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娜那雙藍眼珠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期待中,張辰緩緩開口,道:“午飯之後我們在那間古董店裡買到的,是兩把唐代的執壺,上邊還各有一首沒有被發現的唐詩,這兩把執壺對世界瓷器歷史的研究有很重要的作用,不低於元青花對瓷器歷史的貢獻。”
說着又拿出煙給在座的都發了一根,這已經是他在說話時候的常規動作了,把煙點上之後,纔開始說道正題:“今天最重要的收穫,就是我們在最後這間店買到的兩幅壁畫和八件器皿,這十件東西花了五萬五千美金,換成國幣就是四十多萬啊,算是我買來的東西里邊頂貴的了,但這次的漏也可以說是相當大的一次了,在我所有撿過的漏裡邊排進前五名是沒有問題的。”
張辰這是因爲有些問題實在不能說出來,否則他能夠公開的撿到的所有漏都要往後排至少三到四名,而且是完全絕對地被超越。翡翠城買到一隻望遠鏡,得到了吳世璠的皇室寶藏;地攤上買到了威廉.丹彼爾的航海日誌,得到了他們父子兩代人搜刮來的寶藏;被贈和撿漏到兩隻密匣內的金板和藏寶圖,得到了鬼子六藏在蒙古國的寶藏;在圓沙洲買下小洋樓,得到了地下密室內的寶藏。
這些都是完全秘密的事情,除了他和寧琳琅之外,只有李天平知道翡翠城的那座寶藏,不過也只是瞭解各大概而已。還有一件半公開的,就是買下關家老宅子。得到了藏在地下密室和牆壁夾層內的寶藏。這些都是超級無敵的驚天大漏,算起來也就只有少數幾次像今天這些東西這樣的,還算勉強能接近那些超級大漏,其它每次到手一兩件或者三五件的漏。還真就算不得什麼了。
聽到張辰說今天的收穫如此之大,衆人都把眼睛睜得老大,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能夠被張先生如此看重。幾個女孩子也都忘記了剛纔還在想着的茜茜公主,豎起耳朵想要聽聽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貝,才能在張辰這個撿漏大王的所有漏裡邊排到前五名。
崔正男再次表現出了他無止盡的求知慾,問道:“師兄。那今天最後的這些東西里邊,是那些黑色的瓶瓶罐罐價值比較高,還是那兩幅壁畫更好一些呢?”
張辰剛剛琢磨好了怎麼說這些東西的問題,才能夠讓這些人聽得懂。正好趕上崔正男的這一問。
笑道:“這些東西應該都是一個地區在同一個時代的產物,表現的內容也都是同類的,都是漢末三國到兩晉時期的龜茲國佛教產物。那兩幅壁畫都是現今爲止存世獨一無二的,年代的久遠也是最長的,價值應該不低於每幅三億美金。那幾只黑色的器皿目前還不好說。不是瓷器也不是陶器,但是能夠兼具兩者的一些特點,外邊還有佛教內容的紋飾,如果經過研究發現這些器皿着的是很具有代表性的。那麼其價值不會低於那兩幅壁畫。
說到真正的價值,兩樣的分量也是相差無幾。那兩幅壁畫因爲獨有性和珍惜性。對於研究早起西域佛教文化和當時的繪畫風格等有很大的作用,另外還能夠對佛教的演變和進化研究起到很大的作用。那可是當之無愧的國寶。
那些器皿的研究難度要大一些,在此之前還沒有發現過類似這樣的東西,我猜測很有可能是一種非常稀有的材質燒製而成的,而且這種材質到後來已經找不到了,或者說是一種很特殊的燒製方法,到現在已經失傳了。不論是哪種原因,這些器皿對於我們研究古代西域,特別是龜茲國的風土地貌和社會環境等方面都有着莫大的幫助,稱之爲國寶是一點也不謙虛的。”
這時候才體現出金錢的魅力了,張辰今天在最後那間店裡一共收了十件東西,如果按照每件三億美金來算的話,就是三十億美金的收穫啊。而他只不過是花了區區五萬五千美金,這錢也賺得太快了吧,難怪它能夠這麼有錢呢。
一邊的幾個姑娘都閃過了這樣的念頭,覺得張辰簡直要比印鈔機賺錢還快,三十億美金就算是影印也需要啊很長一段時間的,而他只不過是在半個小時內就搞定你了,投資也少的可憐。就連一向穩重的安鎮忠,也都被這樣一個價格驚了一跳,這玩意兒也太貴了吧。
當然他們也就是想想而已,張辰手下的也都是有錢人,不說安鎮忠他們幾個護衛隊的高層和宋武、沈憲波帶領的一干經營管理高層,現在都已經是百萬行列的了。就是護衛隊的一個小隊長,也要比外資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有錢,當然比起大型國企的中層幹部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人家那個是沒法比的啊。
像邵茗和李虹、付藝梵她們這些長天航空的乘務,那也都是按照年薪二三十萬來發的,哪個手裡都不缺錢。對於超大數目的金錢也就是感覺不一樣,真正讓她們爲了錢乾點什麼,沒一個願意的。現在的生活多好啊,有錢男友高薪工作,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張辰也看到了這些人的表情,覺得是不是給她們造成錯覺了,馬上開口糾正道:“你們別看這些東西一件比一件值錢,可真要是到了手上,那就只有它的學術研究和收藏價值了,不可能轉化爲貨幣的。你們想想,能夠真正收藏得起這樣寶貝的人,會有人把這麼重要這麼有意義的東西賣掉嗎,買東西的敗家仔我也算見過不少了,但還從來沒有見過到那種程度的。真到了要賣的時候,那就不只是敗家仔這麼簡單的事了,賣來的錢還不一定夠他還債呢。”
最後這一句雖然有玩笑的成分,把大家都逗得一樂。卻也是一句實在話。真要是到了連這種國寶級的收藏都要變賣的時候,還不一定把家敗成什麼樣了呢,賣掉之後能留下多少錢在自己手裡,也都是不一定的事。民國時候賣家裡東西的旗人王爺貝勒子弟多了。但也沒見過真因爲這個有錢了的,清一水兒的敗家仔。
等笑聲平復下去後,張辰放下手裡的茶杯,道:“不說唐韻不可能缺錢,就是缺錢也不會賣這些國寶的,包括我的子孫後代,也是永遠不許賣的。其實要說到價值,這幾件東西最大的價值還是在於對科考方面的作用。經濟價值也就是唐韻的幾張門票而已。
你們大家都應該聽說過莫高窟,雲岡石窟和龍門石窟也都聽說過看到過,但是卻很少知道有克孜爾石窟的吧。我小時候曾經跟着師伯去過一次,在那裡待了一個多星期。那時候我還在上中學呢,但是當時那些石窟壁畫帶給我的震撼到現在還都記憶猶新。
克孜爾石窟又叫做龜茲石窟,是華夏曆史上修建最早的石窟。僅此一項就能夠科學地推斷出,佛教文化傳入華夏首先是從西域進入的,然後由北向南逐漸擴散到全國範圍。
還有就是。通過對於克孜爾石窟的研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佛教文化早起在華夏的一系列演變過程,還有當時的西域佛教文化對華夏儒道文化的影響。以及在繪畫和造像等多個方面的影響和推動。
例如我們現在所瞭解的佛教四大菩薩,分別是普賢、觀音、文殊、地藏。但是在克孜爾石窟的壁畫中,體現出佛教傳入化纖最早期的四大菩薩。則是彌勒、普賢、觀音、文殊。地藏菩薩的信仰和供奉,是在隋唐時期才逐漸開始的,在早期的佛教資料中並沒有明確的體現。
還有一種變化很明顯的,就是飛天的人物造型變化。克孜爾石窟的飛天形象要早於莫高窟三百年左右,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直到最後莫高窟的飛天形象成形。
從公元前二世紀起直到公元十四世紀,龜茲都位於中西交通的十字路口,那裡匯聚了東西方各個國家地區的人和物,成爲了古代印度、希臘、波斯和華夏這四大文明交流的通道。這四個文明體系交匯的地方,只有華夏的敦v煌和西疆,而龜茲地區正是這四種文化的交流融合之地,龜茲文化也就成了東西方文化融合的結果。
同時龜茲也是華夏融合度最高的人種融合地區,在當時的龜茲,有華夏人種,有蒙古利亞人種,有歐羅巴人種,還有境內曾有羌、塞、月氏、烏孫、匈奴、突厥、回紇等不同的人種,這些人經過若干年的融合後,都逐漸成了龜茲人。
我們還是以飛天形象爲例,龜茲石窟的飛天形象運動感很強,有的會在雙腿上做出奔騰跳躍的動作,有的雙腿動態幅度很小,但大體上都是依靠四肢和腰部的運動狀態進行對在空中飛翔感覺的表現。華夏其它的早起飛天形象,例如莫高窟這些地方的飛天,都受到了龜茲飛天的影響,尤其是伎樂飛天的大量出現,都是從龜茲飛天開始的。
而龜茲飛天和其它的早起華夏飛天依舊後世的飛天形象,還是有着很大的差別。龜茲飛天受當時社會環境和風氣的影響,容貌形象上比較趨於西方化,包括很多的佛像在內,都會有小鬍子出現,還有紅髮白麪的歐洲人形象,這一點在後期的其它飛天形象中是極少見到的。”
狄娜是歐洲人,對於佛教的很多東西都不瞭解,所知道的也就僅限於在日產生活中見到的一些普通知識。但是因爲她對張辰的欽佩和敬重,對於所講的東西又很主動地願意去接受和笑話,遇到不懂的就會馬上提出來。
趁着張辰停下來喝水的機會,問道:“先生,我所見到最清晰的飛天形象,就是茅臺酒盒子上的那個,但是那個形象是女性形象,我覺得也只有女性的柔美才能夠把飛天的美麗展現出來。可是早起的飛天形象爲什麼要有小鬍子呢,還有就是請你再爲我解答一下,飛天到底是什麼,是類似於教會中天使一樣的嗎?”
張辰對狄娜和傑西卡兩個人都是很看重的。從她們拿着不錯的學歷還願意從遊艇服務員幹起,一點一點積累資歷以便於日後自己的發展,張辰就覺得這兩人絕對是可以成才的。而兩人又都很聰明,知道自己將來主要的工作地點將會在東方的華夏。從來到華夏開始,就在主動接受和學習更多的華夏文化和知識,這一點更是一般人很難做到的。
現在聽到狄娜有這樣的問題,張辰也很樂意爲她解答,道:“狄娜,我先來給你講一下什麼是飛天,然後你自然就知道爲什麼會有帶着小鬍子的飛天形象了。首先你把飛天定義在類似於天使那樣的地位,這一點的方向是很正確的。飛天形象其實就是佛教天龍八部中的香神乾達婆和歌神緊那羅的化身,乾達婆和緊那羅並不是單一的某一位佛教神,而是佛下屬的兩個部落,都是由男女之分的。
因爲香神和歌神都是代表着美好的東西。他們又是專門爲佛祖釋迦牟尼的守護者帝釋天服務,會在很多的佛教經意場合中出現;又因爲他們都是佛教神的身份,是可以享受高高在上感覺的哪一類,就要有飛起來的感覺;乾闥婆和緊那羅是以音樂和歌舞爲主要技能,也被稱作音樂天和歌舞天。所以久而久之就把他們稱作‘飛天’了。”
“天龍八部?那不是一部講述江湖恩怨的電視劇嗎,爲什麼又和佛教有關係了呢?東方的文化真的太神奇了,我想我這一生都很難搞清楚,看來‘學無止盡’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狄娜被張辰的話越說越覺得玄乎了。感覺自己的知識量根本就不足以和張辰交流比較深奧的知識。
這明顯又是一個文化上的誤區,武俠小說害死人啊。張辰不得不再次給狄娜解釋道:“不不不。狄娜,那本小說和佛教完全扯不上關係。只不過是用了那樣一個書名而已。天龍八部又叫做‘八部衆’,分別是天衆、龍衆、夜叉、乾達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是佛祖座下的八種神道怪物,你可以理解爲降服於佛祖的八個非人類生物部落,但是有神的屬性。”
說罷,有笑着對安鎮忠道:“老安,你這可是沒下足功夫啊,儘讓她看些武俠劍客的東西,雖然有助於快速融入華夏社會,但是卻造成了文化上的不明瞭。唉,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回頭先把她調到漢府這邊來把,她也是英格蘭人,有時間讓她多和琳琅接觸一下,琳琅可以說是對華夏文化最瞭解的老外了,怎麼也要比跟着你們一幫傢伙要好。”
安鎮忠知道這是張辰特別關照他,把狄娜調到漢府肯定會增加他們之間接觸交流,對於雙方的感情是一件很好的事。而且還是在張湄這個張辰的姐姐手下工作,照顧時跑不了的,還讓她多跟寧琳琅接觸,這可就是明顯的吃偏飯了。
張辰當然是有這方面的想法,安鎮忠在他手下的作用要比崔正男強太多,對他又是忠心耿耿,這樣的好兄弟是絕對不能虧待了的。而且寧琳琅在華夏的朋友不多,能夠有幾個英格蘭本土的朋友,對於身在異鄉的寧琳琅來說也是一件很高興的事了。
狄娜知道自己能夠和安鎮忠有更多的時間相會,心裡忍不住的高興,對張辰更是心存感激。這個年輕的東方人不但給了自己舒適理想的工作和生活,還在很多方面爲自己這樣的下屬着想,又是那麼的知識淵博,簡直就是最優秀的男人了。
不過對於華夏文化的狂熱還是戰勝了此時的感激,在簡單道謝之後,又向張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先生,謝謝你對我和安的關心與支持,我一定會用加倍的努力來回報你的。我還有問題想要了解,而且目前看來也只有你能夠爲我解答了,你願意嗎?”
見張辰笑着頷首示意,狄娜再次拋出了一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先生,你剛說那兩幅壁畫的時候,提到了獨一無二的孔雀壁畫。我也看到了那幅孔雀的壁畫,但是還沒有看出什麼內容來,還有那些黑色的很像是瓷器的東西,你可以說說嗎,我很想知道。”
這麼喜歡華夏文化,看來這妞兒是跑不了了,老安好眼力啊。張辰爲安貞中的眼力在心裡感嘆了一句,道:“那些黑色的器皿非瓷非陶,現在我還無法確定到底是什麼材質的,一切都要等到研究結果出來之後纔能有答案。不過我相信,那些爲民肯定是相當神奇的傑作,是這個世界賜給求此人最好的禮物之一。
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在龜茲石窟中,孔雀的壁畫本來是有很多的,直到一百一十多年前也還是有很多。但是隨着一個叫做阿爾伯特.馮.勒柯克的德國人在一九零二年來到華夏探險,那裡的孔雀壁畫就遭殃了,遭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爲野蠻和無恥的破壞。
當時他帶領的探險隊去到了龜茲,並且找到了石窟的所在,然後他們打開石窟,對裡邊的塑像和壁畫進行掠奪性的切割,他們用狐尾鋸把大量的壁畫切割下來帶走,回到德國後高價賣給一些收藏者和博物館,來獲取鉅額的暴利。對於那些他們無法切割下來帶走的壁畫,他們就會進行人爲的破壞,用刀子或者其它的利器,對壁畫進行毀壞。
我在龜茲石窟的那段時間裡,可以說是悲痛萬分。那麼精美的壁畫,代表了當時最傑出的藝術成就,經過一千多年很艱難地留存了下來,卻被他們野蠻地毀壞了。那裡只有一座孔雀洞,裡邊的孔雀壁畫幾乎毀壞殆盡,不是被掠奪走了就是被破壞掉了,洞壁上殘留的孔雀畫面刀痕累累,讓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啊。唯獨在洞頂上還留着幾隻孔雀,那是強盜們當時無法破壞掉或者沒有注意到的,它們翎羽豔麗,栩栩如生,盤旋在洞頂上,好像稍有什麼動靜就會立即飛走,就像是在躲避着野蠻的殘殺一樣,看着可憐之極。”
說着說着,張辰好像又回到了當時他看到那些壁畫時候的場景,臉上也出現了意思痛苦。沉默片刻後,又道:“當時被勒柯克偷走的不只是壁畫和塑像,還有很多印製和手抄的漢字、梵文、突厥文、吐火羅文等版本的經文和書籍,數量之巨大足無法想象。後來這些珍貴的文物被他們賣到了美國、法國、英國等很多的國家,換取了鉅額的財富。但是留在德國的大部分精品,都在二戰時候被攻入柏林的蘇聯人燒燬了,其中就有最珍稀的孔雀壁畫,而我們今天所買到的這小小一幅,應該是當年的戰火中唯一倖存下來的。
呵呵,當年前往龜茲石窟盜搶珍稀佛教文物的不止有德國人,還有其他的法國人、美國人、俄國人、日本人,也有你們英國人,是一個叫做斯坦因的。他在華夏盜搶的可不只是這一點,莫高窟的大量珍稀文物都是被他弄走的,現在就收藏在你們英國的博物館裡。”
“對不起,先生。我無法代表什麼,我現在謹以我個人的身份向您道歉!”狄娜麪皮很薄,被張辰這些話給刺激到了,沒想到英格蘭的身世居然也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張辰說這些只是有感而發,並不會針對誰,要說到別國的文物,他接下來要弄到手的,可不會比之前德國佬和英國佬來的差,他的宗旨就是百倍償還。
對狄娜擺了擺手,道:“沒關係,你不用這樣,我並不是針對你的。而且當年的事情也與你無關,你不必這樣道歉,那都是歷史的事情,要解決也只能以歷史的方式,和你是無關的。”
說到這裡,又嘆了一口氣,好像是要把那些數不清的屈辱呼之而出,道:“不過還算幸運,今天我們找到了當時孔雀壁畫的一部分,還有另外一幅人物衆多的壁畫,並且是一幅描述當時的帝王出行禮佛的畫面,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這兩幅壁畫不僅僅對佛教方面的研究很有意義,對於當時的龜茲國和整個西疆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民族、民俗等方面的研究工作都偶有很重要的作用。這次來洛杉磯,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