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貞地,唐寅和肖香都有御駕親征,與五國伐貞時相比,這次的風川聯軍文明瞭許多,在貞地沒有大肆的殺戮和掠奪,也沒有屠城和毀城。
即便對自盡的李舒,也是依照國君之禮厚葬,至於由李舒建造的新都城——西湯,也沒有再像從前那樣將其燒燬。
現在,唐寅和肖香都在西湯,就貞地最終的歸屬問題進行磋商,至於在西湯外四處征戰的風軍和川軍,則成爲他二人在談判桌上的籌碼。
西湯,王宮,正殿。唐寅和肖香坐在上座,坐於下面的則是風川兩國的將領以及謀士們。
唐寅當然希望風國能吞佔整個貞地,如此一來,風國的土地和人口不僅得到大副的提升,對川地也能形成包夾之勢。
商議時,唐寅沒有多餘的廢話,開門見山地說道:“王妹,川軍現在已攻佔貞地八個郡,不知川軍何時能退兵,將所佔之郡交於我國?”
肖香聽完差點笑出聲來,反問道:“我軍爲何要撤出貞地?又爲何要把所佔的郡縣讓於王兄?”
不等唐寅說話,她立刻又道:“我覺得該撤軍的應是王兄纔對?王兄可別忘了,貞地早已併入川地,貞地早已是川地的一部分了。”
“呵呵!”唐寅樂了,說道:“既然王妹這麼說,那咱們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第一,你川人根本降服不住貞人,也壓不住貞人,這次李舒的叛亂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如果繼續把貞地併入川地,以後難保不會再出現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更多的李舒,更多的叛亂……”
他話還沒說完,肖香連連擺手,打斷道:“李舒爲何能把他的勢力越做越大,我想王兄的心裡應該再清楚不過,若是沒有你風國暗中援助李舒,他的勢力早就被我川軍蕩平了,說句難聽的話,李舒之所以能在貞地幹出這麼大的動亂,罪魁禍首就是王兄你啊!”
肖香的話可謂是一點沒留情面,也聽得下面的將領和謀士們暗暗咧嘴。
好在風川兩軍的主要將領和謀士都在外征戰,在場的都是些身份和地位相對較低的,當唐寅和肖香說話的時候,他們也不太敢插嘴。
在李舒這件事上,唐寅確實理虧,聽肖香這麼講,他也就不再多說了,話鋒一轉,說道:“李舒的事暫且掀過不提,現在,川地已然歸還了天子,川國都已不復存在,王妹也僅僅是掛個川王的頭銜罷了,又何必非與我過不去,非要佔着貞地不肯放手呢?這對王妹你也毫無好處嘛。”
“哈哈!”肖香仰面而笑,說道:“怎麼會毫無好處呢?川地是已歸還了天子沒錯,但現在實際管理川地的人可還是我,再者說,若把貞地讓於王兄,風國勢力更大,王兄的野心恐怕也會大大膨脹,萬一哪天看天子不順眼,欲取而代之,那隻擁有川地的天子豈不是連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我早就說過了,我沒有取代天子之意!”
“人心隔肚皮,誰又清楚王兄心裡是怎麼想的。”肖香幽幽說道:“再者說,就算王兄現在沒有那個心思,也難保以後不會有,身爲人臣,我自然要爲天子考慮周全。”
“如此說來,王妹現在是執意要與我作對了?”唐寅眯縫起眼睛,凝視着肖香。
旁人或許會怕唐寅,但肖香還真不怕他。她慢悠悠地說道:“王兄向來喜好打着天子的旗號除掉眼中釘、肉中刺,但現在我已是天子近臣,王兄的這一套怕是對我不管用了吧!”
唐寅看着肖香,久久無語。現在他才感覺到,肖香當初把川地歸還於天子這一招實在高明,原本自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現在肖香對自己倒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了。
過了許久,他深深吸口氣,說道:“說說吧,你想要什麼條件才肯讓出貞地?”
肖香聳聳肩,語氣堅定地說道:“不管王兄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都不會把貞地讓於王兄的,這一點,還請王兄趁早死心!”
唐寅點點頭,猛的挺身站起,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同時頭也不回地說道:“貞地叛亂未平,到處兵荒馬亂,匪寇流竄,王妹以後可要多加小心,不然難免被其所傷!”
肖香又不傻子,當然能聽出唐寅話語中的威脅之意,她含笑說道:“多謝王兄提醒,王妹可是早已加足了小心!對了,還有件事忘記告訴王兄你了。”
唐寅停下腳步,只是沒有回頭。肖香笑吟吟地說道:“不久前,我有給聖王寫去書信,擔心自己的處境會不安全,請聖王派來神池的長老予以保護,當然,長老們不會參與川軍的征戰,只是保護我個人的安全,現在,聖王應允的回信已到,神池的長老們也已在路上,如果真有欲對我不利的‘匪寇’,把他的出手可得快一點纔好,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
任笑有派出神池長老保護肖香?這事自己怎麼不知道?唐寅微微皺了皺眉,但也沒太往心裡去,他剛纔的話只是想嚇唬嚇唬肖香罷了,並不是真打算派人去暗殺她。
他冷冷哼了一聲,再未停留,邁步走出大殿。隨着唐寅離開,在場的風國將領和謀士們紛紛起身,先向肖香拱手施了一禮,而後齊齊向外走去。
等唐寅帶着風國的將領們離去後,有川將忍不住欠身問道:“大王,神池聖王真的有派來長老保護大王嗎?”
肖香臉上自信的笑容變爲了苦笑。
她確實有寫書信向任笑求助,並且也在書信中做了保證,絕不會把神池的長老用於軍中的征戰,只不過任笑一直都沒有回信,她剛纔的話只是不肯服輸的虛張聲勢罷了。
令肖香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數日後,任笑竟然親自來到了西湯,隨行的還有神池的數名長老。對於任笑的突然到來,唐寅也很是意外,當然,也有些驚喜。
自從神池一別,過去已有一年多了,當初的任笑初登王位,誠惶誠恐,現在的他看上去已老成沉穩許多,在舉手投足之間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君王的氣勢。
唐寅和任笑見面之後,免不了好一番的寒暄,而後,唐寅把他讓到貞王宮的後花園,邊飲酒邊聊天。
吃酒當中,唐寅首先切入正題,笑問道:“任兄這次千里迢迢來到西湯,想必是有要緊的事吧!”
任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從袖口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唐寅。後者接過,展開一瞧,笑了,喃喃說道:“這丫頭還真給你寫了求助的書信!”
“怎麼,殿下也知道此事?”任笑有些意外。這封書信,正是前陣子肖香給他寫的那封求助信。
“不僅知道,肖香還說,任兄有應允她的求助,還特意派出數名長老保護她。”唐寅對這事還真有些好奇,疑問道:“任兄,可是確有此事?”
任笑搖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說道:“我這次到西湯的目的之一,正是爲了處理此事。”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川王身爲國君,周圍保護她的人裡高手如雲,什麼樣的匪寇還需動用到神池長老?想來,肖香唯一擔心的人就是殿下你啊!”
唐寅聞言,但笑未語,等任笑繼續說下去。
任笑道:“現在,川國已成爲天子的直屬之地,川王也會漸漸變成一個有名無實的王公,何況,川王只是一女子,殿下也無法與她多計較嘛!”
“我本無害她之意,是她自己太多心了。”
任笑聞言笑了,說道:“殿下能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
“你帶來的那幾名長老,就是派去保護她的人?”
“不全是。”任笑說道:“川王畢竟是王公,現在又是皇廷的重臣,既然開了口,我也不好拒絕,何況,她已保證不會讓長老參與到軍中的爭鬥……殿下不會介意吧?”
唐寅含笑搖了搖頭,說道:“小事而已,任兄又未必爲此事專程跑這一趟呢?”
任笑說道:“我剛纔說了,此事只是此行的目的之一。另外,與殿下許久未見,心裡也甚是想念啊!”
唐寅仰面而笑,說道:“想見面還不容易,神池與上京咫尺之隔,隨時都可相見,想必,任兄還有其他的目的吧?”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殿下。”任笑點點頭,臉上隨之露出爲難之色。見狀,唐寅不解地說道:“任兄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實不相瞞,我做聖王已有一年多,這實非我意願之事,殿下,我想……讓位於賢能……”
別的事情都好商量,但一聽到任笑要讓賢,禪位於旁人,唐寅的神經立刻繃緊,臉色也隨之變得凝重起來。
他說道:“好端端的,爲何又突然想到讓位給旁人?可是神池內有人不服你,暗中作梗?”
“不、不、不,殿下誤會了!”任笑急忙擺手,說道:“現在神池上到長老,下到百姓,都對我敬重有加,並無陽奉陰違、暗中作梗之人。”
“既然如此,這不是很好嗎?爲何又突然要讓位呢?”唐寅皺緊眉頭看着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