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畢,王憐花解了董少英的睡囧,謊稱他自己一時昏迷過去,董少英竟也深信不疑,直罵昨日那羣惡丐,見王憐花捶胸頓足,一副董兄我害了你的模樣,卻又豪氣頓生,拍胸脯稱自己絕無大礙。

三人繼續策馬前行,直到了一處名叫烏河的小村鎮,王憐花道:“董兄,我們且先在這裡用些餐點,再找個大夫給你診治一番,否則在下心中難安。”也不等那董少英回答,便上前問一在路邊歇腳的灰衣老人:“老丈,可否指引下,村中大夫的住所?”

那老人也不擡起眼來看他們,愛理不理地指了指西邊那條直街:“一路走到底便可以看到。”

謝過那老人,三人沿那條直街過去,董少英突然說了聲:“這小鎮還真是奇怪。正午時分農夫不是應該回家吃飯麼,怎得四周如此冷清?”

沈浪心中一緊,進入這小鎮便覺得有些怪異,此時卻被董少英一語道穿,不覺心下惴惴。突然想到方纔那指路的老人,回他們的話竟也不似長安一帶方言,更加疑心。

回頭一看,剛剛坐在那村口的老人,竟然已經不見了。

王憐花笑道:“董兄,你怎知不是村婦都到地頭給相公送飯去了,才使得這周圍無人。”

董少英搔頭道:“也是。”兩人俱是無事人一般。

事到如今,不管有什麼陷阱,也是不能不踩進去了。

那老人所指的地方,倒也不難找。鄉間藥鋪,也沒有什麼招牌,只是有個十分破爛的櫃檯,上面擺着些半風乾的藥草。沈浪四下看看也看不到人影,只得叫道:“大夫在麼?”

裡間裡有人應了一聲,不多時便出來了一個鄉野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十分的瘦弱頎長,一雙手伸出來簡直如枯骨一般。那人打量了三人一番,對着董少英道:“莫不是你要看傷?”

董少英道:“是。”

那郎中叫他進來坐下,細細地給他查看了外傷,再號了脈,便道:“不過是些外傷,沒有什麼大礙,上些傷膏,再開些促進氣血流通之藥便好。你隨我進來給你敷藥。”

董少英便隨他過去,留下兩人在屋外候了片刻,一個姿容十分秀美的鄉間少女從裡屋出來,朝他們笑道:“兩位在外面等得可不累麼?且先進來喝些茶水吧。”便拿了兩個粗碗,放在小凳上欲給二人倒茶。

王憐花那一雙賊眼,直看着那少女,嘆道:“倒還真是清水出芙蓉啊。”那少女聽得此話,便飛紅了臉,一副羞怯神情,在遞茶給王憐花時也有些不大敢看他。王憐花卻使壞,道:“怎好勞煩姑娘倒茶,在下自己來。”便伸手去接少女手裡那茶壺,還趁機摸了那少女的手,一臉色迷迷表情,那少女更是連頭也不敢擡,連忙縮手。

沈浪接了王憐花倒的茶水,舉到脣邊,卻又放下,笑道:“這茶很燙,稍待涼些再喝,姑娘自個忙去罷。”

王憐花調笑道:“姑娘倒的茶,怎麼會燙。”便將那茶喝了一口,卻直吐出來,叫道:“好燙好燙!”形容十分狼狽。

那少女看他們這模樣,奇道:“這分明是涼茶,怎麼會燙?”卻見王憐花仍在捂着嘴吹氣叫燙,便自己也倒了一碗,一口氣直喝了半碗,搖頭道:“可不是涼的麼?”

王憐花卻不叫燙了,笑道:“姑娘真的覺得不燙麼?”

“不……”還未說出那個“燙”字,那少女就突然變了臉色,方纔一雙羞怯的眼睛也擡了起來,死死地瞪了王憐花,目光中盡是怨毒之意。

王憐花好整以暇地笑道:“聰明的好姑娘,可不要叫。到時候燙壞了五臟六腑,就不大好了。”

那少女本想叫喚,聽他這話,整個人都軟了,直恨恨道:“這茶,這茶……”

王憐花道:“你在碗上下毒?我便不會在茶裡下毒麼?”邊戲謔地去摸那少女的手,“鄉里少女怎會有這麼白嫩的手?在下可要好好摸一摸。”眼中盡是輕薄之色,那少女是叫也叫不得,哭也哭不出。

沈浪見了他那模樣,只是苦笑。隨即問那少女:“你們有幾個人,受何人指使?可是爲了那藏寶圖而來?要命的便說實話。”

少女只得原原本本答道:“這村鎮之中,約有二三十人,都是我們飛鷹盟的人。”

“飛鷹盟?”沈浪嘆道,“黑道的殺手竟也聞風而動,這消息傳的,確是好快。”

王憐花笑道:“二三十人,若都是高手,也是大陣仗了。”兩人對視一眼,王憐花倏地出手點了那少女睡囧,便學了那少女聲氣叫道:“這二人果真是無用,這麼快便中了計。”一邊無聲無息躲在了通往裡間的側門後頭,直待那人出來,正欲點那人囧道,竟發現出來的卻是董少英,不由愣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囧道竟已被董少英制住,沈浪阻之已是不及。

王憐花失聲道:“你,你……”

董少英一改平日那草莽模樣,目中精光四射,整個人好似上了弦的箭。只見他微微一笑道:“聰明若王公子,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

沈浪嘆道:“着實是沈某看走了眼,竟一直未曾留意董兄。”

董少英笑道:“看似粗枝大葉,胸無城府之人,總是叫人不防備的。王公子,請你把那藏寶圖交出來罷。”

王憐花道:“在我胸前所掛的那小銀筒裡。”董少英伸進他懷裡,摸了個半指大小的小銀筒出來,打開一看,果然是折成一小卷的一張圖形。將那地圖放好,便笑道:“在下也不想危害二位,只是想要這東西罷了。”說着便拉了王憐花到門口,着力將他往沈浪身上一推,整個人便如飛鳥般掠身而起,眨眼便看不見了。

沈浪見他走遠,便朝懷裡的王憐花苦笑道:“你還要在我身上掛到什麼時候?”

王憐花嘻嘻一笑,沒事人似的站直身子,囧道竟然完全沒有受制:“我王憐花,果然是瞞得過誰也瞞不過沈浪啊。”

沈浪道:“你對他早有防備,方纔又故意讓他得手,總是又有什麼算計。”

王憐花笑道:“現在全武林都對這藏寶圖虎視眈眈,你我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監視之內。現在有人要代替我們做武林公敵,這還不好麼?”

沈浪道:“好得很。我們且先脫身。”心道王憐花也不知還在打什麼鬼主意,也不理他,直走入裡屋去查探,只見那冒充郎中的中年人果然已昏迷在地,便上前剝了那人衣服與自己身上的換了。王憐花跟着抱那少女進來,看沈浪已經換好衣服,皺着眉道:“沈浪,我要穿你那身衣服,你扮女裝可好?”

沈浪哭笑不得:“我怕是穿不下這女裝。”突然便想起當年王憐花被朱七七硬是扮成女人,還許配給勝泫一事,不由一笑。

王憐花知他在想什麼,氣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卻只得換上那女裝,雖是有些小,他倒也勉強可穿,沈浪的確是穿不下。再從懷裡拿了那易容盒子來,不過半刻鐘,便變了一個二八少女的模樣出來。

王憐花也不多言,沒什麼好氣地給沈浪化起妝來。此時他已完全是一美貌少女的面容,秋水爲神玉爲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外加比那少女,還多了些清雅的韻致,看得沈浪有些呆了,不由自主地道:“真是美人。”

一說出此話,便覺得面上那妝筆狠狠往他面上一戳,不由吃痛叫了一聲。王憐花怒道:“你說什麼?”

沈浪自知失言,陪笑道:“我說你易容本事高超。”王憐花這纔不言語,繼續在他面上下筆,不多時便道:“好了,我們且走罷。”

兩人出了那藥鋪,騎上馬便往出村的路急馳而去。路上見了些彷彿是飛鷹盟眼線的人物慾追上前來問究竟,於是大叫道:“沈浪和王憐花中了毒在我鋪子裡,你們且去看着!另有一個人帶着地圖跑了,我去追!”

聽得此話,那些人便紛紛往那藥鋪去了,有三兩個跟上來,畢竟是沒有馬快,漸漸地被甩在後頭。

兩人竟然一路通行無阻,直出了烏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