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的話沒有指名道姓,不過卻令在場的大臣都同是臉色一變,站着的手足無措,坐着的則如坐鍼氈。
樑興的肺子都快氣炸了,但表面上還是一派平靜,滿面從容,和唐寅有說有笑。
時間不長,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唐寅半轉回身,向外瞧去,只見大堂外走來一羣人,都是身材魁梧、步履矯健的漢子,當中衆星捧月般圍有一人,由於周圍的大漢太多,唐寅也看不太清楚。
直至人羣當中的那位在兩名小丫鬟的伴隨下進入大堂,唐寅這纔看清楚她的模樣。
此女說是未到二十,但看模樣,象是才十四、五歲的孩子,長的又幹又瘦,渾身上下都沒有幾兩肉,皮膚也曬的黝黑,一看就能猜出來她出身貧困,長時間的營養不良,不過小姑娘的模樣還算是清秀漂亮,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格外有神。
唐寅看罷之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就是展靈!如果把她那身華麗的衣服去掉,和逃荒的難民沒什麼兩樣,就連她身邊的兩個小丫鬟都比她更象小姐。他側頭看向樑興,疑問道:“樑相,這就是展靈小姐?”見了展靈之後,唐寅樂了,其他的大臣們也都是大失所望,他們本以爲展雄之後的展靈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呢,現在得見,就是個貧困人家的姑娘。
樑興自然能體會唐寅以及大臣們心中的想法,他故意地長嘆口氣,搖頭說道:“展靈小姐自小就受奸人所害,不幸流落在外,受盡苦難,不過也正是如此才因獲得福,躲過了鍾天老賊的迫害,爲我大風王室留下唯一血脈,此乃我風國之幸,風人之幸啊!”“風國幸甚!風人幸甚!”那些樑興的心腹大臣們趁機附和,齊聲嘆道。
哼!唐寅心中冷哼一聲,沒有理會樑興以及那些捧臭腳的大臣,他晃身走到展靈近來,低頭打量着她。或許平日裡的生活太困苦,小姑娘年歲輕輕,但皮膚卻很粗糙,尤其是雙手,都長出了小塊的繭子。
他的突然靠近令小姑娘本就蹦緊的神經越發緊張起來,肩膀顫抖着,小手抓着衣襟擰來擰去,腳也下意識地一點點的向後退,活象只受驚的小兔子,又大又圓的眼睛求助地看向樑興。
就在展靈心跳加速,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的時候,靠近她的唐寅突然倒退一步,冷冰冰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柔聲問道:“你就是展靈小姐?”展靈沒敢說話,只是怯怯地點下頭。
“你是展雄侯爺之女?”展靈又是一聲不吭地點點頭。
“有何憑證?”這回不用展靈回答,樑興已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走到唐寅近前,向他面前一遞,說道:“這是展靈小姐所帶之物,我與衆大人們已經驗證過了,這確實是先王之物,先王也確實將此物賜於展雄侯爺!”“哦!”唐寅應了一聲,伸手把玉佩接了過來,只翻看兩眼,隨後回手將懷中一塞,直接把玉佩拿走了。樑興見狀臉色大變,驚道:“唐大人,你這是……”唐寅聳肩說道:“只這一塊小小的玉佩,並證明不了什麼,別說有可能是仿造的,即便真是先王之物,也有可能流落在外。”說着話,他又看了一眼展靈,說道:“這位展靈小姐究竟是真是假,我們進宮一問便知。”“進宮?”樑興和衆多大臣們同是一怔,不知道唐寅突然提議要進宮做什麼。
唐寅笑呵呵地看着展靈,話是對着衆大臣們說的。“身爲外臣,在展靈小姐還未失蹤的時候我們都未曾親眼看過,不過,先王的衆夫人當中定會有人見過展靈小姐,只要把她帶入宮內,由夫人們瞧上一眼,自然會知真假。各位大人,你們說呢?”他的話合情合理,而且此事涉及到風國未來的君王,也必須得謹慎。
舞虞這時候終於表態了,他點點頭,贊同道:“唐大人所言有理。真金不怕火煉,由先王的夫人們進行鑑別也最爲穩妥。”他一發話,那些親近他的大臣們也紛紛應道:“是啊、是啊!”樑興並不害怕把展靈帶到宮裡驗證,在他看來,這個展靈絕對是貨真價實的,若是外人假扮,不可能對展雄府上的狀況那麼瞭解,更不可能有展華賞賜的玉佩。他呵呵一笑,說道:“既然各位大人都有意讓夫人們來驗證展靈小姐的身份,我也不便阻攔。”說着話,他又對展靈輕聲問道:“展靈小姐,你可願隨老臣入宮一趟?”估計小姑娘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這麼多的大臣顯貴們,早就嚇呆了,她根本沒聽清楚樑興問的是什麼,只是呆呆地點下頭。
唐寅見她同意了,嘴角忍不住揚起,只要她肯入宮,那一切都好說了。
唐寅、樑興、舞虞、子陽浩淳以及滿朝的文官武將帶着展靈,浩浩蕩蕩去了王宮。
現在樑興的府邸看守的就夠森嚴了,兩萬平原軍將士保護一座宅院,那是何等的氣勢,而王宮的佈防要比樑興的府邸更加嚴密,不僅軍兵林立,而且巡邏的方陣幾乎都不間斷,其保護的嚴密程度,別說是人,恐怕就連只老鼠都鑽不進去。
等到了王宮門外,見到這般陣勢的時候,展靈嚇的臉色蒼白,雙腿發軟,不敢再向前走了。
走在前面的唐寅停住腳步,回頭笑看展靈,問道:“展靈小姐害怕了嗎?”樑興暗皺眉頭,快步到了展靈身旁,低聲安慰道:“展靈小姐,不用怕,只需進宮給夫人們看一眼就行。”“我……”展靈想要說什麼,但樑興已拉着她的袖子,大步走進王宮之內。
現在風國沒有君王,大殿上的王位也是空着的,按大臣們的職責來論的話,平日裡議事,政務應由舞虞定奪,軍務由樑興負責,統兵打仗的事則由子陽浩淳爲主。只是現在唐寅掌管兵權,樑興、舞虞、子陽浩淳三人倒都成了徒有其名,並無真正的實權。
朝堂上的議事,唐寅雖然官職最小,站於百官的最後,但大事小情的定奪,都得看他的臉色。現在自然也不例外。
沒等旁人發話,唐寅一揮手,隨着腳步聲,一名侍衛官從殿外跑了近來,看都未看其他衆人,直接走到唐寅面前,單膝跪地,插手施禮,道:“大人有何吩咐?”“請衆夫人們來殿議事!”“遵命!”侍衛官答應一聲,站起身形,飛快地跑了出去。
衆大臣們見狀,無不暗暗搖頭嘆息,敢怒而不敢言。本以爲打跑了鍾天,風國便會重見天日,可是手握重兵的唐寅簡直就是第二個鍾天,之間的差別只在於鍾天逆天行道,自立爲王,而唐寅沒敢越過這條底線罷了。
唐寅可不管衆大臣們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他眼珠轉來轉去,打着他自己的主意。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展華的那些賓妃們總算是來了,包括華榮夫人在內。
“臣等見過各位夫人!”這些賓妃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畢竟是展華的妻妾,在禮儀上,衆大臣們還是要行大禮的。唐寅在施禮的同時,眼睛上挑,看向賓妃中的華榮夫人。後者沒有錯過他帶着詢問的眼神,沒有說什麼,只是向唐寅微微點下頭,表示事情已經辦妥。
得到華榮的親自確認,唐寅放心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在漸漸加深。
“諸位大臣,請平身吧!”夫人們相繼說道。
“謝夫人!”等大臣們都起來之後,一名賓妃含笑說道:“聽說樑相找到了展雄侯爺之女展靈,不知是否確有其事?”“夫人所言沒錯!”樑興正色說道:“這次請諸位夫人前來大殿,也正是爲了此事!”說着話,他看向唐寅,繼續道:“唐大人對展靈小姐的身份很懷疑,所以才請諸位夫人前來確認!”那賓妃點點頭,說道:“據我所知,展雄侯爺確實有位女兒叫展靈。”樑興聞言心中頓喜,他還真怕賓妃們不知道展靈這個人呢!他忙將躲於自己身後的展靈拉出來,對衆賓妃們說道:“各位夫人,這位就是展靈小姐!”賓妃們紛紛舉目看去,等看清楚展靈的模樣後,賓妃們先是一愣,隨後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管怎麼說,展靈也是王族,而眼前這個小姑娘,又黑又瘦,哪裡有半點王族的氣質和模樣?別說榮華夫人事先已經交代過她們了,即使沒交代過,她們也不會認爲此女就是展靈。
衆賓妃們在笑,大臣們都傻眼了,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唐寅問道:“不知各位夫人爲何作笑?”其中那位年歲較大的賓妃說道:“本宮笑的是各位大人欺我等無知!”這話令衆人臉色同是一變,樑興急忙問道:“夫人此話怎講?”“你們要立君王,就立好了,何必要找人來冒充展雄侯爺之後呢?讓在九泉之下的展雄侯爺也不得安寧。”“啊?”那麼沉穩老成的樑興聽完這話都忍不住臉色頓變,他語氣略有結巴地問道:“夫人的意思是……這個展靈小姐是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