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的?”唐寅氣笑了,說道:“你要是故意的話,是不是整個王府都得被你燒掉?”
邵萱小聲嘀咕道:“這本來就不能全怪我。”
唐寅說道:“難道還怪我?”
邵萱低着頭說道:“如果你不派人把我關起來,我就不會跑,如果我不跑就不會躲到柴房裡,如果我不躲到柴房我就不會冷,也不會生火,更不會失控……所以歸根結底還是你的錯……”說話時看唐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的話音也越來越低。
“你倒是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看着邵萱纖細又白皙嫩滑的脖子,唐寅有掐折它的慾望。
邵萱頑劣歸頑劣,但直覺很敏銳,感覺到唐寅已氣憤到了極點,她馬上放低姿態,伸出雙手把他的脖子抱住,並討好的在他的臉上蹭來蹭去,小聲說道:“我下次再不敢了嘛……”
唐寅根本不吃她這套,身子向上一挺,爭脫開邵萱的小手,語氣依然冰冷,問道:“說吧,這回要我怎麼罰你,打多少下屁股,五十下?還是一百下?”
邵萱回想起上次捱打時的情景,嬌軀頓是一哆嗦,屁股也不自覺的隱隱作疼起來。
她默默地看着唐寅,過了片刻,嘴角開始漸漸下彎,眼中蒙起一層水霧,唐寅還未有所行動,她已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孩子式的放聲大哭。
原本盛怒之下的唐寅被她這麼一哭又鬧的沒轍了,他沒好氣地說道:“我還沒打呢,你哭什麼?!”
他不說話還好點,聽聞他的話,邵萱哭聲更大,邊哭邊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和父王、王兄一樣……整天都不理我……整天都不看我……只有我做壞事了纔會出現……可是一來不是打我就是罵我……”
聽着小丫頭的控訴,或者說指責、埋怨,唐寅心頭一震,怒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生出憐惜之情。
身爲公主,可並沒有表面上那麼風光、那麼令人羨慕,親人們都在爭權奪勢,爲了王位,斗的頭破血流,誰會有多餘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在王宮裡,想體會到冷漠,時時刻刻都可以,但若想體會到親情,那則是一件奢侈的事。
邵萱的頑劣,也只不過是小孩子要引起大人們注意的惡作劇,或許可惡,或許讓人覺得氣憤,但她的本性並不是壞的。
看着哭的一塌糊塗、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的邵萱,唐寅的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突然之間,他似乎能理解邵萱的所作所爲了,甚至能感同身受,他童年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他當時的頑劣引來的可不僅僅是呵斥,更有師傅毫不留情的毒打。
“你……別哭了。”唐寅緩緩坐到邵萱的身邊,見她仍是哭個不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將她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
邵萱順勢撲進他的懷中,鼻涕淚眼都抹到他的胸襟上,不過唐寅已毫不介意,反而將她抱緊,柔聲說道:“以後,我不會再限制你,如果覺得悶了,也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她的哭聲止住,從他的懷中擡起頭,淚眼汪汪地看着他,不確定地問道:“真的……可以嗎?”
“恩!”唐寅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邵萱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不過這回她沒有再哭出聲。
抱着哭成淚人的邵萱,唐寅有種錯覺,彷彿自己變成了一位兄長、一位父親……
這天邵萱燒了王府的柴房,非但沒受到唐寅的責罰,反而還讓兩人的關係得到徹底的改善。
靜下心來,仔細觀察邵萱,唐寅很快就發現了她的優點。
邵萱極爲聰明,無論看書還是看圖,皆能過目不忘;她還很懂得察言觀色,對方是喜是怒,她總能在第一時間敏銳的覺察到。
得到了唐寅的允許,邵萱幾乎天天都圍着他打轉,只要在王府裡,有唐寅的地方總能看到邵萱嬌小的身影。
唐寅在觀察她,她也在偷偷的觀察着唐寅。原來唐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可怕,他也有溫柔又體貼的一面,另外她還有個‘重大發現’,原來唐寅是吃軟不吃硬,這些天來,她在唐寅身邊也有惹他生氣的時候,但只要抱着他撒撒嬌,他便不忍再責罵她。
十日後,邵方抵達鹽城。
邵方的到來,在風國並未引起多大的轟動,但對皇廷而言是極具震撼性的。在天子逃到風國避難的情況下邵方肯親自前來面聖,無疑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這一點讓殷諄大受感動。
在邵方到達鹽城的當天,便受到殷諄的接見。
在殷諄面前,邵方義正言辭,一再申明自己對天子的忠心,並大加指責嚴初抗旨不遵,心懷叵測,狼子野心。
這次會面,殷諄和邵方聊的非常開心,覺得邵方也是個自己可以倚重的王公之一。
等邵方別過殷諄,出了皇宮,立刻被等候在外面的風軍將士接到王府。
唐寅有親自出府迎接,邵萱也有跟隨出來。
見面之後,唐寅先是爽朗的大笑出聲,說道:“邵兄,我可是等你多日了。”
“哈哈——”邵方也是一陣大笑,迎上前來,向唐寅拱手作揖,說道:“唐兄可不能怪我來的慢,是路途太遠啊!”說着話,他目光一偏,看向站在唐寅身邊的邵萱,他含笑伸出手來,摸向她的頭頂,問道:“又琴,這段時間在唐王兄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邵方和邵萱不僅是同父,也是同母,按理說兩人的關係應該極爲親近纔對,但邵萱表現出來的模樣卻很生疏,甚至是有些懼怕。看邵方的手伸過來,她下意識地往唐寅的身後躲,同時輕輕地點下頭。
見狀,邵方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對唐寅苦笑道:“唐兄,我的這個妹妹自小就調皮搗蛋慣了,如果有做錯的地方,你可要多擔待啊!”
唐寅含笑點點頭,因爲有邵萱在場,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雖然兩人的關係已有很大的改善,但唐寅要把她送回莫國的決定並未改變。
而且他在的觀念中,兩人根本就不適合成親。邵萱的年歲太小,才十三歲,與他相差十好幾歲,他感覺自己都差不多可以做她的父親了。
“邵兄,裡面請!”唐寅側身,做個邀請的手勢。
邵方客氣地擺擺手,說道:“唐兄先請!”
兩人並肩走進府內。
邊走,邵方也邊打量四周,並連連搖頭。他幽幽說道:“唐兄,這就是你的新王宮?”
唐寅聳聳肩,笑道:“我習慣叫它王府。”
邵方嘆口氣,說道:“好好的王宮,你讓給了自己天子,自己卻住在這種鳥地方,有時候,我真是看不懂你。”
唐寅嗤嗤地笑了,反問道:“我不住在這裡,難道還讓天子住在這裡嗎?別忘了,人言可畏啊!”
是這個道理沒錯,但邵方認爲自己可做不到這一點。
他話鋒一轉,說道:“以前我未來過鹽城,今日親眼所見,感覺鹽城可比我想象中要熱鬧繁華得多。”
這還得多虧天子殷諄!唐寅心中暗笑,嘴上可不會這麼說,他隨口說道:“自從與莫非斯聯邦修好之後,鹽城一直都很熱鬧。”
說話之間,兩人走進王府的大廳,分賓主落座後,立刻有侍女送上茶點和水果。
在唐寅面前,邵方沒有絲毫的拘謹和做作,他先是拿起茶杯,一口喝乾,接着又拿起只蘋果,大口啃咬起來。
唐寅就更是隨意了,懶散的側臥着,笑呵呵地說道:“對了,我差點忘記恭喜邵兄成爲莫國的新王公。”
邵方悠然一笑,挑起眉毛,一語雙關地說道:“這還不是託唐兄的福嘛?!”
說着話,兩人又心照不宣的仰面大笑起來。
邵萱在旁聽的莫名其妙,但有王兄在場,她規規矩矩的正襟危坐,不敢隨便發問。
唐寅收住笑聲,面色一正,說道:“明日參加早朝,你我要當天子的面將討伐寧國的事挑明,無論如何也得讓天子下討逆詔書!”
邵方點點頭,邊吃着蘋果邊囫圇不清地說道:“這事我聽你的。”
唐寅側臥的身子略微擡了擡,問道:“邵兄,你莫國親寧的大臣不在少數,若是對寧出兵,怕是阻力不小吧?”
“哼!”邵方冷笑出聲,隨手將蘋果胡向背後一扔,兩眼閃爍着銳光,慢悠悠地說道:“在我的國家,大臣的傾向只能有一種,那就是親我,誰有二意,我就殺誰,誰若膽敢攔我的路,我就滅他的九族!”
邵方的瘋狂,唐寅是見識過的,何況他連自己的父親都敢害,還有誰是他不敢殺的呢?
唐寅笑眯眯地說道:“嚴懲那些不聽話、不懂事的大臣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對軍中的那些將領,必須得換上自己的心腹,不然一旦前方生變,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自然。”邵方說道:“唐兄儘管放心,我絕不會拖你的後腿。”
“哈哈——”唐寅大笑,伸了個指響,上官元武和上官元彪走了出來,兩人手中還捧着一面長長的地圖,攤開之後,鋪在大廳的中央。唐寅緩緩起身,手指下面的地圖,說道:“滅寧之後,以煉山爲界,煉山以北歸我,煉山以南歸邵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