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方終於登頂夢寐以求的莫王寶座,而唐寅這邊業已得知嘉熙等二十名暗箭人員全部陣亡的消息,心中悲痛的同時,他傳令下去,在鹽城建造一座忠烈堂,將那些戰死沙場的己方將領牌位全部供奉在裡面,其中就包括嘉熙的靈牌。
當然,在嘉熙的生前事蹟上不可能寫明是刺殺莫王而死的,只是模糊的註明是隕於河東戰役。
邵庭遇刺身亡,二王子邵方繼莫國君王位,這是風、莫兩國關係的轉折點。
原本風國與莫國的外交非常微妙,似敵非敵,似友非友,而隨着邵方的上位,兩國關係開始逐步明朗化,轉變成全面聯盟。
邵方即位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徹底根除邵博勢力,將那些原本與邵博私好的文臣、武將們要麼剔出朝廷,要麼排離軍中,先將邵博孤立起來,第二件事就是派出使節,出訪風國,與風國簽定同盟協議。
同時,邵方還按照當初與唐寅的約定,將他同母的妹妹邵萱也一併送到風國,嫁於唐寅。
隨着風、莫兩國關係的改善,兩國邊境也全面開放,莫國駐紮在邊境的要塞紛紛拆除,二十萬邊境大軍西遷,向莫寧邊境進發,同樣的,風國也做出對莫國無比信任的表現,霸關城外的十萬赤峰軍全部撤回鹽城,霸關六萬餘衆的守軍弱減到兩萬。
不過縮減的那四萬將士可並沒有解散,而是作爲預備役繼續留在霸關,平時該訓練依舊訓練,只不過比以前多了一項工作,屯田。
唐寅最看重的就是糧食,而風國的糧草問題也一向是風軍最大的麻煩,六萬多的霸關軍每天要吃要喝,日積月累下來消耗的糧食成了鹽城沉重的負擔。現在藉着風莫兩國關係改善的機會,唐寅正好下令讓霸關軍屯田,表面上看霸關軍縮減大半,而實際上戰力根本未減,反而還能做到自給自足。
風莫聯盟達成之後,雙方的焦點西移,對寧戰爭提上日程。
兩國的國內在對寧戰作戰的問題上都有反對的聲音。
莫國朝中原本就有一批大臣是親寧的,而且莫寧關係一向交好,貿易頻繁,民間往來不斷,邵方雖爲君主,但要對寧動兵也是阻力重重。
風國的情況比莫國也好不了多少,現在河東地區已被奪回,而且兩國又簽下了和約,許多的風國民衆以及朝中大臣都很滿足現狀,不希望再打仗、再發生戰事,主和派修養生息的意見佔了絕大部分。
對於修養生息這樣的說法,唐寅嗤之以鼻,風國環境惡劣,底子薄,國力弱,修養生息十年都未必比得過其他諸國的一年,不近則退,如果不靠戰爭來掠奪,風國與其他諸國的實力差距只會越拉越大。
唐寅打算對那些主和派的人採取強硬的手段,誰主和就罷誰的官,誰帶頭反戰,就殺誰的頭。
這天晚上,唐寅正在書房裡琢磨着此事,有侍衛走進來,『插』手施禮,低聲說道:“大王,丞相長史高大人求見!”
高亮節?唐寅微微一怔,點頭應道:“請他近來吧!”
“是!”
時間不長,高亮節從外面走了近來。
現在的高亮節已是正三品的丞相長史,穿着威風八面又氣派十足的官服,不過官服穿在他身上,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並非他形象太差,而是官服太髒了,尤其是袖口,唐寅看到髒的竟然已閃出油光。
他沒有潔癖,不過也真受不了高亮節的不拘小節,每次見到他,唐寅都得儘量站遠一點,他身上的怪味令人頭痛,好象一兩個月都沒有洗過澡似的。
等高亮節進入書房之後,唐寅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本來這兩天他就心煩,看到這副模樣的高亮節就更煩了。
“微臣參見大王!”
高亮節在唐寅面前還特意整了整官服,然後跪地叩首施禮。
唐寅沒有馬上讓他起來,而是故意挖苦地問道:“高大人,朝廷配發的官服只有一套嗎?”
不明白他爲何這麼問,高亮節莫名其妙地答道:“回大王,還有一套,共有兩套。”
唐寅挑起眉『毛』,問道:“爲什麼不穿另外那一套官服?”
高亮節聞言更是一頭霧水,搞不懂大王怎麼突然關心起自己的穿着了。他如實回道:“大王,那一套官服已經髒了,微臣來見大王,自然要穿的體面一些。”
“……”唐寅無語,看着高亮節身上髒的發亮官服,有些哭笑不得。他搖搖頭,話鋒一轉,問道:“高大人前來有什麼事嗎?”
“大王是否已準備對寧用兵了?”高亮節不再琢磨其它,切入正題。
雖然此人邋遢了一點,不過確實很聰明。唐寅含笑點點頭,擺手說道:“起來吧!”
得到他的授意,高亮節這才從地上站起身,大咧咧的在唐寅的對面坐下。
唐寅沒說什麼,不過還是將屁股下的蒲墊向後挪了挪。他說道:“沒錯,本王是打算對寧用兵!”
高亮節一笑,說道:“不過,看朝中大臣,似乎都想主和啊!”
“哼!”唐寅冷笑一聲,撇嘴道:“主和的大臣都是些目光短淺之輩,不要也罷。”
高亮節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忍不住暗皺眉頭。沉默了片刻,他說道:“主和的大臣衆多,大王能罷免一人兩人,難道還能罷免全部嗎?只按照自己的意願一意孤行,聽不得反對的聲音,只怕大王還會落得個暴君的罵名!”
唐寅眯眼睨着他,反問道:“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怎麼?高大人今天是來勸本王放棄對寧用兵的?”
高亮節擺手一笑,說道:“臣是來給大王出主意的。大王想想,我國與寧國的關係如此惡劣,尚且有這麼多主和的人,一向與寧國交好的莫國豈不是有更多反戰之人?大王就算能壓得下國內的主和派,也壓不下莫國的主和派啊!”
“恩……”唐寅皺着眉頭,幽幽應了一聲,沒有馬上接話。
高亮節繼續道:“臣有一計,可讓風、莫兩國名正言順的對寧出兵,即不落人口實,又不會受到主和派的阻撓!”
“哦?”唐寅眼睛一亮,看着高亮節,說道:“速速講來!”
“大王可還記得臣當初給大王的上疏嗎?”
“這……”被他突然這麼一問,唐寅也有些想不起來。
高亮節也不管唐寅還記不記得,又說道:“在給大王的上疏中,臣就已經預料到,風寧兩國無法共存,必有一場生死大戰。大王可利用天子在我國的機會,製造出兵的理由。”頓了下,他喘口氣,說道:“大王讓天子分別給寧王和莫王各發一封詔書,召二人前來鹽城拜見天子,以表忠心,召莫王前來,當然只是個幌子,關鍵是召寧王,如果嚴初敢來,大王就將他扣下,並以向天子上貢爲藉口,對寧國索要金銀,數額越大越好,大到讓寧國無法接受,交不出來,這樣大王就可以借題發揮,指責寧國有不忠之意,聯手莫國,對寧用兵。如果嚴初接了天子的詔書不敢來鹽城,那事情就更簡單了,大王可詔告天下,嚴初抗旨不遵,有不臣之心,我國與莫國亦可明正言順的出兵討逆,夾擊寧國。”
經過高亮節這麼一分析,唐寅的心裡豁然開朗,如果他不說,自己都快把他的上疏內容忘記了。
唐寅挺身站起,仰面而笑,點頭應道:“高亮節,你的這個主意不錯,我會仔細斟酌的。”
高亮節自信滿滿地說道:“微臣可以斷言,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唐寅收住笑聲,怪異地看眼高亮節,沒有說話。雖然後者的傲慢讓他心裡很不舒服,但唐寅也不得不承認,高亮節所想的計謀確實是上策。
“好了,本王也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唐寅重新坐下,同時揮了揮手。
“大王,微臣還有一事。”
“什麼事?”唐寅好奇地看着他。
高亮節頓了一下,方乾笑着說道:“大王,臣想把家中的父母接到鹽城。”
恩?這叫什麼事?唐寅心不在焉地說道:“好啊,這是好事,既然你有孝心,理應將父母接到都城。”
“不過……臣任職不久,囊中羞澀,沒錢在都城買宅子,大王,您看……”剩下的話他沒好意思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是讓唐寅給他出錢在鹽城安家落戶。
若是在其它諸國,君主給朝中有才能的大臣安家置業,那是很正常的事,不過風國國庫空虛,實在沒有那個閒錢去安置大臣們,而且唐寅早已下過命令,朝中大臣在都城的宅院一律自己解決,能買就買,能建就建,不能買不能建的就租房子去住。
現在高亮節提出此事,也多少有點邀功的意味。
唐寅並非吝嗇之人,不過他給別人東西可以,但別人若主動來向他索要,這會讓唐寅十分不舒服。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高亮節,良久良久,久到高亮節都以爲唐寅在發火,想要退縮的時候,後者淡然一笑,說道:“區區一宅,算得了什麼,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