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哎,大家看在孫楊今天拿了冠軍的份上,表打我了……
劉之敬斷着一條腿,被定北侯府的侍衛送出了燕州城。
不過,他也沒回京城,畢竟千里迢迢的,這一路顛簸,總得等骨頭合上了纔好上路,不然若是養不好真養出個瘸子來,他哭都沒處哭去。
於是他就停留在離燕州城最近的定城,養起傷來。
定城剛出西北邊界,因爲地處交通要道,乃是一大重鎮,頗爲熱鬧。劉之敬在這裡,還遇到了一位熟人——太醫院派來的另一個協助治疫的太醫,姓李,四十多歲,一直在太醫院沒混出頭來,所以才被指派了這份差使。
不過,與顧叢不同,李太醫得了命令之後,就在惠民藥局以徵集藥材的藉口先耗了半個月,之後才押着藥材慢吞吞往西北而來。
當然,這個慢吞吞說的不是藥材——給他吃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在這事兒上拖延——慢吞吞的是他本人,藥材一路加緊着人送來,而他以沿路繼續徵集爲由拖在後頭,眼看着快到西北了,更是直接報了個兩感傷寒,就在定城停了下來。
兩感傷寒是能要命的病,醫書有云:兩感傷寒不須治,陰陽毒過七朝期。自然李太醫是沒有真得這個病的,然而他是太醫,先是刻意讓自己得了風寒,又用了些藥,裝病裝得竟甚爲逼真。押運藥材的人裡並沒個再精通醫術的,看他渾身發熱,卻是半絲汗也不出,還當他真是病得不輕,遂不敢逼着他往前走,也懶得爲了他再去請醫求藥,便將他放在了定城,由着他自生自滅。
劉之敬被人送到定城的時候,恰好是李太醫“病勢略愈”的時候,兩人一個斷了腿,一個還在傷寒之中,倒恰好在驛站之中做了一對兒。劉之敬是真不能動,李太醫倒還能時常出去溜達溜達,跟驛卒打聽些消息,拿回來說與劉之敬解悶。
“劉兄——”李太醫不知用了什麼藥草泡水,將自己一張臉染得蠟黃蠟黃,這許多日子了也不褪色。他裝病裝得十分敬業,每次出去都擺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樣,連走路都是晃晃噹噹的,“糟了,糟了!”
“什麼糟了?”劉之敬這些日子心情頗爲頹廢。他一直在思索日後的前途,可是過了這些日子,仍舊想不出有什麼好法子。這會聽見李太醫劈頭就說糟了,頓時糟心起來。
李太醫將門掩起來,才小聲道:“聽說,安郡王得了天花!”
“什麼?”劉之敬大吃一驚,“安郡王怎麼可能得天花?”
李太醫冷笑了一聲:“那怎麼就不可能呢?”天花這病,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家血脈身份貴重,“聽說安郡王跟着郡王妃深入疫區去尋什麼能令人不染天花的痘種,結果——”
“痘種?”劉之敬莫名其妙。
李太醫其實不怎麼喜歡劉之敬。他是個毫無靠山的人,因此在太醫院裡始終出不了頭。而劉之敬卻有個郡王姐夫,就算這次治疫跌斷了腿沒能出力,也肯定會有一份功勞的。相形之下,別看他表面上跟劉之敬稱兄道弟,其實心裡始終暗暗有幾分嫉妒,這會兒嘴上說着糟了,心裡卻未嘗沒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
“原來劉兄你竟不知道?你可是跟着郡王爺和王妃去了燕州城的,就沒聽說郡王妃要給西北的百姓種什麼痘,好讓沒得過天花的人日後都再不會得天花?”
“還有這等事?”劉之敬眼睛瞪得幾乎要脫出來。還能有讓人不得天花的法子?他怎麼沒聽郡王妃說過?不不,當時剛剛纔發現有天花,郡王妃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呢!天哪,他爲什麼不再等等,若是真能讓人不再得天花,這,這是多大的功勞啊!
李太醫斜覷着他的神色,不陰不陽地道:“是啊,外頭都是這麼說的。只是啊,小弟覺得奇怪得很,既然有這等法子,爲何郡王爺倒得了天花?”
這話彷彿一盆涼水潑到劉之敬頭上,頓時將他的一腔火熱澆成了透心涼。對啊,如果真有這等好事,郡王爺怎麼倒得了天花呢?
“安郡王真的得了天花?”
“外頭都傳遍了,那還能有假?”李太醫心裡莫名地一陣痛快,“郡王爺如今正由人護送回定北侯府呢,也不知他這一回去,會不會把天花帶進燕州城。”
劉之敬打了個冷戰,突然慶幸起來。幸好他已經離開了燕州城,否則若是天花真的傳進燕州城,他瘸着條腿可如何逃得出來?
只是,如此一來,這次西北疫情怕是又要擴大,到時候治疫不但失敗,蔣氏恐怕還要有罪,那他押送徵集藥材的功勞怕是都沒有了吧?
李太醫又說了幾句話,劉之敬心思重重,只是哼呀哈的應付,弄得李太醫也沒了興致,悻悻地回自己房裡去了。
這裡劉之敬想了半天,還是隻能自我安慰:雖則沒有功勞,但罪也落不到他頭上,這一趟能安安生生走下來就算不錯,至於前程,總歸是沒有小命要緊。
如果桃華能知道劉之敬和李太醫的這一番談話,大概會感慨消息暢通的重要□□。
古代這地方本來就沒有什麼手機網絡之類的東西,西北又因疫情而設下重重關卡,進出都比往日還要困難些,以至於劉之敬和李太醫得到的消息嚴重滯後——當他們在談論沈數得了天花的時候,定北侯府這邊已經給殷驪和殷騅種了痘了。
定北侯府就在燕州城,又是這樣人心有點惶惶的時期,所以定北侯府作爲西北的擎天一柱,一舉一動都吸引着整個西北的百姓的注意力,更何況這次定北侯爲自己的兩個小兒子種痘的事非但沒有隱瞞,反而是大張旗鼓地對外傳出了消息,自然沒多久就是人盡皆知,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此事。
“可聽說了,侯爺前幾日給兩位小公子種了那個什麼痘苗?”
“自然是聽說了。你說,能成不能成?我可聽說,郡王爺都得了天花了。”
“你可別胡說!我兄弟的小舅子就在營裡當差,聽說郡王爺得的那個天花跟一般的天花不一樣,這會兒都快要好了。”
“這——真治好了?”得了天花可說是九死一生,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
“那還能有假?說是這個天花是牛身上染的,不知怎麼經了牛這一病,那毒就輕了,人得了也無妨。還說如今這個痘苗也是這麼來的,種了痘之後小病一場,就能再不得天花了。”
這人一番話,引來了無數聽衆,紛紛問道:“是真是假?那郡王爺怎麼還沒露面?你親眼見着了?”
這人自然不會是親眼看見的,然而絕不肯承認,硬着嘴道:“若不是如此,侯爺怎麼就敢給兩位小公子種痘呢?”
這話說得有理,衆人都不說話了,紛紛向定北侯府的方向投去目光:“這麼說是真的了?這痘苗真是這般有用?那以後豈不是不用再怕天花了!”
西北從前沒有大面積爆發過天花,但是天花的可怕卻是人人都聽說過的,真要談起這個話題,人人都能扯出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的經歷來說上幾句,這時便又紛紛議論起來。
“有沒有用,只看侯府就行了。”
“那得等多久?”
“聽說只要三四天。”
“三四天?那不就是這幾日就要好了?生場天花三四天可好不了呢。”
“都說了這不是天花,是種痘!”
“那如何知道究竟管不管用呢?”
這真是個好問題。衆人再次沉默下來。是啊,就算種了痘三四天就好,可是如何知道這東西究竟有沒有用呢?萬一種了不頂用,以後還會得,那可怎麼辦呢?
不過,定北侯府並未讓百姓們等待太久,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什麼?你真要送驪兒和騅兒去隔離區?”定北侯太夫人幾乎要暈過去,以與年齡完全不符的靈活和敏捷呼地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柺杖,似乎就準備衝着兒子的腦袋打過去,“你瘋了!”
定北侯表情略有些尷尬:“母親,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已經跟妻子說過這事兒要瞞着太夫人,只要說是他帶兩個兒子去營里長長見識就是了,不知太夫人怎麼就知道了,現在把他叫過來當面詢問,三問兩問就問出了破綻。
“你是不是真瘋了!”定北侯太夫人捂着胸口直喘氣,恨不得過去揪住兒子的耳朵,“蔣氏說一句,你就拿我兩個孫子的命去試?”
“母親——”定北侯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兒子也沒那麼狠心,這痘苗,定然是有用的。”
定北侯太夫人才不相信他:“何以見得?蔣氏治好了那些得天花的人了?”
“那是兩回事……”定北侯只得說了實話,“前些日子徵明他就在疫區染了那牛痘,今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去看過,沈數手上臂上的痘皰已經全部結痂,人活蹦亂跳,半點事都沒有了。
“什麼!”定北侯太夫人一陣頭暈,整個人往後跌坐下去,“徵明也……”怎麼都沒人告訴她,外孫也染了天花?
“快來人!”定北侯一把扶住母親,大吼旁邊的丫鬟,“去請郡王妃來!”
桃華正在給殷驪和殷騅檢查。這兩個孩子在種上痘苗之後當天晚上就發熱,三天過去已經完全好了。殷驪比較乖一點,臉上連個痘疤都沒留下,殷騅就不大聽話,撓了幾下,所以在眉角邊上落了個小坑,不過不仔細看倒也並不明顯,倒是有利於衆人以後區分這對雙胞胎了。
定北侯夫人跟在旁邊,兩個孩子發起熱來之後她就再沒合過眼睛,這會兒終於能放下心了,隨手就給了殷騅一巴掌:“叫你不聽你表嫂的話,這不是落疤了!”
殷騅這幾天被母親心肝肉一樣地照顧着,已經快忘記了母親平日裡的兇悍勁兒,這會兒猝不及防地捱了一巴掌,險些一頭栽到牀上去。桃華啼笑皆非地把一臉懵逼的小子接住:“舅母,表弟畢竟是病纔好呢。”
定北侯夫人心裡的複雜情緒難以形容,只能用一巴掌來表示自己對兒子的愛了,聞言撇撇嘴道:“我看這小子活蹦亂跳的,哪裡像是病了一場的模樣。”
桃華揉了揉殷騅的額頭——定北侯夫人不愧是將門之女,這一巴掌打得殷騅腦門都紅了一片,可見力氣不小。
“舅母,其實打頭不好的,舅母實在想打,可以打手心,還可以打屁-股。”打頭,萬一打到耳朵,把鼓膜打壞了怎麼辦。
殷騅正打算向表嫂撒個嬌,猛然聽見後面兩句,頓時睜大了眼睛:“表嫂!”他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說什麼打屁-股的事兒!
定北侯夫人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隨手扯過兒子在屁股上又賞了一巴掌。擔憂了這麼久,這一股子無人可以訴說的悶氣終於可以隨着笑聲發泄出去了。
“娘——”殷騅一手捂頭一手捂屁-股,正鬱悶得不行,就被母親一手一個,連他帶哥哥一起摟進懷裡去了。
已經好幾年沒再被母親這麼抱在懷裡,殷騅不自在地才掙扎了兩下,就覺得臉邊上有點溼,頓時嚇得不敢動了。
定北侯夫人緊抱着兩個兒子,直到眼角的淚已經幹了,才擡起頭來向桃華道:“這般,以後就不會再染上天花了?”
桃華點點頭:“舅母也知道,一個人一生只會得一次天花,之後就再不會得了。這種痘其實就是讓人得一次天花,表弟之後再也不會染上這病了。”
定北侯夫人眼角又有些溼潤,用力眨了眨眼睛才道:“你們兩個也不小了,既然是殷家兒郎,就該擔起殷家人的責任來。如今你們表嫂已經說了,種過痘你們就再不會得天花,如今,你們敢不敢去看看那些得天花的病人?”
這是定北侯的主意——將兩個兒子送去與隔離區那些天花病人生活些日子,到時候西北的百姓們看見他們絲毫無恙,自然就相信這種痘是有用的了。
定北侯夫人心裡自然是不捨的,縱然有沈數的病在前,她也還是止不住要擔憂。然而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種程度,桃華已經做出了肯定無事的保證,西北百姓也對定北侯府萬衆矚目,雙胞胎若再不出去,這事將無法收場。任憑她心裡再是擔憂,也不能不遵從丈夫的決定。
殷騅嗖地跳起來:“有什麼不敢的!”
殷驪也點頭道:“我和弟弟早就想給爹孃分憂了。”殷茹現在都在臨時善堂忙活,他和殷騅平日裡已經以小小男子漢自居,卻一直縮在家裡出不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好,好。”定北侯夫人不禁又將兩個兒子摟進了懷裡,“那,你們今天就要動身了。”
桃華在旁邊看着,也覺得眼睛有點酸酸的。她是知道雙胞胎肯定無事的,可是定北侯夫婦卻只憑她一句話,肯爲西北賭上兩個兒子,這犧牲不可謂不大了。
“夫人!王妃!太夫人病了,侯爺請王妃立刻過去!”
“太夫人怎麼了?”桃華迅速抓住了來傳話的丫鬟。
“太夫人暈倒了!”丫鬟跑得一頭是汗,“正跟侯爺說話就暈倒了。”
“拿針匣來!”桃華略一想就能猜到定北侯太夫人跟定北侯講的是什麼話,太夫人也算是身體好的老人了,只是飲食上愛肉食愛甜食,三高是免不了。這會兒突然暈倒,最怕就是中風。
定北侯府地方太大,也虧得桃華身體好,一路小跑到了太夫人的院子,進去就施針,大約過了盞茶時分,太夫人終於悠悠醒了過來。
“這就沒事了。”桃華詢問了太夫人幾個問題,見她回答還算流利,神智也清醒,五官也沒有歪斜的模樣,這才鬆了口氣,“太夫人有年紀了,萬不可隨意動氣。日後飲食上,怕是也要清淡些才行。那些個肥甘之物,還是要少吃。”
太夫人一醒過來,立刻就有氣無力道:“叫驪兒和騅兒不許去隔離區,我今日起就吃素!”
定北侯苦笑了一下,立起身來:“母親不要說了,此事已經宣佈出去,驪兒和騅兒若還是我殷家子弟,就非去不可!一會兒,我親自去送他們。”
定北侯府中門大開,幾乎驚動了整個西北。
這個年代,官宦人家的府邸中門可不是隨便開的,到了定北侯府這個地位,大約只有皇室中人來了才能讓他們開中門相迎。因此這中門一開,聚在附近等消息的百姓們全都瞪圓了眼睛,口耳相傳,迅速就把消息傳出了老遠,趕來的人也越來越多,等到定北侯親自送兩個兒子出來的時候,門口簡直已經水泄不通了。
殷驪和殷騅都穿着玄色的小袍子,看起來跟軍營裡的軍服有些相似,兩張在冷風裡顯得紅撲撲的小臉一出來,頓時引起一片騷動。
“這臉上都沒落下疤的?”生了天花的人,就是活下來多半也是一張麻臉,像活鬼一般駭人。
“不不,你看右邊的小公子,眉毛邊上有個疤!”
“那也不見得就是痘印啊。”
“肯定是的!我孃家表姐生過天花,落下的疤就跟這個一樣。”
“你就扯吧,你那遠房表姐還是多少年前見過的,那時候你纔多大,就知道了?”
“你們別吵了,聽侯爺在說什麼!”
“什麼?侯爺要送兩位小公子去隔離區照顧那些天花病人?”
“我不是聽錯了吧?天花可是最容易過給小孩子的!”
“當然沒聽錯!侯爺就是這麼說的!”
“噓——快聽侯爺下面說什麼!”
“這就是種了痘?種了痘真的就不怕天花了?”
“侯爺敢送兒子去照顧天花病人,那看來是真的了!”
“這痘種是從得了天花的牛身上取的?”
“哎哎,快看,那是安郡王!”
“對啊對啊,不是說安郡王染了天花——不,是那什麼牛痘,果然也好了嗎?”
“這顯然是好了啊,看看,都能騎馬了!看那氣色,哪像是病人!”
“這牛怎麼就這麼神,早知道我家也養幾頭……”
“你快別胡說八道了!你家就是養上一百頭牛也不行!你懂醫術嗎?這痘苗可是郡王妃弄出來的!”
“就是!就算你家有牛,你敢叫家裡人去試試嗎?你敢把孩子送到隔離區去?在西北,除了定北侯府,誰敢這麼幹?”
定北侯把兩個兒子抱上馬車,大聲向車伕道:“去隔離區!”
車伕一甩鞭子,在半空中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門前原本擠得動彈不得的百姓們自動讓開一條路,前頭侍衛開道,後頭沈數騎馬跟着,一隊人穿過燕州城,從北城門出去,直往隔離區而去。
桃華跟定北侯太夫人和定北侯夫人一起,從大門之內目送馬車遠去。定北侯太夫人眼角還是紅的,不停地拿着帕子抹一抹。定北侯夫人勸道:“母親放心,過不了幾日就回來了。”
“那可是隔離區……”太夫人又擡手抹眼角。
“外祖母只管放心。”桃華含笑道,“兩位表弟是斷然不會染上天花的。至於炭疽病——隔離區兩邊都是隔開的,也斷不會讓他們到那邊去。”種痘只能預防天花,可管不了炭疽,這必須弄明白才行,不然到時候沒得天花倒染了炭疽回來,那就糟糕了。
人都已經送走了,太夫人還能說什麼?眼巴巴看着馬車沒了影子,也只得轉回自己院裡去:“給我把香點上,我念幾卷經。”
定北侯夫人恭敬地送走了婆母,轉身就沉下了臉:“給我查,誰把這事兒告訴太夫人的?”
她的貼身丫鬟早就去查問過了:“是蟬衣跟太夫人身邊的紅羅說話時漏了口風,紅羅不敢瞞着太夫人……”
“蟬衣?”定北侯夫人眉頭一皺,“她素來是個最精細的,怎麼這次倒漏了話?”
香雲低聲道:“奴婢細細問過,蟬衣說蝶衣要去跟着郡王妃學護理,她原是跟紅羅抱怨蝶衣的,誰知不小心就說了種痘的事兒……”
“蝶衣那丫頭要去學護理?”定北侯夫人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丫頭大大咧咧的沒個心計兒,也能去學那個嗎?罷了,你去與蟬衣說一句,就說她素日是個仔細妥帖的,這點子好處千萬揣好了莫再丟掉。她如今是徵明院子裡的人,我倒不好教訓的,等徵明回來說與他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