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飛雲派往莫北的弟子名叫李堂,三十出頭的年歲,不僅熟識祭祀、禮法,並且喜文又好武,堪稱文武全才,在樑飛雲衆多的弟子當中,他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深得樑飛雲的喜愛。
當初在貞國時,李堂就已是宗伯,和聶澤同殿稱臣,二人自然也認識。得知李堂來到自己的百戰軍,又是受樑飛雲的指派,聶澤大喜過望,親自率領全軍衆將出營迎接。
現在大戰在際,百戰軍又被任命爲先鋒軍,聶澤終日都是愁眉苦臉。他不怕打仗,更不怕莫軍,唯一犯愁的就是己方將士們的士氣太低落。貞人好戰,但那也是相對而言的,爲了貞國,貞人什麼樣的敵人都不怕,現在要爲風國打仗,貞人心裡皆含有排斥之意。在這個關鍵時刻,曾經身爲宗伯的李堂前來軍中,可謂是解了聶澤的燃眉之急。
等把李堂接入軍營,聶澤和他‘私’下里一‘交’談,聽明他的來意,聶澤心中長舒口氣,李堂果然是爲了鼓舞軍中將士們的士氣而來,這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李堂入駐百戰軍後,打着樑飛雲的旗號,在軍中大肆宣揚風、貞已融入一家的口號,兩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爲風國而戰,就如同是爲貞人自己而戰,現在貞人也只有依靠風國,日後纔有復國的希望。
他在貞人當中或許沒什麼聲望,但他的師傅樑飛雲的威望可太高了,在貞人心目當中,樑飛雲簡直就是最接近貞國神靈的人,他說風、貞融爲一家,貞人都打心眼裡信服。
隨着李堂的到來,百戰軍才真正顯得像是一支軍團了,以前死氣沉沉的氣氛一掃而光,軍中將士們好像突然之間全都活過來了似的,全軍上下又充滿了活力和鬥志。
這,或許就是信仰的力量。
百戰軍脫胎換骨,聶澤也變得信心十足,別說面對數十萬的莫軍,哪怕是再多再強的敵人,他也全然不放在眼裡了。
他派人給鹽城傳報,稱百戰軍已做好隨時開戰的準備,只要朝廷一聲令下,百戰軍可立刻突入莫國的澤平郡。
收到聶澤這份鬥志昂揚的傳書,唐寅十分高興,在給聶澤的回書中,對其大加讚賞,稱只要百戰軍能旗開得勝,全軍將士,皆有重賞。
送走給聶澤的回書後,在翌日的皇廷早朝上,唐寅向天子殷諄請旨,討伐不臣之國——莫國。
殷諄連想到都未想,當場就寫下聖旨,頒佈討逆檄文,號令諸國,討伐‘僞’莫國。(以前他有下旨,封邵俊爲莫王,那麼以邵方爲首的莫國在他這裡自然就是僞莫國了。唐寅喜歡打仗,那就由他去吧,只要不打到自己的頭上就行。何況,唐寅不在鹽城的日子,他這個傀儡天子的生活還能輕鬆很多,何樂而不爲呢?
拿到天子的旨意,風國的出兵在名義上就屬於是正義之師了,而非野蠻的入侵者。
隨後,唐寅下令,百戰軍、平原軍、飛龍軍三個軍團,合計六十餘萬衆,悉數南下,強攻莫國的澤平郡。
而他這邊則親率直屬軍、第九軍兩支軍團,離開鹽城,向南進發。
在唐寅的命令中,說是百戰軍、平原軍、飛龍軍三支軍團進攻澤平郡,實際上,平原軍和飛龍軍都暫時未動,而是百戰軍先突破邊境,作爲先鋒軍,進入澤平。
目前莫國在澤平的駐軍也不少,中央軍就有四十萬,再加上各縣各城的地方軍,林林總總合計不下六十萬。
對於風軍的入侵,莫國方面也是有所防範的,在邊境城池白土城內佈置了八萬‘精’兵,城防堅固,城內的糧草、輜重囤積甚多。
聶澤率軍打仗的風格就是剛猛,他一旦下達進攻的命令,不成功絕不收兵,一個兵團的士卒拼光了,那就由千夫長、兵團長頂上去,如果一個兵團都打光了,那就由後面的兵團補上,總之,就是以單兵瘋狗、整體羣狼的戰術壓死對手,血戰到底。
對於莫國‘精’兵鎮守的白土城,聶澤早就放出話來,此戰過後,定讓白土城變爲紅土城。
百戰軍抵達白土城後,只做了短暫的休息,連勸降的說客都沒派出去,聶澤便下令,全軍攻城。
四十萬人的百戰軍把偌大的白土城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大大小小的拋石機、破城弩最先開始發動,一時之間,白土城的外圍騰飛起數以千計的石彈和弩箭,如冰雹、雨點一般砸向白土城的城頭。
拋石機和破城弩纔剛剛發‘射’,聶澤便責令副軍團長管戴率領麾下的十萬將士向前推進。
管戴嚇得一哆嗦,己方的拋石機和破城弩都還未停,這時候向前推進,很容易被誤傷到。
那個時代的拋石機和破城弩並不是機械化,還遠做不到‘精’確的程度,所發‘射’的石彈和弩箭要麼力道過大,要麼力道太小,有些只‘射’到一半就掉下來了,有些則是飛過頭落入城內,真正能打擊到城牆的,有四分之一就算不錯了。
見管戴白着臉,久久沒有領命,聶澤的眉‘毛’立刻豎立起來,凝聲問道:“怎麼?管將軍想抗命不遵嗎?”說話的同時,他的手掌提起,握住腰間的佩劍。
在戰場上,聶澤可是六親不認的,不管對方是風人還是貞人,也不管大王派他過來有何目的,有何特殊的身份,若敢不服從他的命令,他真能一劍將其劈死。
看到聶澤立着眉‘毛’、紅着眼睛,活象要吃人似的,管戴暗暗叫苦,無奈之下,只好‘插’手說道:“末將不敢!”
“那就趕快接令箭!”說話之間,聶澤‘抽’出令箭,直接摔在管戴的‘胸’前,同時說道:“我軍將士,只能前進,不許後退,下面的兄弟死光了,那就兵團長上,兵團長死光了,那就由你這個副軍團長上,如果你也死了,本帥就親自上陣,總之,今夜之前,本帥必須要看到我軍的大旗‘插’在對面的城頭上!”
管戴聽聞這話,身子爲之一震,暗道一聲好氣魄!他深吸口氣,振聲喝道:“末將遵命!”
爲了分化聶澤的權利,唐寅在百戰軍內安‘插’了四名副軍團長,分別掌管十萬將士,現在,最先被聶澤派上戰場的就是四名副軍團長之一的管戴這一支。
十萬將士的推進,可用鋪天蓋地來形容,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面,推進時,真彷彿一面會移動的巨大地毯,直奔白土城而去。
以管戴爲首的風軍在向前推進時,也是邊走邊提心吊膽,聽着頭頂上一陣陣的呼嘯聲,要說心裡不怕那絕對是騙人的,因爲沒準哪顆石彈或弩箭就會突然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砸到自己的頭上。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在空中飛行的石彈、弩箭不時因力道過小或在空中相撞,墜落下面,風軍陣營裡也是慘叫聲四起,時不時的有士卒被落下的石彈、弩箭砸個正着,輕者重傷,重者當場斃命。
但即便如此,十萬將士無一人流‘露’出慌‘亂’之‘色’,更無人畏懼不前或臨陣脫逃,人們非但未停止推進的步伐,反而衝得更快了,毫無懼‘色’的衝向石彈、弩箭墜落越來越密集的前方。
管戴見狀,暗暗點頭,以前常聽人說貞人勇猛,個個都是拼命三郎,今日得見,果然不假,恐怕無論多麼強大的軍團,都不願意碰上貞人這樣的對手吧!
百戰軍的前身就是貞國中央軍,上下將士,訓練有素,身體強健,等他們接近到城前百步之時,自發自覺的由推進變成衝鋒,尤其是前方的士卒,爲了加快速度,許多人甩掉了甲冑,戴着頭盔,卻是光着膀子,提刀向前瘋跑,同時還發出鬼哭神嚎一般的吼叫聲。
貞人打仗粗魯又難看,如同野人一般,但同樣的,威懾力也十足,無論是誰,看到鋪天蓋地的這麼一羣瘋子迎面向自己衝來,心中都會不自覺地生出寒意,士氣上也會矮了三分。
他們這邊不顧石彈和弩箭的誤傷,硬是衝鋒上來,城內的莫軍也無法再繼續躲在城牆下了,只能硬着頭皮衝上城頭,頂着頭上不時砸落的石彈和弩箭,抵禦城外的風軍。
看到己方將士已衝到城下,而聶澤卻遲遲沒有下令停止拋石機和破城弩的發‘射’,另外三位副軍團長陳修、陶元豐、張程都坐不住了,不約而同地來到聶澤近前,拱手說道:“將軍,我軍兄弟業已兵臨城下,拋石機和破城弩是不是也該緩一緩患再用……”
不等三人把話說完,聶澤揮手說道:“不行!拋石機和破城弩對我軍將士會造成損傷,但給敵人造成的損傷則更大,所以絕不能停下來!”
“可是如此一來,我軍的傷亡會很大……”
“如果遲遲不能破城,打成僵持,我軍的傷亡會更大!”聶澤冷眼掃視三人,冷冰冰地說道:“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婦’人之仁,都給本帥拿回家去用,在本帥這裡,向來只有馬革裹屍的將士,從來沒有貪生怕死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