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最讓人詬病的就是他的出身,這也是他的痛處,平時別人和他相處的時候都會盡量避開這個話題,舞媚倒是直接,一點沒有情面,不僅當着滿朝大臣的面說出,而且還大數他的不是。張鑫老臉漲紅,如果這時候朝堂上有個地縫,他能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沒有再看滿臉窘迫的張鑫,舞媚環視旁人,沉聲說道:“大王正在前方浴血奮戰,而你們身爲重臣非但不幫忙,還要以遷都來拖大王的後腿,亂我前方將士的軍心,究竟是何居心?難道你們都收了川貞二國的錢,被敵國收買了不成?”
在毫無真憑實據的情況下,這話也就舞媚敢說出口,衆大臣們臉色難看,尤其是那些提議要遷都避難的大臣,紛紛跪倒在地,連聲說道:“夫人,臣等對大王、對大風忠心耿耿,絕無二意,更未曾收過任何人的錢,請夫人明查!”
“哼!我量你們也不敢。”舞媚嘀咕一聲,而後,表情越發冰冷,她回手抽出桌案上的寶劍,以劍鋒環指衆人,喝道:“以後,誰再敢輕言遷都二字,本宮定斬不赦!”說完話,爲了表示自己的決心,舞媚將手中劍猛的向下一揮,咔嚓!桌案的一角被硬生生切下一塊。
這下衆臣全都傻眼了,他們自認是開國功臣,關鍵時刻,敢與上官元吉對着幹,但卻不敢對舞媚無禮,上官元吉雖貴爲右丞相,但畢竟沒有生殺大權,而舞媚不是一樣,她是一國之夫人,理論上是沒有處死大臣的權利,但她若是真這麼做了,也沒人敢管。
見原本支持自己的大臣們被舞媚嚇的搭拉着腦袋,不敢吭聲,張鑫深吸口氣,壯着膽子說道:“夫人,貞軍來勢洶洶,都城又無可戰之軍,若是不遷都,一旦貞軍殺到,都城……怕是要步衝城、紡城的後塵啊!”
“誰說沒有可戰之軍?”舞媚凝視着張鑫,大聲質問。
聽她這麼說,張鑫愣住,己方還有兵力嗎?在哪呢?鹽城周圍的軍營早已經空了啊!
舞媚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大臣,反問道:“怎麼大家都把潼門忘了?若本宮記得沒錯,潼門還駐紮有二十萬的大軍,只要在貞軍趕到之前,調回這二十萬將士,不就解了鹽城之危了嗎?”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大臣們還真都把囤積在潼門的大軍給忘了。
當初唐寅有過規定,囤積在潼門的兵力,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做出調動,即便當初風軍與寧國打的那麼激烈的時候,唐寅都未敢抽調潼門的一兵一卒,可見他對潼門的重視程度。
久而久知,人們也就把潼門駐紮大軍的事視爲理所應當的了。現在貞軍近鹽城,人們只看到鹽城空虛,卻未曾想過潼門還有大軍。衆臣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又開始暗暗搖頭。
張鑫低聲說道:“夫人說的沒錯,我軍在潼門的確還有二十萬的大軍,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二十萬大軍從潼門到鹽城,即便是日夜行軍,也得要十多天,可貞軍到鹽城,已只需數日了。再者說,大王曾有過規定,任何人無權調動潼門駐軍,我們即使想調,也調不出來啊!”
舞媚說道:“調兵之事,本宮自會處理,至於貞軍嘛,本宮打算派出都城的兵力,去往宛城,以宛城做爲主戰場,來拖住敵軍!”這是雷震的戰術,不過舞媚做了改動,把雷震的空城計變成確有後援之軍。
張鑫疑問道:“不知夫人要派哪位將軍率軍前往?”
舞媚撲哧一笑,說道:“都城已無大將,既然張大人說一心爲君、爲國,那不如張大人率軍前去宛城吧!”
張鑫聞言,險些背過氣去。他是文官,並非武將,讓他耍個權謀還可以,讓他去領兵打仗,那等於是把他向火炕裡推。張鑫怔了片刻,急忙跪地叩首,連聲說道:“夫人,微臣即不識兵書,也不懂戰策,統兵打仗,非微臣之所長。微臣並非怕死,而是擔心指揮失當,壞了大事……”
哼!舞媚心中冷笑,即便是你想領兵,自己還不會答應呢!她面色一正,沉聲說道:“這次,本宮要親自去往宛城,與將士們同守城池,誓與宛城共存亡!”
誰都沒想到舞媚要親自統兵去守宛城,衆人愣了片刻,急忙說道:“夫人萬萬不可!敵軍兇狠,宛城局勢緊張,如果夫人……”如果夫人在宛城有個三長兩短,己方這些大臣要如何向大王交代?不過後半句衆人都沒敢說出口。
舞媚說道:“只有本宮親去宛城,將士們纔會對守住宛城有信心,士氣也會高漲,不然,恐怕宛城也拖不住敵軍多久。”
“可是……”
“不用再說了!本宮決心已定,明日便動身!”說完話,舞媚一抖袖子,說道:“諸位大人若沒有其它的事情要商議,就散了吧!”
衆臣面面相覷,一各個皆咧嘴搖頭,不知該如何勸阻舞媚爲好。
這時候,左側將領中這邊走出一人,插手施禮,震聲說道:“末將願隨夫人一同前往,抵禦貞軍!”站出來說話的這位不是旁人,正是雷震。現在的鹽城,真正能稱得上大將的也只有他了。此時他能挺身而出,多是被舞媚的氣魄所折服。
很難想象,如此美豔絕倫、嫵媚入骨又貴爲一國夫人的舞媚能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親自去往宛城,這比朝堂上大多數的文臣武將要強得太多,雷震深受折服,也願意以死相隨。
雷震主動請纓,舞媚甚是欣慰,有雷震這員猛將在,她心裡也有底多了。她點點頭,臉上終於露出笑意,含笑說道:“鎮守宛城,本宮可就多多倚仗雷將軍了!”
正所謂嫣然一笑百花遲。舞媚這一笑,在場的許多大臣都看直了眼,包括雷震在內。過了好半晌,雷震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一笑傾城,想必就是這般。
當天,舞媚親自給潼門守將沈智宸寫封急書,在書信中,舞媚說明都城目前的情況,並令他馬上率潼門軍回都救援。寫完急書後,封上蠟皮,以信鴿傳書給潼門。
第二天,清晨,舞媚換上英姿颯爽的戎裝,率領鹽城四萬多新兵,浩浩蕩蕩去往宛城,與舞媚同行的有宗元,還有以雷震爲首的衆將,不過這些將領大多都沒什麼名氣,即便雷震也是如此。
正如舞媚估計的那樣,由她隨軍前去宛城,新兵將士們的心氣都很足,在人們想來,既然是夫人親自前往,那麼宛城一定是萬無一失的,可實際上,能不能頂住貞軍的進攻,舞媚心裡連一成的底都沒有。
舞媚打過的仗不少,但出征時還從沒象此次這樣提心吊膽過。
宛城,位於鹽城南部,兩城距離極近,只三、四十里的路程,當初建造宛城的目的也正是讓它做鹽城的衛城。
其城主業已聽說樂平夫人親自前來的消息,早早的帶着全城官員出城迎接。
見面之後,城主盧墨先是向舞媚施禮問安,然後滿懷希望的向前面的風軍陣營望了望,他以爲既然夫人來了,都城派來的大軍至少也得有十萬人以上,結果看罷之後,他大失所望,看陣容,隨夫人一同前來的軍隊也有四萬來人,只靠這點兵力,能抵擋得住貞軍?
通過盧墨的表情,舞媚看出他的不安,她問道:“盧大人?”
“微臣在!”
“宛城目前的兵力有多少?”
盧墨吞了口吐沫,垂首答道:“只有……兩千騎兵,三千步兵。”
舞媚點了點頭,別看宛城的兵力只有五千人,但戰鬥力未比會比自己帶來的這四萬人差多少。做爲都城的衛城,宛城的兵都是精兵,要頂住貞軍,守住宛城,這五千人還得做爲主力呢!
盧墨嘴巴張了張,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一旁的宗元見狀,笑問道:“盧大人還有話要說?”
“這……”盧墨乾笑一聲,問道:“不知……是不是還有其它的大軍沒有隨夫人一同前來?”
哪裡還有大軍?舞媚暗歎口氣,自己把能帶來的軍隊都帶過來了,就差沒把王府裡的侍衛也一併抽調過來。
她正想搖頭,宗元倒搶先說道:“沒錯!我軍還有十萬之衆未到,這十萬大軍,可是要等到貞軍攻城的時候纔會出現,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殺貞軍個措手不及!”
聽完宗元這話,盧墨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難怪夫人會來宛城,原來己方還有一支十萬人的奇兵埋伏在宛城附近,這可太好了,不僅能確保宛城萬無一失,而且還能大敗敵軍呢!想到這裡,盧墨咧嘴而笑,暗暗鬆了口長氣,連日來繃的緊緊的神經也總算能鬆緩下來。
“如此……下官就放心了。”
舞媚這時終於明白宗元爲什麼這麼說了,他是在安盧墨的心,盧墨身爲城主,其作用至關重要,他能沉得住氣,宛城就會安穩,他若沉不住氣,宛城必定大亂,不利於己方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