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醉之中,也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能夠保持頭腦清醒的,李建顯然就是很清醒的人之一。
它能夠保持着一份清醒,是因爲他的家庭和工作帶給他的一些優勢,李建的父親是龍城警方的高層,母親是生財務廳的幹部,他們家也算是官宦世家了。李建子承父業,盡了民安部門工作,有關係也有能耐,現在已經是真正的科長了。
李建是同學之中除了張辰和聞闊海之外,唯一知道朱儁父親真正身份的人。他的姑父也是軍區的中層軍官,他自然能夠從那裡得到一些相關的消息,他同學的父親調任京城,他的姑父也是有關注的。
對朱儁隊這種官話,李建這些年跟着父母見識的太多了,這兩年聽的也實在太多了,一過耳朵就能品出裡邊的味道來。他這個人也是個不願意管閒事的,只要不是什麼特別危害巨大的言語,反正也不會讓誰少塊肉,就當是讓朱儁快活嘴了。
反而是對張辰和文明闊海兩人,李建還是看出來一些不同的,比如說這兩個人的言談舉止和氣質,完全不像是給人打小工的那種角色能有的。而他也看到了張辰和寧琳琅手上的一對百達翡麗情侶腕錶,以及寧琳琅手上的一枚寶石戒指,沒有一件是普通貨,最便宜的怕是也得在百萬以上呢,這些可不是一個打工仔能夠消費得起的。
而聞闊海手上的一枚扳指,在稍微有些古董常識的李建看來。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朝代什麼人的,但也能確定必是不凡之物。
還有這三個人的穿着,也都不是一般的衣物。聞闊海的衣服都是最新的唐納.卡蘭,這個還沒有在國內很流行的高端牌子。李建知道這個牌子還是得益於前段時間參加破獲的一個案子,一個數省聯合的假冒名牌服裝製作銷售集團,據說美國總統克氏也很喜歡這個牌子。
張辰和寧琳琅的打扮是他根本就認不出來的,看着像是巴布瑞的款式,但是卻沒有什麼可以辨識的標記。李建這兩年因爲工作的原因,也接觸了不少這方面的東西,知道能夠不加標記的就應該是定製款了。
這下李建就更加的震驚了,像是巴布瑞這種牌子。百多年來都是爲了歐洲的一些皇家和貴族服務的。張辰既然能夠這樣穿着,那豈不是說他和那些人有關係了嗎,這要的可就不只是靠着一個當了師參謀長的父親就可以混出來的了。
甚爲一個優秀警官的李建,第一時間就搞清楚了在這個宴會廳裡邊。誰纔是真正牛氣的人物,而誰又是假大空的浮誇分子。
李建對張辰和聞闊海的印象不禁又深入了幾分,他們都是自己的同齡人,剛纔臺上的那位也是,可差距卻實在是太大了。這倆人混得肯定差不了。只有更好沒有不如,卻願意這麼低調地隱藏自己的光芒,就這份本事也足以讓人佩服了。
李建雖然能夠猜到張辰和聞闊海混得都不錯,但是卻也只能猜到一點點而已。當幾天之後。一個來自京城的記者採訪他的時候,他才豁然發現。張辰的背景和能耐大到讓人害怕,原來在自己的同學之中。竟然一直都藏着這麼大的一條大鱷。
對張辰和聞闊海沒有低看的不只是李建一個人,另外有幾個自己或者家裡都有點辦法的同學,也都或多或少能看出點什麼來。而在這些人之中,李斯特無疑是一個例外,他家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背景和底子,完全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拼搏混到現在的。
他對張辰沒有低看,一來是因爲他自己就是奮鬥出來的,沒有看不起任何人的心思;二來是因爲他早些年和張辰的關係不錯,相互也算是很瞭解,他知道張辰絕對不是那種沒出息的人,如果混得不好那就不是張辰了。
而在他上主席臺自我介紹的時候,張辰也知道了他爲什麼總是到京城出差的原因了。李斯特現在供職於一家汽車4S店,專門負責到京城總廠去跑計劃,每個月去京城那就是自然的了。
通過之前其它同學的自我介紹,張辰知道那幾個在京城的裡邊就有一個是在那間車廠工作的,李斯特所說的能夠提供幫助的就是他了吧。而其他的幾個人裡,沒一個能夠給李斯特提供工作和生活上的幫助。
李建從進到宴會廳開始,就一直都是在張辰這桌的,現在大概也是看出了張辰的疑惑,給他解釋道:“那幾個傢伙都是奸猾如油的,知道李斯特總是跑京城之後,就一直在打他的主意。也就是林超還能夠在車廠裡幫着遞遞話什麼的,其它的都是想着佔他便宜的。我不知道莉斯特是怎麼和你們說的,但這就是我瞭解的情況,他那人太過於看重少年時代的感情了,以至於有些掩耳盜鈴的感覺。
就因爲他這個人好說話,也願意幫助別人,每次去京城都給那幾個傢伙揪着混吃混合,有的還讓他幫着捎東西,一點都沒客氣過。李斯特這邊卻認爲,請一個也是請,請幾個也是請,反正公司能給報銷不少的錢,自己不在乎。可他哪知道,那幾個傢伙鬥毆把他當成冤大頭傻子了,這人要是太熱心太善良了也不是好事啊。”
這一點張辰深有同感,當年張芷蘭就是因爲太善良了,如果能夠像現在這年代的女孩子一樣,不把婆婆當回事,關中張家那老妖婆敢那麼對她嗎。
點點頭道:“是啊,李斯特就是太過於考慮別人的感受了,自己受一點委屈也不願意讓別人不舒服,這麼多年了都還是這樣,這輩子估計是改不了了。不過他這性子還真是很適合跑計劃,看來他們老闆很會用人啊。
不過長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將來找他混吃混合的可就不止那幾個人了,而有的人也會發展到更無恥的地步。到時候李斯特怕是就要麻煩了,供應不了足夠的血液給那些水蛭,會掉的就是他自己這個人啊。不知道他那位知人善用的老闆會怎麼對待他。”
“呵呵,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了,他上班的那間公司就是他舅舅開的,要不怎麼能那麼放心讓他一個人跑計劃呢,所以那些傢伙才那麼貪得無厭,換了別的老闆李斯特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經費了。”李建現在是龍城的地頭蛇,很多事情要比張辰清楚得多,針對李斯特的現狀給出了最權威的解釋。
李斯特的本質在任何一方面都能夠看出來。就連這同學會上的自我介紹,他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後一位來的。他介紹完自己的現狀之後,就又是朱駿上臺表演了,簡單的幾句話說完。宴會正式開始了。
張辰這一桌比較靠近邊上,除了張辰他們三個,還有李斯特,李建和他的女朋友兼同事王妙茹。其它的也都是願意和張辰他們交流的,兩位目前還是單蹦。另外四位是帶着自己的女友或男友來的,正好湊夠了一桌十六個人。
這十六個人湊在一桌倒也有意思,張辰和文明闊海是在京城混的,張辰還帶了未婚妻寧琳琅;李斯特和李建是留守在龍城的。李建也帶了女朋友;另外的幾個同學裡邊有四位是在滬城混的,一位帶了男友一位帶了女友。還有兩位是單身的;只有另外的兩對是一堵從杭城回來,一對從港島回來的。
這一桌人算是天南海北的都會和在一起了。聊起來也都你一句我一句,各人都有不同的見聞和地方特色故事講出來,一時間歡聲笑語地遠勝其他席面上偶爾就會有幾個人離開去給朱儁敬酒的尷尬。
張辰坐在位子上看着這宴會廳裡的場面,頓時間生出一種感慨,覺得做人真的是太難了。每個人都想在地位、名譽、金錢、異性等等方面做得比別人更高一些,得到的更多一些,但是能做到的人永遠只是少部分。
每個人都爲了五子登科的夢想而不懈努力,爲了自己能夠早日成爲三高人士而勾心鬥角。下面的人想要上去,上面的人想要更高,永遠都沒有滿足的時候,也就永遠都不會停下來。而眼前的這場同學會,無疑又成爲了各位立志攀登的同學們未來主攻戰役的動員大會,爲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穩定而龐大的靠山你爭我搶。這些人裡邊也許有些人在將來連同學情分都會保不住了,真正殺紅了眼的時候,那還顧得了那麼許多啊。
張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了,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管人家那麼多幹什麼,也許那些人都會爲這個而樂此不疲呢。京城軍區的參謀長,那是多少人想要巴結鬥毆找不到門路的存在啊,現在有了近在咫尺的機會,不抓緊了那不就是白癡了嗎。
李斯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和李建陪着其他幾位同學說了幾句話後,有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張辰和聞闊海身上,希望能夠把他們和京城的那幾個同學拉到一起。大家都是在京城混的,雖然有人的確是奸猾了一些,但是李斯特相信,在關鍵時刻大家還是會相互幫助的。
別看李斯特好像是很容易哄騙,誰都可以佔他的便宜,其實那都是假象而已,都是建立在他資源的條件下,否則怎麼可能呢。其實這傢伙也是個會說話的,先是和大家開聊,然後才往張辰兩人身上轉移話題。
“來,咱們大家都碰一下。不管是當年的同學也好,還是同學的家屬也好,都來喝一點。”等大家都舉杯過後,李斯特才進入了話題:“這一轉眼都七年過去了,咱們一個班的同學能夠再聚在一起也着實不容易,除了兩個出了國的,今天也算是到齊了,真希望咱們的同學能夠常常這麼見上一面,熱熱鬧鬧的多好啊。
滬城和羊城我基本是沒機會去,但是那邊也有幾個咱們的同學,總是能聯繫上的好啊。對了,張辰和聞闊海你們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你們就在京城混,和咱們的同學也一直沒有聯繫,屬於是孤軍奮戰的。現在好了,咱們這麼一聚。大家的情況也就都瞭解了,你們既然在京城,那就不妨和其他幾位在京城的同學多聯繫,什麼事也好有人相互幫助不是。
而且我也是經常去京城,和你們倆都是這麼多年沒見了,下次去了就找你倆先坐一坐。我在京城有一家常去的館子,到時候我請客,張辰你帶着你未婚妻。闊海有媳婦或者女朋友也帶上。漢府那種地方咱們去不起,可是我常去的這家館子味道卻是一流,保證你們不會後悔的。”
李斯特只顧着和張辰、聞闊海啦呱沒注意,一邊的李建和另外一位女同學卻是看到了。在李斯特說“漢府”的時候,張辰身邊的寧琳琅眼角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動作。那個動作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聰明的人卻能夠猜到,肯定和這個華夏最頂級的“漢府”有關。
對於李斯特的話,張辰完全是不同意的。那幫子人還能叫同學嗎,連李斯特這樣的人都能下得了手,何況是別的人呢。那些傢伙就是標準的吃大戶心態,而且是不怕煩練得那種。只要你能翻臉,他們就能搶先到別人那裡去詆譭禍害你的名聲。垃圾一般的存在,張辰是絕對不可能惹禍上身的。
拍了拍李斯特的肩膀。用這個桌上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李斯特,按說都是多年的老同學了,我實在不應該這麼說。可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總喜歡說些得罪人的大實話,如果我下面的話你不喜歡,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看道李斯特點了點頭,張辰再次開口,道:“我這麼多年雖然一直沒有和咱們的同學打交道,但是我也一直在和人打交道,而且是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算是有些瞭解了。在我看來,那幾位同學真的不適合長期聯繫,時間久了他們就會變成跗骨之蛆,想甩開都很難了。
我知道你從中學時候就很熱心,總在抄持着維護大家的事情,而且這次的同學會說是朱儁辦的,還不如說是你號召的,只不過是他出了錢罷了。但是李斯特,好心和善意總要有個度纔好,你不能無限制地對任何人投以善良,那樣對別人和對你都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我很願意保持這份同學之間的情誼,也很願意在同學有困難的時候幫助一把,但是也要這個人值得幫忙。如果一個癮君子找你借錢,你明知道他借錢要幹什麼還借給他的話,那就不是在幫他,而是在把他推向死神,你應該做的是把他送到戒毒中心去。
同樣,一個受了重傷即將垂死的,明顯已經是沒救了的人或者動物,你給他的幫助應該是讓他不再痛苦,而不是全力救助他的生命,讓他繼續去承受那些痛苦。這些話也許讓你很不理解,但是你如果仔細想想的話,我覺得你是應該能夠明白的。做人行善積德是必須的,但是也要找對了方向,用別人不接受的方式行善,或者做東郭先生,這些都是錯誤的選擇。”
張辰說完看了李斯特一眼,見他並沒有因爲自己的話而不舒服,才把最後一句說了出來:“我在京城長住已經三年多了,你如果再去京城辦事,就不要再找別的同學幫忙了,我基本可以確定他們並不了你什麼幫助。你如果真的需要別人幫助,你不放給我打個電話,我來幫你試試看。”
除了和張辰已經極熟悉的聞闊海和寧琳琅之外,同一桌的其他人都對張辰的話陷入了思考,如果一個人已經確定沒救了,很快就會死掉,到底是幫助他死掉好一些,還是盡力搶救他好一些。
很明顯,搶救已經是沒用了,再怎麼搶救也只是徒勞而已。可如果幫助他死掉呢,卻又在情感上接受不了,人性的懦弱和自私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自私,的確就是自私。如果能夠換位思考,在你明知道自己已經沒救,且又重傷疼痛的的時候。既然已經沒有了生的希望,那爲什麼還要堅持着忍受痛苦呢,估計在那樣的情況下,幾乎所有的人都會選擇死去吧。
也就是說,在那樣的情況下,只有幫之這個人死去,纔是真正意義上的善良,纔是真正地幫助了他。如果你堅持對他救治,但是又不可能治癒,那你就是在選擇看着他慢慢地在巨痛中死去,這種做法對他來說並不是善行,很可能已經歸入到魔鬼的行列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假設,用來比喻那些已經沒救了的同學,讓李斯特想通了不再去用之前那種縱容的方式去對待那幫子佔他便宜的同學。但是卻說出了一個值得讓人思考的問題,刀子該怎樣去認定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怎樣對待不同的事物,張辰好像的確是有獨到的好辦法。
最先反應過來的李建,這時候看着張辰已經是另一種眼神了。這個老同學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聰慧,還是那麼語不驚人死不休,能夠站在最外圈和最中心同時看一件事物,直抓實物的本性源頭,這種能耐的確是學不來也羨慕不來的。
能有這麼精準眼光的人,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的珠寶行員工呢,他的生活一定是萬分精彩的。
再想想張辰剛纔的一番話,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過互相幫助異類的詞語,所有的話都是在說他幫助別人或者怎樣幫助別人,這裡邊可就有學問了啊。
如果張辰是一個弱者,他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習慣性,並且自信強大的言語呢。這就說明他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很難喲別人能夠幫得上他,只有他幫助別人的份兒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老同學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真是很值得期待啊。
就在一幫人都對張辰的話沉思着,並且有人已經想通了同驚訝的眼神看着張辰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大家的思索。
“呦,這是怎麼了。張辰你從來都是咱們班的先進,看着諸位的表情和神態,該不會是張辰又搞了個什麼學術報告會,把大家都給震撼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