繁華的。”

崔夫人暗喜小女兒機靈,也忙接口道:“王爺去藥鋪做什麼,可是要找什麼藥材?我家老爺在福州任上也識得幾個藥商,若是王爺尋藥,或許可叫敬兒去想辦法。”

沈數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並不是尋什麼稀罕藥材,只是止血生肌,祛風除痹的一些藥物罷了。”

崔幼婉睜大眼睛:“王爺要這些藥做什麼?”

沈數嘆了口氣:“西北軍中需要大量的此類藥物,只是價格都太過昂貴……”

崔幼婉眨着眼睛道:“這些藥都不貴的呀,王爺如果要,讓爹爹尋幾個藥商來……對了,那位蔣老爺——就是去年獻藥的——不就在京城嗎?”

沈數不由苦笑:“軍中所需藥量極大……”以崔家之富庶,崔幼婉當然覺得區區常見藥材無甚貴重,可若大量購入,所需銀兩可不是小數目,偏偏西北軍所撥軍需有限……

崔幼婉一臉天真地道:“到底需要多少呢?”

沈數想了想:“西北有二十萬軍隊,每個月至少也要與北蠻打上一場,若北蠻大舉來攻,戰事更會持續數月之久。”

崔幼婉彷彿被驚嚇住一般吐了吐舌尖,又道:“那要祛風除痹的藥物做什麼呢?”

沈數忽然覺得有些沒意思。崔幼婉聽他說起與北蠻的戰事,完全像是在聽什麼稀罕事兒一般,這樣的世家貴女,又怎麼能體會到邊關那血火的沉重。於是他也只淡淡答道:“西北寒冷,將士們爬冰臥雪,多有雙膝冷痛的毛病。”

這些事別說崔幼婉,就連崔夫人都不知該怎麼搭話,只得乾巴巴地道:“西北苦寒,王爺受委屈了。幸好如今這回了京城,就什麼都好了。”

沈數默然片刻,才道:“其實我已慣了西北生活,反倒是京城,十餘年不曾來過,已經覺得不慣了。”

崔秀婉自見了禮之後就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這時候掩口輕咳了兩聲,瞥了一眼旁邊的銀硃。銀硃心裡暗暗叫苦,卻不得不彎下身來低聲道:“姑娘,該用藥了……”她一邊說,一邊覺得崔夫人的目光像芒刺一樣盯在自己背上,真是說得欲哭無淚。

崔夫人一股子氣頂在胸口,正要說話,沈數忽然站了起來:“崔姑娘身子不適,就早些歇息吧。夫人,我告辭了。”

崔夫人還沒開口,崔秀婉已經起身,微垂着頭道:“秀婉先告退,王爺且請寬坐,莫因秀婉不適掃了興致。”

崔幼婉連忙道:“姐姐先去喝藥。王爺不妨再坐坐,我去吩咐廚下做幾樣小菜,王爺留下來用飯罷。”

沈數一擺手,微笑道:“不必了。夫人,告辭了。”他臉上雖有笑容,眼神卻是冷靜的,向崔夫人微一欠身,轉身便走。

他身高腿長,崔夫人卻是纏過足的,哪裡跟得上他的步子,只得連聲叫着人去給沈數牽馬,眼睜睜地看着他走了出去,回過頭來就對銀硃沉下了臉:“來人,把這個沒規矩的丫頭拖下去!”

銀硃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崔秀婉卻上前一步擋住她:“娘,這是我的主意。”

第121章 定親第118章 嫉妒第149章 炭疽第76章 誤診第20章 小產第34章 忠心新茶第247章 亂象第250章 暫停第37章 痛風貪心第184章 成親第220章 虛勞第57章 失望圈套第30章 審問第103章前程第160章 牛痘第77章 相約第161章 志向第66章 援手第261章 匕現第107章心曲第242章 毒計第60章 水仙第156章 防痘(下)第62章 後宮第61章 親事第231章 結盟第150章 沾光第233章 賜名第217章 有孕第225章 年節第245章 失子第18章 郡主第110章分歧第132章 救人第153章 西北第62章 後宮第93章 發病第263章 大結局(上)第175章 搶救第184章 成親第96章 對坐第112章 失望第189章 危重第61章 親事第159章 殘酷第193章 預警第128章 發狠第218章 宮宴第27章 鬧事第230章 去世第218章 宮宴動氣第24章 賞賜第191章 死胎第28章 奉召第181章 京城第252章 分別第60章 水仙第133章 秘藥第252章 分別第225章 年節第109章得封第120章 藥箱第146章 親迎第60章 水仙第229章 害怕第158章 生死第141章 畸胎第177章 病第204章 失控第22章 拜佛第222章 脈枕第84章 夏氏第105章開藥第204章 失控第71章 驚喜第232章 生子第129章 許諾第109章得封第249章 棄卒第209章 欲擒第128章 發狠第92章 再勝貪心第29章 蟹黃第230章 去世第58章 侯府第229章 害怕第150章 沾光第118章 嫉妒第133章 秘藥第186章 回門第49章 秘密第226章 新年第98章 獻藥第176章 支持第32章 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