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來到舞家,舞媚當然也知道此事,她本是又驚又喜,打算立刻出去,去見唐寅,可轉念一想,又氣上心頭,唐寅無情無義,不僅拋棄了舞家,而且還把自己趕到順州,簡直就是個落井下石的小人。
她在房中來回打轉,想出去,又氣不過,但呆在房中,又怕唐寅就這麼走了,失去一次難得能見到他的機會。當唐寅來時,舞媚還在房中來回踱步,口中唸唸有詞,也聽不出來她究竟在嘟囔些什麼。
在她房中還有另一人,舞英。
舞英雖然是舞媚的妹妹,而且後者看上去妖豔又風情萬種,給人一股媚到骨子裡的冶豔感,不過在心性上,舞英可比舞媚成熟得多,她一直都沒認爲唐寅的做法有什麼錯誤,使用詭計剝奪三家權貴的兵權,也是爲了更好的集中力量對付鍾天,以當時的形勢再加上現在的結果來看,唐寅當初的手腕也是頗具成效的。
舞英有勸舞媚不要生唐寅的氣,不過後者根本聽不見去,反倒覺得舞英不應該替唐寅說話。
這時,唐寅主動找上門來,令閨房之內的舞家兩姐妹同是一怔。
舞英看着滿面驚訝的舞媚笑了,說道:“這回好了,唐寅主動來找你了,你還能不見他嗎?”
舞媚對唐寅的主動前來非常意外,心中也是充滿着甜蜜,覺得唐寅還是在乎自己的。心裡這麼想,可她嘴上卻沒有這麼說,反而氣呼呼地說道:“我纔不在乎呢!”
“是嗎?那我先走了!”
這話不是舞英說的,而在站在門外的唐寅說的。說話之間,他還真轉過身形,作勢要走。
“回來!”
他的腳步還沒邁出去,原本緊閉的房門已被拉開,只見舞媚臉色略顯漲紅,粉腮鼓起好高,站在房內,正用一對媚眼狠狠瞪着唐寅。
唐寅一笑,回過身形,說道:“小媚,直到現在你還生我氣?”
“爲什麼不氣?你竟然爲了範敏那個女人把我趕到順州?!對了,你還把我舞家的三個兵團都給騙走了!”在舞媚的心裡,真正氣的是自己被唐寅趕到順州這件事。
唐寅苦笑,說道:“行軍打仗,異常辛苦,又兇險重重,我怎能把你留在軍中?”
舞媚撅着嘴哼了一聲,說道:“難道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什麼情況?我不是富貴家的嬌嬌女,我也是能領兵打仗的將軍!”
唐寅無奈地搖搖頭,舞媚的個人修爲充其量也就算是不錯,至於領兵打仗,那更是差的遠了,如果她不是舞家的長女,怎麼可能會成爲統帥數個軍團的將軍?他不可能把舞媚留在軍中任由她的性子胡鬧,何況當時還有避嫌的因素在。
只是這些話不好說出口,而且也太傷人,唐寅只是淡笑未語。
見他不說話,舞媚以爲自己得了理,揚起頭,盛氣凌人地質問道:“怎麼?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唐寅眯縫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最後輕輕嘆口氣,搖頭說道:“看來,我今天不應該來!”說着,他倒退一步,轉身就要走。這次,他是真的要走。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舞媚,以唐寅的性格他早就翻臉了,但是對舞媚,他的感情十分複雜,有感激,有報恩,有珍惜,也有其它種種他說不上來的情愫。
“你要去哪?”舞媚皺起眉頭,下意識地跨過門檻,伸手抓住唐寅的衣袖。
唐寅並未立刻轉身,也沒有甩開舞媚,背對着她,只是輕聲說道:“我太累了,想回去好好睡一覺。”這是實話,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久沒睡過一整晚的好覺了,連日來的行軍與沒日沒夜的商議軍機要務已令他疲憊不堪,甚至比上戰場撕殺還要累。
他語氣中的疲憊令舞媚感到心疼,看着他的背影,舞媚抓住他衣袖的手也下意識地握的更緊了。
兩人默默站立,誰都沒有再說話,這突如其來的寧靜也令二人的心態漸漸平和下來。這時,舞英識趣的悄悄從舞媚房中走出,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然後快步向自己的閨房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舞媚先開口說道:“在我的房裡也可以休息!”
聞言,唐寅回過頭來,對上舞媚的目光,低聲問道:“可以嗎?”
“恩!”舞媚輕輕答應一聲,同時點點頭。
“謝謝!”
唐寅是孤兒,孑然一身,也習慣了獨來獨往,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渴望家庭,甚至,在他的內心深處比任何人都充滿了對家庭的渴望。郡首府的大宅很大,但卻令唐寅時常有冷冰冰的感覺,此時躺在舞媚的牀上,嗅着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唐寅的心裡有股絲絲的暖意。
可能是因爲出身的關係,他的疑心一向比常人要重得多,可是在舞媚身邊,他卻能自然而然的放下戒心,安心地躺在牀上,時間不長,便進入夢鄉,或許在他的潛意識當中,舞媚讓他有種家人的感覺。
舞媚沒有離開,靜靜地坐在牀沿邊,看着酣睡中的唐寅,漸漸的失了神。很多時候,唐寅給她的感覺就象是一陣風,雖然是近在咫尺,但又象遠在天邊,彷彿一眨眼,他就有可能消失不見似的。
唐寅是上午到的舞府,離開時已是晚間深夜。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在舞媚的房中睡了那麼久。在陌生的環境中,自己能放下戒心,這讓他都感覺很不可思議。
按照唐寅的本意,本是先拜訪舞家,然後再去樑家與子陽二家,結果這一覺睡下去,把他的行程徹底大亂了。等他回到府邸的時候,已是深夜子時。
現在範敏並不在郡首府內,而是隨其父親範舉去了平原縣,因爲與貝薩的通商,平原縣充滿商機,向來在商場上嗅覺敏銳的範家又怎能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郡首府因爲範敏的離開顯得冷清許多,唐寅晚上睡不着覺,在院中閒逛漫步。
當唐寅漫步到正院的時候,正好大門外晃晃悠悠走近來一人,邊走還邊哼着小曲,手中提着個小袋子,甩來甩去。
他眯縫着眼睛攏目細看,近來的這位不是旁人,正是他麾下的大謀士之一,宗元。
唐寅揮軍北上,回到天淵郡,宗元自然也跟過來了,他隨唐寅一起到的順州,由於沒地方住,就暫時下榻在郡首府內。
“這麼晚了,宗大人怎麼纔回來?”唐寅隨口問了一句。
宗元可沒有唐寅的夜眼,也無法在夜中象他看的那麼遠,聽聞話聲,他急忙上前急走了數步,到了唐寅近前才把他認出來,見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面色一正,急忙躬身施禮,說道:“大人!屬下頭次到順州,在城內逛了逛,所以回來的晚點。”
“恩!”唐寅點點頭,也不再追問。對手下士卒的紀律他都不在乎,何況象宗元這樣的謀士。他本想離開,不過見宗元將手中的小袋子悄悄向身後藏,他起了好奇,問道:“你手中拿着什麼?”
“沒什麼……”聽唐寅問起,宗元暗暗咧嘴。
“拿來我看。”唐寅伸出手來。
宗元無奈,只好把手中的小袋子規規矩矩地放到唐寅的手中。
接過之後,感覺小袋子沉甸甸的,唐寅打開向裡面一看,好嘛,小袋子裡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唐寅看了一眼,便把小袋子的口繫緊,在手上拋了拋,笑問道:“宗大人,這些錢是哪來的?”
“是……”宗元語塞,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來。
唐寅說道:“難道,又有人送你私錢求你辦事了?”
“不、不、不!大人誤會了!”宗元連連擺手,說道:“這是屬下剛纔在賭場裡贏回來的。”
“賭場?”唐寅挑起眉毛。
以爲他要責怪自己,宗元急忙深施一禮,說道:“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平常的時候,去賭場倒也沒什麼,而現在並非尋常,雖然天淵軍已經回到天淵郡,但那只是假象,實際上全軍還是處於高度緊張的戰前狀態,這時候象宗元這樣的高級謀士還有閒心去賭場玩樂,就顯得太不合時宜了。
不過唐寅並沒有怪罪他的意思,低頭看眼銀袋,笑道:“看來今晚宗大人的手氣不錯。”
“呵呵,大人說笑了。”宗元滿面尷尬地低聲說道。
“有沒有興趣再去一趟?”
“啊?”宗元愣住,擡起頭,茫然地看向唐寅。
唐寅聳聳肩,淡然說道:“我想去賭場瞧瞧!”
宗元驚訝道:“大人也要去?”
“是的!怎麼?不可以嗎?”
“不、不、不!”宗元連連搖頭,急忙說道:“既然大人要去,屬下一定奉陪!”
“好,那我們走吧!”唐寅揚揚頭,向門外走去,見宗元站起原地未動,他又問道:“宗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宗元向唐寅身後望望,沒有看到隨行的侍衛,忍不住疑問道:“大人就一個人去?”
唐寅輕笑一聲,說道:“不是還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