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朱雀告訴聶浩然的應該是十八赤狼和成吉思汗爲了抵抗血族,向十殿閻魔訂立陰契暫時借用陰兵的事,聶浩然對着我慢慢點點頭,從豐城明夫口中他得知了聖主統帥十八赤狼一生東征西伐的敵人是一支邪惡的不死大軍。
而朱雀卻告訴了他成吉思汗是用什麼辦法打敗這支由死亡籠罩的邪惡軍團,可他還是不明白陰契到底意味着什麼。
“陰契是用活人死祭亡魂,成吉思汗和你的先祖是向十殿閻魔訂立契約,所有他們纔有暫時駕馭陰兵的能力,但是既然是契約早晚有兌換的一天。”我默默嘆了口氣淡淡的說。
“我問豐城明夫是不是隻要我找到成吉思汗陵就可以救真衣。”聶浩然手掌上的傷口已經凝固,暗紅的血漬觸目驚心,他緩慢的說。“豐城明夫沒有回答我,而是那個女人告訴我,找到成吉思汗陵不過是第一步……”
“只有成吉思汗的血可以淨化血族,不過成吉思汗也未雨綢繆,想到有一天血族會捲土重來,他的血對血族是最大的恐懼和希望,血族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得到。”這件事我已經從蕭連山那裡聽聞過,不慌不忙的對聶浩然說。“所以裝有成吉思汗血液的銀瓶由冥界神王掌管,只有兌現契約才能召喚出神王,這就意外着不但要找到十八赤狼的後裔,還要……還要用十八地獄刑法的方式殺了他們來兌現契約。”
“對,只有這樣裝有成吉思汗血液的銀瓶纔會重現,那個女人告訴我這一切的時候就就預示着作爲十八赤狼的後裔,最終都會用自己的生命來兌現這個承諾……”聶浩然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包括我在內。”
“你……你早就知道如果要救真衣,你勢必要死,你……你還是做了!”我吃驚的看向聶浩然驚訝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給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足夠了,如果我還能爲她做些什麼的話死亦何懼。”聶浩然很平靜的回答,他把手放在清水中清理乾淨,然後仔細的包紮好,似乎之前的憤恨已經慢慢平息。
“十八赤狼曾經都是歃血爲盟的兄弟,你們作爲他們的後裔,身上都流淌着狼族的血,你知不知道一旦讓血族得到成吉思汗的血會意味着什麼?”我皺着眉頭加重聲音問。
“知道,當然知道,那個女人在我面前沒有絲毫隱晦的全告訴我,似乎在她眼裡我只不過是一個任由擺佈的傀儡。”聶浩然點點頭一邊清洗茶桌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血族一旦得到成吉思汗的血液,會不再懼怕陽光,一支可以在白天出現永生不死的大軍重新崛起帶來的只有死亡。”
“你既然知道還肯幫豐城明夫他們?!你的先祖爲了阻止這場浩劫寧可放棄生命。”我義正言辭的問。
“你今晚爲什麼會來?”聶浩然忽然很認真的問我。
……
我一愣,這纔想到我今日來這裡的原因,我是來救雲杜若的,孤身前來不計生死,我願意爲了她做任何事,即便再危險也在所不辭。
“你不是回答不出來,而是你明知道單槍匹馬來這裡凶多吉少,可是你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因爲這裡有值得你放棄一切的人。”聶浩然重新生火煮水語重心長的說。“現在的你就是當時的我,不要給我提什麼天下蒼生或者忠孝仁義,我不過是一個想簡簡單單過一生的普通人,我要的不過是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與子白頭僅此而已。”
我嘴脣蠕動一下,明知道聶浩然是錯的,可是我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甚至現在我都有些質疑他的對錯。
“我沒想過要傷害誰,挾持雲杜若不過是想讓你靜心聽完我這個故事,或許只有這樣你纔會體會我當時的心情。”聶浩然擦拭着手心平氣和的說。“如果當時那人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舔舐着嘴脣忽然發現我竟然回答不了聶浩然這個問題,設身處地的想想,我若是他或許選擇也會一樣。
“那是救真衣最後的機會,我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那個女人可以直言不諱的告訴我一切,就是知道我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聶浩然聲音低沉的說。
“所以你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並不遺餘力的把十八赤狼後裔全找到交給豐城明夫的血族屠殺。”這本事讓我可以對他厭惡的事,可如今從我嘴中說出來卻透着無奈。
“不!有一件事你一直都錯了,我的故事還沒講完。”聶浩然淡淡的搖着頭忽然擡起手,看着傷口浸透出來的血漬。
“什麼事我錯了?”我茫然的問。
“關於和十殿閻魔訂立陰契,我的先祖當年歃血爲盟,十八人同心同命以活人祭祀十殿閻魔,等到這個契約要兌換的時候,必須自己兌現誓約,如果是被其他人殺死的,那這個契約就失去意義。”
“……”我一怔驚訝的看向聶浩然有些激動地說。“之前被殺死的十七人都是被血族殘餘殺的,這樣說起來,這個契約已經被廢掉了,他們是無法召喚出神王更無法得到成吉思汗的血瓶!”
“如果是他們殺的當然得不到。”聶浩然提起沸騰的清水漫不經心的回答。
“如果……”我眉頭一皺,聶浩然這話中分明有其他的含義,我一時半會領悟不了。“如果是什麼意思?”
“十八赤狼在訂立契約前歃血爲盟,十八人同心同命要兌現契約必須十八人都各自死祭十殿閻魔,或者……”聶浩然往面前的茶杯中倒茶,手又如同最開始那樣紋絲不動,半滴水都沒有濺落出來。“或者由其中一人完成!”
我頓時目瞪口呆的看向聶浩然,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他的如果是什麼意思,扶桑人即便用十八地獄的刑法方式殺掉這些人也沒有任何意義,要麼十八赤狼的後裔自己兌現陰契,要麼由他們其中一人完成這個儀式。
“那……那十七個人是……是你殺的?!”我震驚的看向聶浩然。
聶浩然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他始終看着自己的手和浸染出來的血漬,我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對面這個年過半百怎麼看都不是窮兇極惡的人竟然會殺掉那麼多人,而且還是用那樣令人髮指的方式。
“我本來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人,平凡的和真衣過完一生,我從來不曾傷害過任何人,捫心自問我是善良的,至少本質是這樣,可他們……豐城明夫卻要把我變成一個殘暴的野獸……”聶浩然緩緩放下手,忽然深吸一口氣。“不過,豐城明夫最終還是做對了一件事。”
“什麼事?”我詫異的問。
“如果豐城明夫想要的是一個嗜血殘暴失去人性沒有憐憫的野獸,那……那他做到了。”聶浩然那睿智的目光中一絲陰沉閃現出來,透着惡毒的憤恨和殺戮。
我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對面這個行將朽木的老人,可以說他惡貫滿盈,也可以說他背信棄義,甚至是不仁不義,但這一切卻都比不上他眼中的無奈和絕望。
聶浩然雙手把茶杯送到我面前,我遲疑的看着他沒有伸手去接,聶浩然緩慢的放在我面前淡淡的說。
“那女人一定對豐城明夫很重要,以至於豐城明夫在她的面前言聽計從,她屏退了豐城明夫後,教會我一件事,並承諾我一件事!”
“她……她教會你什麼?”我茫然的問。
聶浩然不慌不忙的繼續說下去,他是從事歷史研究的,學的都是歷史知識卻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去殺人,可是血族有一種很奇異的特性,只要吸食血族的鮮血就能獲取他們的力量和能力,但是自己卻並不會被感染。
那個女人教會了聶浩然如何從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變成失去人性的野獸,爲了種族的延續豐城明夫在所不惜,他讓聶浩然吸食了種族中最強大的十個血族的血。
“我雖然沒有變成向他們那樣只能躲在陰暗中不敢見天日的怪物,但我卻擁有了他們無法企及的力量和能力,雖然我依舊會生老病死,但是在他們的面前我不再是任人擺佈的弱者。”聶浩然的面色漸漸變的陰沉。“我第一次可以用蔑視的眼神去看那羣骯髒的怪物。”
我用驚愕的眼神看着對面的聶浩然,在此之前我一直都認爲他是無奈的,因爲在邪惡的血族面前他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聽完他的話我才意識到,坐在我對面的這個老人或許纔是我們最強大的對手。
一個羸弱無助的人一旦強大起來,一定會把自己所有遭遇的侮辱和仇恨都洗滌乾淨,看來聶浩然的故事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