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晚的濱海空氣中夾雜着潮溼的味道,月亮隱藏在薄霧之中,一絲月光衝破束縛落到了陳默肩上。
他隱隱感到肩頭癢癢的,餘光略過,原來是星野植樹的手正攬着自己。定睛一看原來植樹的手生的如此修長白皙,在月光的映照下此刻竟泛起了白光,像極了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星野植樹注意到了陳默盯着自己的手目不轉睛,一時間便想撩撥一下他,他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斷摩挲着陳默的肩頭,接着用手慢慢掠過陳默脖子撫摸着他的後背,在陳默扭頭的一瞬間將他攬進懷裡,微微低頭湊到陳默耳邊壓着聲音說道:“我的手好看嗎?”
陳默被這突如其來的“調戲”搞得猝不及防,聽着植樹那低沉的嗓音,溫熱的鼻息剛好落到耳垂,陳默一時間感覺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一抹淡淡的紅暈順着耳垂爬上了自己的臉頰。
陳默迅速從植樹懷裡掙脫出來,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其他人,生怕此刻有誰回頭注意到自己的窘態。
植樹看到陳默紅着臉的樣子笑着說:“怎麼還害羞了?”陳默撇過通紅的臉頰低聲道:“誰害羞了,別瞎鬧。”這時蔡逸辰好像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扭頭看了看兩人打趣道:“陳默怎麼了,今天也不熱啊,臉這麼紅。”一時間大家紛紛回頭,周言笑着對植樹說:“你倆在我們後邊幹啥了,看把陳默羞的,臉都紅了哈哈哈。”陳默好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低着頭不敢擡起自己那漲紅的臉,頭上還微微滲出了一層薄汗。植樹摸摸頭笑着說:“陳默今天穿太多了,你看都熱出汗了。”
大家聽到植樹如此解釋都忍不住開始調侃二人,悠長的小路上,笑聲此起彼伏。陳默依舊習慣的走在最後,聽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偶爾應和偶爾發笑,心理想着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最好的朋友都在眼前,最愛的他就在身邊,大家嬉笑玩鬧,如果時間能永久定格,那該多好。
時間當然不會停止,漫長的黑夜過後黎明必將劃過天邊,清晨的薄霧消散殆盡,寂靜的馬路漸漸甦醒,一縷炊煙從路邊的小店裡嫋嫋升起,晨光微現,三三兩兩的身影走上街頭,或慢慢踱步喚醒即將晨練的身體,或頷首致意與熟人道聲早安,這座城市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陽光透過窗臺照在了植樹的臉上,植樹看着鏡中的自己,暗暗想到:自從和陳默住到了一起,每天晚上兩人都要徹夜長談,談過去聊未來,結果越聊越興奮天天睡不着,雖然心裡很開心,但這黑眼圈已經跟自己抗議了。
植樹搖搖頭洗了把臉,然後徑直走到陳默牀前準備叫醒他,此時的陳默向外側躺着,一縷陽光灑在側臉上,爲本就消瘦的臉龐增添了幾分立體感,睫毛長而上翹,下顎線流暢的延伸到下巴,嘴上還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這傢伙睡覺還在笑,看來昨晚是做了個美夢啊!”植樹心裡想到,本想搖醒陳默的手停在了空中,似乎不想打破這美好的畫面。
然而陳默慢慢的翻了個身半睜着眼說道:“看了這麼久,我臉好看嗎哈哈哈。”言語間難藏笑意。植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懵了,停頓了兩秒才笑道:“好啊你,原來早就醒了,跟誰學的?現在都學會逗我了啊!”
陳默仰頭說道:“你啊,就許你昨晚上逗我,還不能讓我早晨逗逗你了?”植樹慢慢把手伸進了陳默的被子戳着陳默的腰側撓癢癢說:“還敢頂嘴,看我不癢死你哈哈哈哈。”陳默哪受得了這種瘙癢,忙往後退笑着說:“錯了錯了我錯了,怎麼還搞偷襲呢?”植樹笑着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對陳默說:“好了好了不鬧了,快起來洗漱吧,咱們出去走走,上午約了你的複查,最後一次了,看看傷是不是完全恢復了。”
陳默簡單洗漱過後就與植樹一起走出了校門,兩人別走邊聊“植樹,我們好久沒有一塊晨跑了哎。”
“是啊,從你受傷了就沒跑了,等你都恢復了我們再一起跑。”
“好啊,那你下次跑慢點,每次都跟不上你,你跑的也太快了。”
“好,我一定慢慢跑,等着你!”
“植樹,那邊的包子鋪包子看起來不錯啊,還挺香,早晨沒吃早點有一點餓了,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買幾個。”
“好。”植樹找了個臺階坐下,看着陳默一邊排隊一邊回頭張望的樣子,一抹微笑爬上了嘴角。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微微震動了兩下,植樹慢慢掏出了手機,點開信息,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植樹,還記得我嗎?”“我來濱海了,明天下午到!”——橋本環奈
植樹的眼神慢慢失去光澤變得暗淡,眼前光影交錯,思緒被拉回了三年前。
彼時的星野植樹穿着日式高中制服,褲腿筆直,衣領挺拔,本來統一的制式校服被植樹穿出了一種寬肩窄腰的時尚感。
當時的橋本環奈還是比植樹年級低一屆的小學妹,兩人相遇在一個炎熱的午後,頭頂驕陽似火烈日炎炎,在上學途中的橋本環奈因爲中暑倒在了馬路邊,植樹剛好路過,看到身旁突然倒地的姑娘,便一把將其抱起,跑向附近的醫院……在醫院安頓好橋本環奈後,植樹本打算離開,但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是自己學校的校服,於是出於對同學的關懷植樹決定等她醒來再回學校。
當橋本環奈睜開雙眼,看到身邊的帥哥如此照顧自己,又瞭解了自己倒下後的事情經過,不禁對身旁的植樹頓生好感,這種本應發生在小說情節當中英雄救美的故事竟然降臨到了自己身上,而對象還是一個大帥哥,這讓剛剛到了情竇初開年紀的橋本環奈對植樹芳心暗許。
之後的每天她都會跟在植樹身後叫着“植樹哥哥”。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橋本環奈對植樹表達了心意,而植樹卻驚愕的表示:“我把你只是當做妹妹看待,你不一直都叫我哥哥嗎?我們怎麼能在一起呢?”被拒絕後的橋本環奈傷心溢於言表,並在之後做了許多瘋狂的事情,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爲了能讓植樹和她在一起,但這份感情早已被扭曲成了單方面的佔有慾。
最後的植樹避無可避,對環奈說:“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高中學業結束後,我要去中國上大學了,我們不會再見了。”說完扭頭便走,獨留橋本環奈看着植樹的離去背影。那天的風很大,狂風湮滅了一切,也湮滅了那句“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植樹! 植樹,你發什麼呆呀,給你包子。”陳默的聲音將星野植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植樹尷尬地笑笑:“沒事,剛有點困了,估計是昨晚沒睡好。”然而食指迅速的按下了鎖屏鍵,然後將手機放進口袋,生怕被陳默看到了屏幕上的內容。
到了醫院 ,陳默進入了康復理療室做檢查,沒過多久醫生出來對植樹說:“小夥子,你朋友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以後也不用來檢查了,等他穿好衣服,你們就可以回去了。”本來因爲短信消息而愁悶的植樹聽到陳默身體完全恢復笑得都合不攏嘴了,忙對醫生說:“謝謝您醫生!太感謝了!”醫生擺擺手說道:“不用客氣,他恢復的這麼快跟你們照顧得周到也分不開關係,所以不必客氣,我還有病人,先走了。”植樹微笑着說道:“您慢走!”然後轉頭就進了理療室,對陳默說:“最近忌口都饞壞了吧,中午約了逸辰和周言吃飯,給你好好補補,趕緊穿好衣服,咱吃飯去!”
午飯過後,四個人又去打了籃球,美其名曰是爲陳默恢復身體,搞點體育運動活絡活絡筋骨,實際上是這三個人最近忙書店,忙學業一直沒打籃球,手都癢癢了。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球場肆意揮灑汗水後回到寢室已經晚上七點多了。陳默和植樹兩人分別洗好澡後又點了一桌外賣補充體力。吃飽喝足後,陳默的睏意就上來了,躺在牀上和植樹聊着聊着就發出了輕輕的鼾聲。植樹看着熟睡的陳默試探的小聲叫了兩句:“陳默! 陳默。”確定陳默已經睡熟後植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拿起手機點開了上午的聊天記錄發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我爭取到了交換生名額,爲期三個月,終於又可以見到你了植樹哥哥。”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濱海,還有我的聯繫方式。”
“只要我想要的,就沒有我找不到的!”
“你明天下午會來接我嗎?我們見個面吧!”
“不見,之前已經說過了,我們沒有再見面的理由了。”
“你確定不來找我?”
“我確定,我有自己的生活,別再聯繫了!”
“那你一定會後悔的。”
植樹看了看手中的信息,又看了看熟睡的陳默,心中那份不安的預感陡然增加,他知道橋本環奈的瘋狂,爲了自己什麼事都敢做,所以本不想告訴陳默這件事情以免節外生枝,但現在的情況好像正在沿着自己無法控制的方向繼續發展。
“哥哥!哥哥!”水中的千夏無力的哭喊。“植樹哥哥,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看櫻花!”橋本環奈站在身後臉上帶着微笑眉眼卻陰森的可怕。“植樹,我們真的有未來嗎?”眼前的陳默面向自己卻逐步後退。
植樹想抓住水中妹妹的手,自己卻一次又一次的穿過她的身體無法觸碰;想追上眼前的陳默卻總隔着一步之遙,怎麼都追不上;想逃開橋本環奈的視線但怎麼跑都無法擺脫,她一直都在身後。直到植樹氣喘吁吁深深絕望,眼前的景象不斷交替重回耳邊的聲音漸漸熄滅,一切重歸黑暗。直到植樹感覺到了眼前的一絲光亮,慢慢睜開眼,原來已經天亮了,剛纔的一切都是夢境,而自己的身下已被冷汗打溼了一大片。
植樹把臉深深的埋在手中,雙手用力的摩挲着臉頰想讓自己清醒起來,短暫的定神之後,直樹站起來慢慢地走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此時的陳默悠悠轉醒,看着洗臉的植樹又看了看被汗水打溼的牀單,瞬間明白了植樹又做了一夜的噩夢。陳默站起身來,走到直樹身旁,看着植樹還滴着水珠的臉說道:“又做噩夢了嗎?”“是啊,太難受了,先洗漱吧。”植樹轉頭說道。陳默點點頭:“好,一會去趟書店吧,今天休息去幫幫忙,大家最近都挺累的,我們去分擔一點。”“好。”
週末的上午,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書架上,門口的小野貓慵懶的趴在門口甩着尾巴曬太陽,周言正在盤點着一週的圖書銷售情況,身旁的許諾清理着櫃檯,寬鬆的運動裝顯得許諾身材嬌小、眉眼清秀,頭髮從一側自然垂落,側面看好像一個初中生一樣。
周言心中不禁想到:我家這小許諾還真勤快,幹活的樣子也好迷人。
許諾好像注意到了身上的目光,一轉頭與周言四目相對,短暫的停頓幾秒後說:“看我幹什麼,書目都盤點清楚了?要閒着就過來幫我呀!”
周言看着許諾這幅樣子不禁笑道:“沒什麼,我就是突然在想,我的女朋友如此嬌小可愛,客人會不會覺得我們這書店僱傭童工啊?”“討厭,就臭貧,趕緊幹活!”許諾輕輕地拍打了一下週言的後背。
周言又笑着道:“勞逸結合嘛,偶爾逗逗你。”周言慢慢靠近許諾,在身後輕輕攏起許諾的頭髮,用手上的小皮筋將許諾頭髮紮了起來說:“頭髮幫你紮好,我的活幹完了,現在來幫你!”許諾用抹布清理着櫃檯表面污漬,周言就在身旁拿着已經洗好的乾淨抹布等着替換,眼中滿是許諾。在不遠處清理貨架的蔡逸辰一轉頭看到二人這般景象,着實是被餵了一把狗糧,心中不禁發酸說道:“你倆注意點影響好不好,大白天的在店裡就這麼膩歪,還給不給我留活路了!”
周言擡頭看着逸辰那扭曲的表情哈哈大笑道:“這叫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你懂什麼?看看你自己,嫉妒使你面目全非!哈哈哈哈。”蔡逸辰無奈搖搖頭說道:“哎,要是嘉禾在就好了,一看到你倆我就想她。”
許諾擡頭說道:“是啊,要是嘉禾在這,你倆肯定也得黏在一起。”
蔡逸辰連忙打斷哀嚎道:“不說了不說了,越說越想,一個人的日子真苦啊!”這是門口的風鈴響動,三人回頭,植樹和陳默推開門走了進來。陳默笑着說:“聊什麼呢這麼熱鬧?”周言倒了兩杯水迴應道:“聽逸辰在這傾訴相思之苦呢哈哈哈!”
陳默與植樹剛剛坐下,門口又一陣風鈴聲動。
衆人回頭一看,眼前的男子一身略顯寬鬆的西裝,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面容稍顯老成但雙目炯炯有神。
男子環視了一圈衆人,開口道:“哪位是周言?”周言聽聞是來找自己的,便起身迎接道:“您好,我是,您有什麼事嗎?”男子看到周言打量了一番就笑着說:“我是來感謝你的,前段時間你是不是在路口救了一個老人?那是我父親。”
“我是專程來感謝你的。”周言先是一愣,明白對方來意後就笑着說:“沒事沒事,這都是應該的,換做是誰都會伸出援手的。”“那可不一樣,這年頭大家都被網上的新聞搞怕了,見到老人摔倒都不敢扶,就更別說你這樣敢當街急救的了!”男子打開手中的揹包摸索着說:“這次真的謝謝你,我父親歲數大了,身體本就不好,這次多虧了你,這一萬塊錢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雖說不多,但還請你收下。”
周言看此情況,將男子的手連忙推回說道:“不不不,這錢我可不能要,我就是盡己所能幫了一把,再說了,誰家還沒個老人,我也是希望如果有一天自己老了遇到這種情況,能有人幫我一把!您要是給錢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兩人相互推讓,男子見周言這般堅持,也不好多說什麼,便將錢裝回了包中。周言看到男子的動作舒了口氣接着說道:“老爺子的身體怎麼樣了?”男子回道:“託你的福已經好很多了,馬上就能出院了。真是謝謝你!”一邊說着一邊拿起桌上的便籤寫上了一串數字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姓廖,我就在前面街道的寫字樓裡上班,以後有什麼需要就給我打電話。我一定盡力。”“好的。”周言應聲答道,說罷男子轉身離開了店裡。送走了男子衆人便開始各自忙碌起來。
直到中午,周言說:“大家先別忙活了,休息一會,我們出去吃個飯吧!”許諾說:“好啊,我們就在近一點吃吧,中午店裡沒人還能快點回來。”大家一起走到門口陳默的手機卻響了起來,陳默示意大家先去,自己先到旁邊接個電話。
植樹看着陳默接了電話沒說幾句,眼睛卻時不時地看向自己,頓時心感不妙。陳默掛了電話走到大家面前說:“中午就不和大家吃飯了,剛纔有個女孩給自己打電話說有事想和我聊聊。”打完招呼後就轉身招了一輛出租車,衆人還開着玩笑說“陳默可以啊,男女通吃了哈哈哈。”但沒人注意到植樹望着出租車消失在路口,眼中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