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女郎,唐寅並不陌生,她對唐寅也不陌生,她正是曾被唐寅所擒又被他侮辱過的蔡又菱。
女人對她的第一個男人往往都印象深刻,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蔡又菱不是例外。她恨唐寅,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
她曾幻想過上百種與唐寅再次想見的情景,顯然,現在這個情景並不在她的預想之中,但無疑的,這個情景是比她所設想的那些情景都要好,都要妙。
她臉上的蒼白慢慢被狂喜的漲紅所取代,不知道是因爲太憤怒還是太興奮,她的雙手雙腿抖的厲害,不過她的表情已徹底鎮靜下來。一對美目直勾勾地看着對面的唐寅,柔聲說道:“真沒想到,你竟然會來良州,而且還是一個人,剛纔,我甚至以爲自己眼花了。”說話之間,她放於桌下的小手也緊緊握住佩劍的劍柄。
她的這個小動作,讓她身後那幾名隨從意識到她並非是遇到了熟人,而是仇敵。
幾人也都下意識地將手背到身子,腳下丁字步,身子微微前傾,隨時準備出手發動致命一擊。
唐寅彷彿沒意識到她的敵意,笑的依然燦爛,說道:“是啊,人生何處不相逢。”
“你來良州做什麼?”
“找一個人。”
“誰?”
“你啊!”唐寅回答得從容。
蔡又菱臉色一變,問道:“你找我?”
唐寅笑道:“是啊,來提親嘛,現在是多事之秋,動盪不安,我的女人,當然是歸我帶走了。”他嘴上說的輕薄,心裡已在暗暗估計對方的實力。蔡又菱的那點本事他是知道的,不過她身後的那幾人看起來都不簡單,散發出來的靈壓不容小覷,一旦交手,自己在短時間內未必能擺平這幾人,可是一旦交戰時間過長,就會引來大批的寧軍,更加麻煩。看來,自己只能以跑爲主了。
他說的隨意,輕描淡寫,但聽在蔡又菱的耳朵裡,這話象是一把利刃,刺進她的心臟。她原本漲紅的臉色又變的蒼白,手指着唐寅,氣的說不出完整的話,結巴道:“唐……你……你……”
聽出她在刻意迴避自己的名字,唐寅笑了,問道:“又菱小姐和我又不是不熟,爲何不敢叫我的名字?”
“因爲我的名字太骯髒,我怕髒了我自己的嘴。”
“是嗎?你若是怎麼說,豈不是髒了自己的身子?”
騰!蔡又菱的白麪瞬間再次變回紅臉,她垂下頭,額前的劉海擋住她已扭曲的五官,看似柔弱的身軀在劇烈地顫抖着。毫無預兆,她猛的擡起頭來,兩隻細長的杏眼快要噴出火光,與此同時,她和唐寅之間的桌子應聲而斷,一柄利劍直刺唐寅的前胸。
沒見唐寅如何用力,原本坐於塌上的身子向後平移了半米,劍尖停在他胸前三寸左右的地方力盡,他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笑吟吟說道:“許久未見,又菱小姐的這份見面禮還真夠讓人驚豔的!”
“閉嘴!賊!”蔡又菱象是瘋了似的,輪劍向唐寅撲去,同時大喊道:“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她是先出手的,而她身後的那幾名隨從卻先於她衝到唐寅近前,四柄靈劍分取唐寅身上的四處要害。
好快!果然是個中高手!唐寅並不與對方硬碰硬,身子一虛,人已消失不見,再現身時,他已在茶樓之外。
“哼!”
四名隨從齊齊冷哼一聲,幾乎同時跳出窗戶,追了出去。
唐寅早已計劃好了要跑,自然不會與他們四人戀戰,到了街上,也不管會不會駭世驚俗,連續施展暗影漂移,由街上閃進一條小衚衕裡。他以爲自己的速度夠快,能摔掉身後的四人,結果他錯了,四人如同膠皮糖似的緊跟着他不放。
暗歎一聲麻煩,唐寅向衚衕深處跑,而那四人始終窮追不捨,跑着跑着,唐寅的火氣也上來了,見衚衕狹窄閉塞,看不到人跡,他前衝的身型猛然停住,雙手向身後一背,堂而皇之的站在衚衕正中央,等對方追上來。
時間不長,四人追殺到近前,其中速度最快的那位二話沒說,舉劍就刺,之取唐寅的喉嚨。
噹啷!
那人連唐寅是如何拔刀的都沒看清楚,手中的靈劍就被他的彎刀擋開了。
厲害!那人不敢大意,再出劍時,也順勢罩起了靈鎧。
若是單打獨鬥,唐寅不把對方任何一個放在眼裡。他持刀與那人戰到一處。
二人在小衚衕裡石火電光般打了十餘個回合,誰都未佔到對方的便宜,這時候,另外三人已追殺到近前,其中有人從懷裡取出一隻竹筒粗細的金屬管,大喝道:“於綸快閃!”
與唐寅交戰的那人聞言,身形高高躍起,向後跳去。就在唐寅心中疑惑,還未搞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團黑霧向自己飛射過來。
不知道飛來的是什麼東西,唐寅本能的意識到不好,施展暗影漂移,閃了出去。再現身時,人已在數米開外的地方,不過未等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忽覺得左臂發麻,低頭一瞧,原來在他的左臂上插有數根細如牛毛的鋼針。
他面露驚訝之色,自己的暗影漂移竟然未能完全避開對方的攻擊,這太不可思議了,對方用的是什麼暗器?
這時候,那名手持鋼筒的人向前走出幾步,面露得意之色,說道:“縱然你的暗影漂移再快再詭異,也快不過我鬼飄堂的碎魂針。”
鬼飄堂?唐寅心頭一驚,他沒有忘記在寧陽遇到的三堂口,當時天眼的兄弟就有說過,三堂口的鬼飄堂善於機關暗算。想不到,蔡又菱的身邊竟然有鬼飄堂的人,而鬼飄堂的暗器竟又如此厲害!
見唐寅眯縫着眼睛不說話,那人又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手臂發麻,腦袋發暈?嘿嘿,你可以放心,碎魂針上沒有毒藥,只有浸過能讓人安心睡覺的醉神露。”
唐寅沒有說話,不過身子周圍騰出黑霧,人又再次消失,以暗影漂移閃了出去。
他無法再於對方交手,因爲對方說的都沒錯,他的左臂已麻木的使不出一絲力氣,更要命的是,自己的神智越來越模糊,頭腦越來越昏沉,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看着逃走的唐寅,那人反而不着急追了,冷笑着說道:“中了醉神露,看你還能跑多遠……”
他話音未落,蔡又菱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追了上來,沒有看到唐寅的身影,她臉色頓變,急聲問道:“唐……那、那個人呢?跑哪去了?”
“小姐不用擔心,賊人已中了我的碎魂針,逃不了多遠。”
“碎魂針?”蔡又菱吃了一驚,她很清楚碎魂針的威力有多大,那是鬼飄堂的壓箱底法寶,專破靈鎧,而且一旦發射,速度又急又快,範圍也廣,極難閃避。只要被碎魂針射中,若不及時處理,不管針上有無染毒,細如牛毛的鋼針都會隨着人血的流動鑽入人體,刺穿人的心臟。這也是碎魂之名的由來。
蔡又菱是恨唐寅的,可是聽聞唐寅中了碎魂針,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爲何會反而擔心起他的安危。
想必自己是想親手殺死他,而不想假借旁人之手吧!她的心裡是這樣解釋的。
她臉色陰沉地喝道:“追上他!”
“小姐,這人到底是誰?”
聽聞問話,蔡又菱的臉色更是陰冷,瞥了那人一眼,冷冷說道:“注意你的身份,不該你知道的事情,不要亂問。”
蔡又菱的姐姐是王妃,她是嚴初的小姨子,在寧國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是高高在上,尊貴顯赫,遠非做門客的遊俠能比。那人被她訓斥的垂下頭來,躬身倒退兩步,不敢再隨意發問。
她看了看四名隨從,尖聲叫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他給我抓回來!”
“是!小姐!”
四人不敢再耽擱,齊齊縱身,向唐寅逃跑的方向追去。
逃走的唐寅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連自己是怎麼跑出的衚衕都不太記得了,出了衚衕,到了大街上,正好看到有人騎馬奔來,唐寅連想都未想,箭步上前,手疾眼快,一把將馬上的人拉下來,接着,急竄幾步,追上馬匹,翻身跨躍,趴伏在馬背上,奪路而走。
追出衚衕的四人正好看到這一幕,暗叫一聲糟糕,四人使出全力,猛追騎馬而逃的唐寅。
唐寅一路策馬飛奔,不知撞翻了多少行人,踩爛多少小攤子,當他再擡頭時,眼前已是城門。
模糊的視線中隱隱約約看到有幾名寧兵擋住城門前,正向自己擺手大喊,但對方喊的是什麼,他已聽不清楚了。
現在已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放手一搏。唐寅使盡全力,雙腳猛的一磕馬腹,馬兒吃痛,稀溜溜怪叫一聲,前奔的速度更快。
見對方沒有任何勒馬的意思,直衝衝的撞過來,擋在城門前的幾名寧兵都嚇了一跳,他們可不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擋馬蹄子,由於事發突然,又沒有得到任何的提前警報,這時候再想放置拒馬已經來不及了,幾名寧兵只能無奈的閃身,讓開通道,同時面面相覷,不知該該對橫衝直撞通過城門的唐寅怎麼辦,要不要放箭追射。
“絕不能放他跑了,放箭!快放箭——”後面狂奔過來的四人齊聲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