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蘇夜蕾的急救,萬貫的傷勢總算穩定下來,唐寅下令,連夜啓程,返回都城。
爲了加強保護,齊橫還特意把麾下的重裝騎兵調派過來五千,護送着唐寅、範敏等人回都。
臨進入王宮前,唐寅交代阿三,把艾韋帶進王宮,讓他在房等着自己。而後,他又令人把昏迷中的萬貫安置在偏殿,他自己則陪着範敏去她的泰安宮。
路,唐寅問道:“小敏,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樣?”
就算到現在,範敏也沒從後怕中恢復過來,臉色依舊慘白,她搖頭說道:“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刺客一下子就衝了出來,太嚇人了,太可怕了……”
聽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唐寅也不好再追問下去,等他把範敏送回到泰安宮後,攙扶她躺下,輕聲說道:“睡,沒事了。”
範敏從被褥下伸出手來,緊緊抓着唐寅的衣襟,顫聲說道:“留下來,陪陪我好不好。”
她顫巍巍地哀求聲讓唐寅心中一疼,他緩緩躺在範敏的身邊,柔聲說道:“今晚我不走,安心睡!”
聽聞這話,範敏才慢慢垂下眼簾。唐寅輕輕撫摸着她的面頰,眼中卻閃爍出幽光,思緒已不知飄到何處。
範敏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的翻身、急喘,額頭也滲出一層虛汗。唐寅無聲地向宮女招招手,示意她遞過來手帕,而後動作輕柔地將範敏頭的虛汗慢慢擦乾。
唐寅在範敏身邊一直守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色漸亮,她已睡得踏實些,這才悄悄離開,去往房。
房裡,程錦、張笑在,艾韋也在,另外還有負責保護範敏儀仗的侍衛頭領。
等他進去房後,衆人紛紛跪地施禮。唐寅向他們擺擺手,說道:“你們都說說,到底是什麼人想致萬貫於死地?”
衆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唐寅挑起眉毛,在衆人面前走來走去,疑問道:“怎麼?都變成了啞巴不成?”
程錦深吸口氣,說道:“大王,想殺萬莊主的……可以是任何人!”
“什麼意思?”
“月秀山莊投靠我國,桓地的遊俠早已恨萬莊主入骨,做出之事,也實屬正常。”程錦說道。
“胡說!”唐寅怒道:“在桓地的時候,有那麼多的機會,他們不找飄渺堂的人來行刺,反而等萬貫到了鎮江才找飄渺堂來行刺,桓國的遊俠都是傻子不成?”
艾韋接道:“能請得動飄渺堂天字號的殺手,所需的銀兩要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這麼一大筆銀子,恐怕不是遊俠們所能出得起的。”
程錦不再說話,不是他無話可說,而是他不敢再說了。能出得起這麼多的銀子,又能在己方營地內部接應刺客的,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唐寅認識程錦那麼久了,只看他的表情,便已猜測到他心中的想法。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就目前的形勢而言,萬貫一旦死了,對範家是最有利的,只是他不願意去相信,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枕邊人會揹着自己做這種事。
“程錦,你,怎麼不說話了?”
“……”程錦垂着頭,嘴巴閉得緊緊的。
“有話就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把你心裡真實的想法告訴我!”唐寅大步流星走到程錦近前,兩眼眨也不眨地凝視着他。
撲通!程錦跪地,顫聲說道:“依照艾將軍所言,一下子請出飄渺堂這麼多頂尖級的殺手,肯定要花費一筆相當巨大的銀兩,另外,刺客能混入我方營地,必是有人在暗中接應,或是把我方的口令悄悄傳遞給了刺客,所以……所以屬下以爲……”
“所以你就以爲是我的夫人所爲?”唐寅的虎目射出精光,直勾勾地瞪着程錦,現在,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氣程錦還是氣他自己。
“屬下不敢!”程錦向前叩首。
唐寅咬住嘴脣,血絲都快從脣縫中滲出來。就在這時,艾韋突然開口說道:“的可以是任何人,但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夫人。”
他這話,令在場諸人同是一驚,人們的目光也齊刷刷地落到他身。唐寅急聲問道:“爲何這麼說?”
“因爲,行刺的刺客根本不是衝着萬莊主來的,他們要行刺的對象其實是夫人!”艾韋正色說道。
見唐寅以及程錦等人臉皆露出驚色,艾韋繼續說道:“或許大家看到傷於刺客劍下的是萬莊主,就本能的以爲刺客的目標是她,其實不然,在回都的路,末將有仔細盤查當時在場的侍衛,據侍衛交代,當時刺客完全是衝着夫人來的,只不過是在混亂當中,萬莊主擋下了刺客那要命的一劍,同時,也救下了夫人的性命。”
他環視衆人,最後,目光落在唐寅身,說道:“恕末將冒昧,其實,在大王的夫人當中,萬安夫人是最聰明的一位,夫人和萬莊主結伴出遊,如果真想致萬莊主於死地,那太容易了,人的生命很脆弱,任何一個意外都可以讓一個人合情合理的一命嗚呼,而是最下等又最蠢笨的辦法,末將想,以夫人的聰明才智,根本不屑去那麼做,也無須冒那麼大的風險。”
等艾韋把話說完,唐寅算是徹底對他刮目相看了,靜下心來想想,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而且小敏所表現出來的驚嚇反應,那不是想裝就能裝出來的。
刺客的目標不是萬貫,而是自己的夫人,又有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啊!
唐寅心中剛剛生出來的喜悅立刻又被濃烈的恨意所取代,無論這個人藏得有多深,哪怕掘地三尺,自己也得把他給挖出來。
程錦回過神來,面色漲紅,再次向唐寅叩首說道:“大王,是屬下失察,沒有及時盤問在場的侍衛,險些冤枉夫人,請大王懲處。”
唐寅擺擺手,心中苦笑,別說是你,就算是我,都險些把自己的夫人給冤枉了!他讚賞地看向艾韋,問道:“艾韋,你現在在中尉府是什麼職位?”
“回稟大王,末將是牙將!”
“恩!顧宸調到皇廷之後,中尉府副職一直還空着,就由你暫時接任!”
看到艾韋跪到地,一臉的誠惶誠恐,他擡手說道:“別再跟我說什麼能力不足的客套話,既然我肯提拔你,就說明你有這個實力。這次的刺客一案,就由你主導中尉府來調查,十日之內,你若是能給我結果,我就把你副職前面的暫任二字去掉,若是未能查明,你還是回去繼續做你的牙將!”
“大王請放心,末將……臣必全力以赴,絕不讓大王失望!”艾韋遲疑了片刻,又道:“臣希望程將軍能配合臣一併調查此案。”
“可以!”唐寅答應得乾脆,說道:“程錦,這段時間你也儘量協助艾韋一下,幕後的黑手固然可惡,但這個飄渺堂也斷不能留,想辦法給我搗毀它!”
未等程錦回話,艾韋面露難色地說道:“大王,這恐怕很難。”
“什麼意思?難道我大風還對付不了它區區一個遊俠幫派不成?”
“大王有所不知,飄渺堂並非某個國的遊俠幫派,而是個無國界的殺手組織,沒有堂口,沒有據點,行蹤詭異,飄忽不定,今日,它有可能在我國出現,明日也可能在玉國、安國甚至川國。”
“這他媽的就是一窩老鼠嘛!”唐寅冷笑一聲,說道:“它在別國,我不管,也管不着,只要在我風國,你們就得給我查出來,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屬下臣遵命!”程錦和艾韋雙雙拱手說道。
“你們去!記住,十天!”唐寅揮揮手,轉頭向窗外瞧瞧,天色已然大亮了,今天晚,足足折騰了一宿啊!
下午,被安置在王宮偏殿的萬貫甦醒過來,得知消息的唐寅趕過去探望。當他到時,已經有人比他先來一步了,範敏。
唐寅進屋時,正看到範敏在端着一大碗湯藥,親自一勺勺地喂萬貫服下。
此情此景,讓他由衷而笑。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範家和月秀山莊能和平共處,想不到,一次刺客的行刺倒是把小敏和萬貫之間的距離拉近許多,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小敏來的好早啊!”唐寅樂呵呵地走前去。
“大王來得也不晚嘛,秀婉剛醒,大王就到了。”
躺在牀的萬貫掙扎着想起身,有氣無力地說道:“大王,小女子不敢勞煩夫人喂藥,可夫人……”
“你快躺下!”範敏把手中的藥碗遞給走過來的唐寅,接着,扶着萬貫躺下來,正色說道:“昨天晚,你爲了救我,連性命都可以不要,我餵你吃湯藥又算得了什麼。”
“夫人是……是千金之軀,小女子只是一介平民,能幫……夫人擋下一劍……倒也是小女子的福氣……”萬貫剛剛甦醒,身子還虛弱得很,說話時也是斷斷續續。
“以後不要再叫我夫人了,這樣太見外,和大王一樣,就叫我小敏!”範敏笑盈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