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三的這一年,唐勁十五年的農田租賃也到期了,同時分到了兩畝多的口糧田,且多半用於種菜。唐雨的節假日終於可以花更多時間在學習上了。當然隨着父親賣菜次數的增多,唐雨也更多地往市場跑。
這周又是送早點,唐雨遇見了胡一航的爸爸胡越。
“胡叔叔,您好!”
“唐雨,好啊!你經常來給你爸送飯吧?”
“沒有,只是週末有空的時候。”
“這樣啊。”
“胡叔叔,你知道我爸去哪了嗎?”
“去洗手間了。”
“哦。”唐雨說完便開始用瓶子給菜攤灑水。突然,她看見籃子底下一根滾落的白蘿蔔,“胡叔叔,這是你攤子上的蘿蔔吧,掉地上了。”
“哦,還真是。”
“我先沖洗一下吧。”
“好嘞。”
......
“一航,你唐勁叔叔的女兒和你一個班吧?”晚上吃飯的時候,胡越突然問起。
“嗯,怎麼了?”
“她成績不錯吧?”
“挺好的!”
“今天來市場給她爸送飯,我見着了。小姑娘心地好,也愛笑!”
“唐勁?就是隔壁村大家說得最多的那個?聽說他挺能幹的!”妻子莊雲舒說到。
“嗯,我們在生產隊的時候,他是最早的全勞力!三個孩子也隨了他,從小到大,一有空就泡在田裡!”
“你老同學去年是在他那買了一塊地蓋房嗎?”
“可不是,他兒子上大學湊學費呀!別人家孩子讀書是砸鍋賣鐵,他們是賣田賣地!”
“以前很少聽你夸人的!今天有點例外!”
胡越看了眼兒子,意味深長地笑了!
一航則埋着頭,只顧吃飯。
週末很快就結束了。
第一節課剛結束,唐雨就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在教室外徘徊。不過一會兒,莊玲跑了出來,兩人有說有笑,看着不像一般的關係。
“佩恩,你看,和班長在一起的是誰?”
“哦,她對象啊!”
“她對象?”唐雨以爲聽錯了!“怎麼可能,我從來沒見過?”
“是你自己沒注意!”
“啊?怎麼會?”
又到了課間操的時間,唐雨和佩恩一起下樓了。也許還在琢磨什麼,還有三節階梯的時候,唐雨意外踩空了!只見她猛地跌倒在地,苦不堪言!
“唐雨,你還好嗎?”
“我崴着了,痛......”
樓梯裡還有不少下來的同學,佩恩趕忙把唐雨挪到安全的地方。她心急如焚,很快找來了蕭澤!
看着神色痛苦的唐雨,蕭澤心疼不已!委屈、不解、埋怨......此刻統統煙消雲散了!他不敢耽誤,連忙背起唐雨跑向了醫務室!
謝天謝地!經過校醫的檢查,唐雨的腳並沒有什麼大礙,冷敷過後又噴了些藥水。
“問題不大,不過還不能走路。這位同學,又得辛苦你揹回去了!”
“謝謝老師,不辛苦!” 蕭澤爽快地應下了。
剛走出醫務室,蕭澤就開始“抱怨了:“看你個頭不大,怎麼還挺重的?先在臺階上休息一會兒吧。”
“剛纔都沒嫌我重,現在才走幾步路啊?我很重嗎?那我以後少吃點!”
“別別別,少吃就不漂亮了!”
“什麼?”
“沒什麼。”蕭澤馬上轉移話題:“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臺階沒看清楚。”
“也不知道你想什麼了?”
“我......”唐雨突然頓住了,“你不是不和我說話、不理我了嗎,幹嘛又跑過來了?”
“我......我是聽見佩恩叫我的。”
“是嗎?那我現在沒什麼事了,你可以走了。”唐雨說完扭過頭看向別處。
“你......你怎麼這麼沒心沒肺啊?我剛纔揹着你一路跑,有多累知不知道?!這麼快就卸磨殺驢了!”蕭澤一臉無奈。
“我怎麼就沒心沒肺了?你自己回個老家也不吱個聲,這幾天還那麼高冷。”
“好吧,我是有不對的地方。可你也不想想原因嗎?你知不知道,集訓的時候我有多想......”蕭澤突然打住了。
“你集訓的時候想什麼了?”
蕭澤一時不知怎麼迴應。
“是不是很辛苦,很想放鬆一下?”唐雨的語氣溫和了一些。
“當然辛苦了,一天到晚都難熬!”
“又不是我讓你去參加競賽的,你決賽了我才知道,怪我?”唐雨可不想平白無故地被冤枉!
“你......”蕭澤真是敗給眼前這位天真無邪的小丫頭了,滿肚子的話就這樣被堵回去了。他思來想去,決定徹底說個明白:“那你說,胡一航那天爲什麼要給你送傘?”
“送傘,什麼送傘?”
“忘得這麼快?你好好想想!”
唐雨琢磨着,這才明白過來,“你這幾天就是因爲這個生氣?”
“不準笑,你還沒交代呢!”蕭澤真的很想敲打唐雨。接連幾天,這個問題讓他輾轉反側,吃盡了苦頭!眼前這丫頭卻一臉輕鬆,不以爲然,好像和她沒關係似的!
“蕭澤同學,你聽好了。” 唐雨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地看着蕭澤,“那天胡一航只是來還我爸的傘,是我爸把傘落在菜市場了,他賣菜的地方挨着胡一航家的菜攤。最重要的一點,我和胡一航什麼關係也沒有!當然,同學除外!”
蕭澤細細聽着,終於豁然開朗。他尷尬一笑,開始爲自己的武斷感到歉意。
“所以現在聽明白了嗎?我交代清楚了嗎?還要說我沒心沒肺嗎?”唐雨接連發問,帶着一絲委屈,一絲質問,一絲索求,她渴望着這幾日內心煎熬的補償!
蕭澤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要不這週末我們一起去爬山吧,順便叫上佩恩和周凱。”
“看你表現嘍!”
......
難得愜意的一個週末,可以短暫告別平日裡的枯燥和緊張!
蕭澤一行四人來到了縣城最著名的景區:天郎山和天女湖。
文池縣並不算大,常住人口40來萬,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4A景區、火車站、機場(早前是軍用機場,後來也做民用)應有盡有。尤其是它的景區,湖光山色,美不勝收,每年吸引不少遊客。
唐雨和佩恩都是土生土長的文池縣縣城人。從幼兒園到小學,學校每年都會組織春、秋遊,統一到縣城周邊的景點遊玩。天女湖緊挨着天郎山,景點衆多,自然最受歡迎。
大家先坐船,從天女湖出發。
碧綠的湖水在羣山間環繞,千迴百轉,像仙女柔美的水袖婉轉地鋪展開來;羣山翠綠而不冷峻,連綿而不高聳,像勇士陶醉在仙女纏綿的舞姿裡。
“周凱,你之前來過天女湖吧?”佩恩打破了寧靜。
“當然來過。有一次還是和很多年輕漂亮的女子!”周凱說完,一臉傲嬌。
“是嗎?豔福還不淺,我怎麼沒看出來?”佩恩撇着嘴,一臉不悅。
蕭澤和唐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誰讓我魅力大,她們前呼後擁,我也拒絕不了!”
“周凱,你過分了!還前呼後擁?你......你還是個學生,不好好讀書,做這麼出格的事,簡直太不像話了!”佩恩好像真生氣了。
周凱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解釋:“沒辦法,誰讓她們都喜歡抱孩子呢?我那會兒才兩歲,實在沒能力抵抗啊!”
真相一出,唐雨和蕭澤都忍不住笑了。
佩恩卻哭笑不得,明擺着就是被周凱耍了!她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啪啪啪”幾聲,直接打向周凱!
“唐雨,你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太壞了!”
“你自己思想不純潔,想哪去了,不能怪我呀!我說的不對嗎,我媽、我姨那會兒確實年輕漂亮啊?”周凱故作委屈,振振有詞。
“你再說,信不信我......”
“我錯了我錯了,姑奶奶,手下留情,打壞了可不好!”
“好了,佩恩,饒過他吧!”唐雨一旁勸到。
......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下船了,開始沿着陡峭的山路一路爬行。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有人已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了。
“不行了,我得休息一會兒。”佩恩停了下來。
“還是正宗的文池人,這點路就受不了了!”周凱好像很喜歡和佩恩唱反調。
“你愛走不走,反正我不走了,唐雨,陪陪我嘛!”
“好,我陪你!”
“大家一起到前面的亭子休息吧,順便吃點東西。”蕭澤也同意了。
佩恩朝周凱使了個勝利者的眼色。
大家來到亭子,拿出攜帶的零食。
“唐雨,你看松鼠,看到了嗎?”佩恩突然激動起來。
“嗯,看到了,就是跑得太快了,沒看清。”
“我也是,長這麼大還沒看清松鼠長啥樣?”
“以後我捉一隻給你好好看!”又是周凱。
“你跑得過它呀?”佩恩不信。
“說你笨呢!我還真跑樹上去啊?方法多的是,下次有機會教你,讓你見識一下。”周凱神秘兮兮的。
“捉山鼠也不錯!”蕭澤突然說到。
“什麼?老鼠?捉來幹嘛?”唐雨一臉詫異。
“第一,不是普通的老鼠,是山鼠,它體型要大得多;第二,捉來嘛,自然是吃嘍!”
“啊?吃?衛生嗎?”佩恩問到。
“當然衛生,它們平時以深山裡的香菇、竹筍和地瓜爲食,比家禽吃的還要乾淨,肉質可好了!”
“那你肯定吃過了?”唐雨試探到。
“那是自然,周凱也吃過!”
唐雨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老鼠。不論在家裡、在田間,別說見到老鼠,就是聽見老鼠“嗖嗖嗖”的聲音,也能嚇得面容失色!這下聽到蕭澤興致勃勃地談論山鼠,不禁渾身不自在。
“你們想不想也嚐嚐?”周凱問到。
“周凱,你別說了!你看唐雨,都嚇壞了,她從小最怕老鼠。”佩恩連忙提醒。
蕭澤也意識到了什麼。
“沒事兒,大家說說而已。”唐雨擠出一絲笑容。
“我們繼續走吧!”蕭澤提議,只希望唐雨可以馬上換個心情。
越往高處走,景色越令人神往,果真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山間的空氣清晰撲鼻,混着樹木和岩石的芳香,令人倍感舒暢;林間的鳥兒拍打着翅膀,興許是被人擾了清淨,成羣地飛向天際;清澈的山泉像舞動在林間的白色絲綢,從高處傾瀉而下,撞擊着泉底的山石......
大家邊走邊欣賞,不遠處是休息區,有不少賣小吃的。周凱第一個衝上去,大家依次坐了下來。在這深秋的山林裡走了這麼久,來一碗熱騰騰的面,實在是享受!
“佩恩,你少吃點,一會兒我們還要登頂呢!”唐雨提醒。
“啊,還要走啊?太累了,我得先吃飽了!”
“吃飽爬山會不舒服!”
“我不管,那我在這等你們吧,真走不了了!”佩恩求饒。
“總不能把你一個人落下吧?”
“唐雨,我也快吃飽了,我陪佩恩吧!”周凱說到。
“你們是來爬山的還是來吃的呀?馬上就到山頂上了!”唐雨有些掃興。
“算了,不要勉強他們,一會兒喊不舒服就麻煩了!”蕭澤起身收拾東西。
“還是班長體察民情!”佩恩很是感激。
“唐雨,我們走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