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誤嬌容, 鉛華洗盡,對鏡淺笑,淡掃娥眉邊。
“好啦, 拂曉, 我不化妝了, 還是這樣淡淡的好。頭髮也別梳了, 拿剪子來。”
沐浴完, 我半靠在牀邊,看着她————我名義上的娘,被拂曉折騰的慌亂, 又是描眉,又是束髮, 那個男子走後, 她就一直在裝扮, 最後忙的亂七八糟,就大吼一聲, 不肯折騰了。
“他就說了句美,你至於這麼打扮嗎?”沒辦法,我不得不承認對她的戀母情結,畢竟出生後,她是我看見的第一個人, 看見她的目光停留在別的男子身上, 我是真的吃醋了。出生時雖已知她不是我親孃, 也曾無理取鬧的討厭她, 但我不得不承認她對於現在的我而言, 意義已不可同日而語。
“這樣好嗎?”沒有回答我,卻是手起剪落, 半截烏絲落下,乾淨利落,沒有半點拖沓。
“那是我孃的頭髮,你還真不心疼!”
“我的新發型,每次都讓人折騰我的頭髮,我實在受不了,而且你親孃的頭髮比我原來的還長。”
看她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我也不想爭論了,不知道爲什麼,就想寵着她,看她任性,其實我只是在她眼裡比較孩子氣,而在親孃肚中的幾十年裡,雖然沒有出生,我的心智卻一直在增長。
“你昨晚說要帶我吃喝玩樂的,兌現吧!”
我生來便繼承了嵐家知曉過去未來的能力,可惜不知道爲什麼,我似乎喪失了預知的能力,只能預感到危險,原本以爲我的早夭使我的能力退化,可是我竟然擁有嵐家祖上已失傳的好多能力,可惜,我可以存活的時光卻是那麼短暫,所以,我希望,每一刻,都有她相伴。
“錯!是‘吃喝嫖賭’!一個男人應該經歷的,你老孃我都讓你享受到!”
“笑得這麼陰險,怎麼感覺你自己想這樣享受呢?”坦白說,她這笑,我很不喜歡,充滿陰謀的樣子。
不過,用我生命的短暫換取她的復活,我真的不後悔,一點也不。
幾十年前我就該死了,是娘用強大的意念保全了我。娘是和北國夫人“風塵”乃是一胞同生的姐妹,秉有同樣的絕色風姿,自然不會是平凡的背景。她們出生在一個奇異的家族,這個家族的女子生來就負擔一個重任,就是守護一種奇特的生靈————藍蝶。而她們就是那一輩中,唯一的兩個守護女。但是她們爲愛背叛了家族,沒有了守護,藍蝶一族被貪婪的人圍捕接近滅絕。不知道這算不算上天的懲罰,風塵姨原該有一雙兒女,兒子就是烙殤,女兒生來就有奇特的體香,“風塵”因生她難產而死,北國主便認定這孩子是害死自己妻子的不祥之人,於是當夜就把她遺落江湖,後來這孩子長大被人糟蹋,生下一子即死,一生悽慘。而我娘,也沒逃過這場劫難,被至愛的夫君犧牲,懷子便要灰飛湮滅。
不能出生,我沒有怨恨任何人,包括我爹,他永不能死,一生無法自對。娘和風塵姨爲了一己之愛,害藍蝶只留下一個遺孤,自己也沒有好的景遇。前塵冤孽紛爭依舊影響着她們的後代,而我們註定要爲此承擔一切因果循環。
“別發呆了,小小年紀,學人家玩沉思,起來穿衣服,我要帶你出去玩。拂曉啊,你還有眼袋,嚴重的睡眠不足,別跟我們混了,留在這補覺吧!”
就這樣,我的生命最刻骨銘心的時光由此開始。
-------------------------------------------------------------------------------------------------------------
風塵居大廳,人滿爲患,舞曲不絕,笑聲連綿。
可是當我們從閣樓上走下來時,喧鬧卻忽然停了。個別人使了些眼色,大廳又重新嘈雜起來。
“剛纔怎麼了?”
“因爲你我出現了!太讓大家震撼了!”
“爲什麼讓我穿成這樣?”
“帥啊!你現在可是這裡最搶眼的,這樣才能讓能讓美女都對你側目。”
“你爲什麼蒙着面?還用他送的絲帕?”
“哈哈~因爲,我,我不能蓋過你的風頭啊!所以現在不能揭開面紗,等你逍遙過了,我再--------哈哈---------想想就美。”
“你在想什麼?”
“沒--------沒有!走!那邊有位子,我們過去!”
“呦!是你們啊!宋教主吩咐了,要好好招待你們。烙公子就在你們對面的賓客席。”知道我的介意,他和她都在刻意保持距離,但是他們眉目的交流,還是看在我的眼裡,讓我很不舒服。
“好啦!廢話多!你們這種地方不是都有什麼花魁的嗎?給我叫出來!”
“可是‘朝歌’就要出嫁了,所以----------”
“啪!”她拍案而起,全場再次安靜。
“我們先回房吧!”
“丟丟你坐下,我說了帶你找樂子的,尤其是這個‘朝歌’的樂子,我是找定了!”我知道,此刻的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在她心裡無法取代的人。
“你!不是說要好好陪我的嗎?”忍不住提醒她,回過頭,看着我,她終於緩和了剛纔不正常的激動,略有所悟的勉強一笑。
“對啊!娘真該死!那我們今天出去玩吧!眼不見心不煩!”拉着我,拂袖而去,最後丟下一句,“門口掛着的貂皮外衣是哪位公子的,小女子借用出門,有問題找宋詞賠償!”
來到大街上,雖然一直有尾巴跟蹤我們,但是我們都裝作不知,身上披的是她強拿的貂皮外衣,她說北國的天氣冷,怕我凍着了。看着她在我面前凍得瑟瑟發抖,我的心卻一點點暖了起來。
“你看你!凍壞了吧?”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她總說自己是我娘,可是現在,我的心裡分明覺得,她只是另一個和我毫無血緣瓜葛的女子。
“怎麼沒下雪呢?丟丟一定沒看見過雪,那是這世界最純潔的東西,好美的!”在我懷裡,她喃喃地說。
“哦?是嗎?那你擡頭看看!”
“啊!雪!來的好及時啊!丟丟!你看,這就是雪!”擡頭的驚喜,她笑的真實。
“是嗎?”
“聞一聞,是梅花的香氣!”
她開心的伸出手,讓雪在她手心融化,然後伸到我鼻翼,我沒有告訴她,那雪爲她而落,出自我的呼風喚雨的能力。我沒有看過雪,但我並不介意,我在意的只是,她一直在我身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