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來之前我就想過這上古妖界取回十二金人的過程註定不會太平,但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會是這樣血腥,而且拉開這場妖界歷程序幕的竟然會是一直都溫順無比的銀月。
我眼睜睜看着它把那妖物撕咬成碎片,甚至還不解氣走到山丘之上那血紅的眼睛充滿殺戮的戾氣,兇狠的注視着已經漸漸平息的疆場,嘴裡憤恨的低吼聲從未停止過,我甚至都有些不敢靠近它,我始終不明白爲什麼一場完全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和糾葛的戰爭會徹底的激怒一向溫順安靜的銀月。
我看見它從山丘上重新走了回來,之前那個被妖物重傷的兵卒已經死去,銀月叼着兵卒的腳拖到我面前然後擡頭看我,我和它的目光對視,似乎現在它平靜了一些,至少看我的時候並沒之前那樣狂暴和嗜血。
但我還是不明白銀月舉動的意思,銀月咬着那兵卒身上的鎧甲,然後在咬咬我穿的衣衫,一直反覆這個動作,好半天我終於恍然大悟,它是讓我穿上這兵卒的衣服。
我雖然不明白銀月讓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可來到這上古妖界,我如今穿的的確有些不合時宜,明顯和這上古妖界的人格格不入,我便按照銀月的示意換上那兵卒的衣服。
等我穿戴好之後銀月不再向從前那樣寸步不離的跟着我身邊,而是自己走在前面然後在遠處停下來回頭看我,應該是示意我跟着它,這上古妖界人生地不熟,我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山海經中所記載的妖界儼然是一個和我們熟知的人界一樣龐大的世界,我甚至連現在身處何地也不清楚,何況和聞卓、太子和雲杜若還有顧小小失散後我必須先找到他們,但看着這陌生的妖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看着銀月在前面等候的眼神,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想必也只能和銀月走一步看一步,這萬妖的國度果真和山海經中記載的如出一轍,山川江河應有盡有,只是好多草木植被是我聞所未聞,一路跟着銀月倒是見識了很多妖物和奇異的草木
。
慶幸的是所遇到的妖物大多都還挺友善,要麼是見到我們驚慌失措的躲開,要麼就是如同我一樣陌生而好奇的在一邊觀望,我一直都是跟隨銀月穿山過林,漸漸發現前面的銀月總是會走到遠處然後停下回頭看我,等我跟上去它又開始前行,我慢慢有些詫異它什麼對這裡很熟悉,我都懷疑它是否曾經來過這裡。
並不是我一路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而是它帶着我在着我完全陌生的妖界繞開了不該遇到的妖物,若是累了我會招呼銀月休息,它就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好像在眺望着什麼。
若是餓了它便會叼來可以食用的花草,如果我觸碰到不該食用的東西和水,它便會在嘴裡發出持續不斷的低吼,我有時候在想我算是運氣好的,身邊還有一個通靈性的銀月指引,若不是有它在,我雖然暫時還沒遇到讓我們陷入危險境地的妖物,但多半已經因爲誤食而死在這不知名的荒山野嶺。
越是這樣想我反而越擔心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如今身在何處可否安全,入夜後銀月並沒有停歇的意思,帶着我繼續荒山野嶺,這妖界和我熟知的世界並沒什麼兩樣,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我們前行的路,一人一狐在這充滿未知的萬妖之國漫無目的的前行着。
當東邊第一縷晨曦照射到我們身上的時候,我看見銀月停在樹林的邊緣,等我走過去驚愕的發現竟然有一座恢宏龐大的城,山海經中曾記載也有國家和人界一樣的人,只不過他們的歷史遠比人界要久遠,亦如眼前這座城牆高聳卻龐大的古城,想必在這妖界已經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
銀月回頭看我,它的目光又恢復了我熟悉的嫵媚和溫順,我摸摸它的雪白的毛髮終於意識到這古城便是它要帶我去的地方,銀月對這裡似乎輕車熟路,以至於我都有些疑惑它是怎麼帶我荒山野嶺來到這裡,快走到城下的時候我遠遠看見城牆上飄舞的旌旗,感覺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忽然一怔記起在山丘醒來,看見的那場慘烈的戰爭,戰敗的人遺落在疆場上殘破的旗幟上也有相同的圖案,這應該就是屬於那支軍隊的城,城牆上是劍拔弩張的守衛,緊閉的城門應該是在抵禦那人面獸身妖物的偷襲。
銀月似乎並沒有停歇的意思,一直朝着那城門走去,我們已經進入弓箭攻擊的射程,這畢竟是被戰爭籠罩的國度,我們在這些人的眼中或許會被當成敵人而被攻擊,我好幾次試圖喊住銀月,可發現城牆上的兵卒竟然在向我們招手,那緊閉的城門也隨之被打開,從裡面出來一些兵甲把我不由分說的攙扶進去,我回頭看見那厚重的城門被重新閉合上
。
我一頭霧水的不知所措,他們好像是認識我,但我很快明白,因爲我看見這些兵卒穿着的衣服和我的一模一樣,我這才明白當初銀月讓我換上那死去兵卒衣衫的原因,這些兵卒一定當我是兵敗而潰逃回來的傷兵,我驚訝而感激的看着銀月,很疑惑它是怎麼能知道這裡有城,而且城裡的兵甲正是戰敗潰逃的那一方。
或許是我身上的鎧甲上沾滿了鮮血,在這些兵卒眼中我傷的不輕,把我安頓好以後留下一個兵卒爲我包紮。
他打開隨身帶着的木箱,裡面裝滿了不知名的乾草,想必是用來療傷的草藥。
“還能不能動,如果可以脫下盔甲讓我看看你的傷。”兵卒對我說。
他們說的話我竟然可以聽懂,但我卻不敢回答,生怕說多錯多才人察覺只能搖搖頭。
“流了這麼多血應該有很深的傷口,不及時救治會很危險。”兵卒一邊說一邊要幫我脫去鎧甲。
我連忙搖手示意沒事,那兵卒或許是認爲我亡命逃回來還心神未定,也不勉強安慰我說。
“別怕雖然這一仗敗了,可這城高牆厚奢比屍一時半會攻不進來,執國大人已經重新集合整頓大軍準備和奢比屍決戰。”
我依舊是點頭,不過終於知道那人面獸身的妖物原來叫奢比屍,但這裡是什麼地方我還是不清楚,那兵卒提到的執國大人想必應該是這城中地位很尊崇的人。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很難受?”那兵卒見我一直不說話有些詫異的問,看了我半天忽然眉頭一皺。“我怎麼感覺你有些面生,你是隸屬於哪個軍團的?執軍大人是誰?”
我茫然的看着那兵卒一時間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見我一言不發那兵卒突然有些警覺,加重語氣又問了我一次,我依舊只有默不作聲的看着他,僵持了片刻我看見那兵卒的手已經緩緩放向腰際佩戴的兵器。
我忽然心中一沉,我回不回答結果都一樣,很快就會被察覺我並非是屬於這個城裡的人,如今那厚重的城門已經被緊閉,我四周全是枕戈待旦的兵甲,一旦被發現多半會被當成細作,如今想要逃的地方都沒有
。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銀月悄然無聲的走了過來,我心中更是一驚生怕銀月見那兵卒手按在兵刃上,銀月會不由分說的先發制人,這樣一來便會驚動我們身邊的軍隊,瞬間我和銀月就會被大軍層層包圍。
可銀月竟然溫順的趴在我身邊,乖巧的舔舐着我手背,一反常態好像完全沒有看見我對面神情戒備的兵卒,當銀月出現的那刻我驚訝的發現兵卒的手立刻低垂下去,表情很恭敬的對我說。
“你應該是累了,還能回來就好,先休息一下吧我就不打擾了。”
我依舊僵硬的點頭,等兵卒遠去我才茫然的回頭看看身後,什麼都沒有,我就更加疑惑不明白那兵卒明明已經察覺我的不對勁,可爲什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很恭敬的離開。
我環顧四周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這裡應該是城牆邊集結的軍營,想必是用來抵禦奢比屍的攻擊,這座城很龐大由內外三道高聳的城牆所環繞,城市便在第三道城牆的裡面,不過我們如今的位置只能看見那開啓通往最裡面的城門,每一道城門之間有很遠的距離,足以可見這座城有多龐大。
我混跡在潰敗逃回來的傷兵之中,可奇怪的是卻沒有人和我坐在一起,但每一個從我身邊經過的人都會態度恭敬的向我點點頭,好像認識我一般,每一次我都迫不得已也跟着點頭回應。
我從旁邊不遠處圍坐的傷兵口中聽到一些不連貫的信息,漸漸對這場戰爭有了一些瞭解,好像發起戰爭的是奢比屍,好像是爲了搶奪這城中的一樣聖物,但那聖物對這城裡的人來說至關重要,以至於會不遺餘力拼死抵抗。
走到那裡都離不開利慾薰心,即便這萬妖的國度也竟然如此,這下可好明明是來找遺落在妖界的十二金人,卻無緣無故被捲入一場完全和我們不相干的戰爭。
入夜後我還在尋思該怎麼樣才能離開這裡,銀月忽然從我身邊站起來,那溫順嫵媚的目光頓時變得犀利和敏銳,它往通往內城的城門走去,然後在遠處停下來回頭看我,我懂它的意圖,看樣子它是要帶我去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