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四月末的天,正是春末夏初,既沒有剛入春時的細雨綿綿,也沒有盛夏時的炎炎浮躁與慵懶。倚靠在操場的草地上,舒小雅看着微信聊天框上的內容,心裡不禁涌起了一陣陣的無奈與彷徨。星野植樹回覆的“其實也沒有,只是做朋友會更合適”的字眼,不停的在舒小雅的腦海裡迴盪。

是時候該放棄了吧,可是內心深處總是會有一個聲音在叫囂着,爲什麼放棄,再努力一下呀,說不定就可以了呢,日久還能生情。在反覆糾結與徘徊中的舒小雅終於做了一個決定,最後試一次!

看着操場上的各種身影,舒小雅終於一身輕鬆地從草地上站了起來,拿出手機給星野植樹發了一條消息。

“明天能見一面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這是最後一次打擾你了。”

“叮咚!”

正在寢室裡看書的星野植樹聽到手機的消息提示音,打開微信看到舒小雅發的消息,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回覆了消息。

“好,那你定個地方,明天見。”

一直盯着手機屏幕的舒小雅看到這條消息,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嬌嫩白皙的臉蛋上浮現了一抹笑意。正在擦臉的室友看到後,調侃地說道:“喲,這是中了什麼彩票了呀,小雅,這麼開心?”

“哪有什麼彩票,是……是星野植樹答應我明天一起出去。”舒小雅有些嬌羞地回覆,但是一想起那句“這是最後一次打擾你”,剛剛浮現在臉上的的笑意不由地僵在了嘴角,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

看到舒小雅奇怪的反應,室友內心不禁有些擔心,勸道:“小雅,其實很多事情不用這麼勉強,雖然星野植樹非常優秀,但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你一個人努力,不會覺得太累了嗎?”

聽着室友的勸說,舒小雅的眼睛逐漸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又倔強地不肯掉下來,略帶哭腔地說:“我知道,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是一想起他,我就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他,我真地很喜歡他,即使他不喜歡我 ……我真的只是想要再試一下,不想就這樣放棄。”

“沒事的,小雅,試一下就試一下。”看着哭的悲痛欲絕的小雅,室友也只能用蒼白的言語安慰。

似乎,黑夜總可以輕易地引發人的一切在白天都隱藏得很好的負面情緒。在被黑夜籠罩的大學校園裡,在這小小的寢室房間裡,在少女抽抽嗒嗒的哭泣聲中,太陽依舊會從東方升起,第二天的清晨也依舊到來,而昨晚的約定也會如約而至。

“我的天哪,舒小雅,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眼睛腫成這個樣子?”江嘉禾坐在羅森便利店的椅子上,手裡拿着早餐驚訝地問道一大早偶遇的舒小雅。

舒小雅聽到朋友驚訝的語氣,擡起了一張嚴重缺乏休息的小臉,掀了掀眼皮,有氣無力地說道:“昨晚沒有休息好,因爲有早課,也沒來得及用熱毛巾熱敷一下,有這麼嚴重嗎,啊啊啊,我今天還要出去,煩死了!”

“嘖嘖嘖,豈止是有點嚴重,簡直就是慘不忍睹,你確定今天要出去,你約了誰呀,不能改天嗎,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江嘉禾略帶不忍的語氣說道。

“不行,今天必須去,就算爬我也要爬過去,我今天可是好不容易纔約到的星野植樹。”舒小雅有些低落地說。

聽到舒小雅約的是星野植樹,江嘉禾沉默了一會,想起前段時間大家一起出去玩,舒小雅單獨組建又解散的羣聊,不禁覺得有些對不起林婉婷,就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哦,這樣的。”

也許是聽出了江嘉禾語氣的敷衍,也許是想起自己和林婉婷尷尬的關係,舒小雅也就沒有和江嘉禾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了眼手機,就和江嘉禾說:“那我先去上課了,回頭有空一起出去呀!”

“嗯嗯,你先去上課吧,我也要回宿舍叫她們起牀”江嘉禾拿着給林婉婷帶的早餐,站起身也準備離開。

邁着匆忙的步伐,舒小雅總算是到了上課的階梯教室並在最後幾排位置坐了下來。隨着上課時間的臨近,學生也逐漸多了起來,安靜空蕩的教室瞬間變得嘈雜喧鬧。

“叮鈴鈴”

八點整,上課鈴聲響起,西裝筆挺的老師也熟練地拿起了課本開始講課。

“大家都知道,作爲新聞專業的學生,最終的能力就是要會寫,會採,會拍,今天的課程主要是向大家介紹關於怎樣寫好一篇新聞。新聞稿無外乎是人物和事件,怎樣用簡潔的語言描述出新聞的主要內容並體現其價值,這是我們的重點……”

聽着如唐僧唸經似的課程,舒小雅眼睛看着老師,眼皮卻控制不住的耷拉着,用手撐着腦袋,告訴自己不要睡,不一會兒,睡意襲來,抵抗不住地倒了下去。

“叮鈴鈴!”

下課的鈴聲如同天使美妙的歌聲,終於在同學們煎熬的等待中響了起來,舒小雅也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親愛的你躲在哪裡發呆,有什麼心事還無法釋懷,我們總把人生想得太壞,像旁人不允許我們的怪……”

“喂。”舒小雅在手機鈴聲響了一會才迷迷糊糊地接起了電話。

“舒小雅,給你發微信怎麼不回,不是說好今天下午見面嗎,我下午可能有事,要不,你現在有空嗎?”星野植樹植樹在電話裡抱歉的說道。

“沒事沒事,那要不現在出去,剛好中午可以在外面吃飯,我在學校外面的公交站等你吧。”舒小雅體貼地說。

“OK,那等會兒見。”星野植樹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聽着手機裡的忙音,想着星野植樹掛斷電話時的急迫與果斷,舒小雅嘴角扯出來一絲苦笑,但仍在心裡安慰自己,最後一次,實在不行,也要給這段感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校門口,星野植樹拎着書包往外走,突然感覺後背被人拍了一下,轉頭一看,是俞一舟。

“幹嘛呢,一大早步履匆匆,這是要去哪裡?”俞一舟說。

“也沒啥事,就是…… 嗯……舒小雅找我有事。”星野植樹簡單地回答道。

聽到舒小雅,俞一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想到前段時間在羣裡她說的那段話,嘆了一口氣,說:“難爲你了,兄弟,好好說清楚吧。”

星野植樹也很無奈,說:“別說我了,你最近咋樣,聽說你在追林婉婷,在搞什麼?”

“沒辦法,突然認清了自己的心,但是已經錯過了,現在也只能儘量彌補。”俞一舟無可奈何地說。

星野植樹拍了拍俞一舟的肩膀表示了一下安慰,說:“下次有空細聊,看看有什麼能幫幫你的,今天還有事,就先走了。”

“嗯,拜拜,好運!”俞一舟說。

和俞一舟分別以後,來到校門口,走了幾步,星野植樹便看到了等在公交車站的舒小雅,深吸了一口氣,便走上前去打招呼。

“hallo,這麼快就到了。”星野植樹說。

“沒有,也纔剛到,我們今天去哪兒,要不去旁邊的公園坐一下,那邊櫻花開的很漂亮,去看看?”舒小雅試探的問道。

“行啊,我都可以的。”星野植樹回答道。

367路開往濱海南路……

兩人坐上公交車,笨重的車身在柏油馬路上晃晃蕩蕩地開着,耳邊是陌生人的交談聲,鼻尖是身旁人身上乾淨溫暖的氣息,早上的太陽光透過窗簾的空隙,一縷縷的,映照在星野植樹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看着這一幕,舒小雅的心臟砰砰地劇烈跳動,那種彷彿要逃離身體的跳動,讓舒小雅內心更難以面對即將到來的結束。

下一站,濱海院士公園,請要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快到了,下一站就是。”星野植樹拍了拍舒小雅被太陽照得慵懶的睡顏,說道。

“嗯嗯,下車吧。”舒小雅回答道。

四月末的濱海院士公園,雖然沒有了溫柔的鬱金香,可是浪漫的晚櫻卻開滿了枝頭,櫻花不像桃花那樣地白中透紅,也不像梨花那樣地白中透綠,它是淺粉色的,花瓣豐 滿紅潤,就像北京城裡春天的海棠一樣美麗,掩映重迭、爭妍鬥豔。

走在浪漫的櫻花大道,舒小雅好像忘卻了今天出行的目的,彷彿真的只是和自己喜歡的人來看了一場浪漫的櫻花雨,就像公園裡其他的男女一樣,在這一刻,舒小雅迷失在粉色的浪漫夢境之中。

但夢境終究會有破碎的一刻,隨着星野植樹說:“對了,你今天約我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舒小雅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剛纔賞花時的好心情一掃而空。輕聲說道:“那我們去那邊的長椅上去說吧。”

一陣微風吹過,一片片櫻花花瓣隨風飄舞,粉嫩的花瓣調皮的落在了舒小雅的秀髮上,但很明顯,秀髮的主人現在已經沒有去關注它的心情,浪漫的櫻花樹下,隨着兩人的沉默,氣氛也逐漸變得微妙了起來。

“你……”

“你……”

在長達一分鐘的沉默之後,兩人非常默契的同時開了口。

“那你先說吧。”星野植樹說。

舒小雅侷促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擡頭看了看身旁的人,又低下了頭輕聲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我就是,那天拉了個羣聊,後來覺得不太好,就解散了,然後我就給你發了那句話,我只是想知道,即使你真的不喜歡我,那你會討厭我現在的所作所爲嗎?”

星野植樹看着面前這個女孩,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乾巴巴地說道:“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

“我知道,我的喜歡讓你感覺到了負擔,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喜歡一個人是不能控制的。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當時上日語課,這麼多人,我就偏偏叫到了你,這可能就是緣分,可惜,這份緣分只是對於我一個人的歡喜。”說到這裡,舒小雅再也忍不住眼眶裡的淚水,所有假裝的堅強在這一刻全部化爲了烏有。

看着哭得如此傷心的女孩,星野植樹感到一絲的愧疚,慌忙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包紙巾遞給了舒小雅。

“擦擦眼淚吧,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星野植樹安慰的說道。

接過紙巾,哭得有些恍惚的舒小雅剛要說聲謝謝,便又忽然聽到星野植樹說。

“其實我沒什麼值得你喜歡的,你那麼優秀,那麼開朗,相反我是那麼的懦弱,我一直沒告訴過你吧,我還有個妹妹,她叫千夏,和她的名字一樣,她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美麗,她本該有着幸福的一生,可現在卻永遠地停留在了那年的海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海水是多麼的冷,冷得我的每一根骨頭都在顫抖,冷得我的心臟彷彿都要停止跳動……”

看着眼前陷入痛苦回憶的星野植樹,舒小雅感到心臟彷彿被人狠狠抓在手裡蹂躪的痛,可是嘴巴卻像被雙面膠粘住一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星野植樹從說完那段話,就這麼看着不遠處的一棵櫻花樹,看着漫天的花瓣飄落,眼神也逐漸從痛苦恢復到了平靜,彷彿剛剛說的那些痛苦的回憶,與他無關。

兩人也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就這樣過了一會,舒小雅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一句:“星野植樹,你值得,你很優秀,不然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你!”

聽到這句話的星野植樹瞪大了雙眼,他以爲都說到這裡了,舒小雅已經明白了。

緊接着,舒小雅似乎也沒打算聽星野植樹的回答,只是繼續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知道你今天答應和我見面,就是想讓我死心,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想把這句話說出來,我以後也不會再打擾你,我……嗚嗚……”

說到最後,舒小雅已經泣不成聲,在哭聲中,星野植樹也不再沉默,說:“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的。”

浪漫的櫻花也彷彿透着淡淡的傷感,一場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的戀愛也消失在這紛飛的櫻花瓣中。不管多麼悲傷,生活也不會停止它前進的腳步,新的一天也會在黑夜離去後,準時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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