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天空,陰雲密佈,昨夜又是一晚的暴風驟雨。
嶽峰人還躺在牀上,便收到了兩個驚人的消息,第一個消息是昨晚鳳閣侍郎劉褘之被武則天下令鴆殺,劉府被抄家,一位宰相級的大員,就這樣被抹殺了,這一個消息迅速傳遍神都,聞者無不惻然。
第二個消息則是王啓昨夜去丘府,一夜未歸,十有八九已經被丘神績拿下了,接下來,恐怕還有接憧而至的麻煩。
“嶽兄,王將軍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勸不住。那姓丘的狗賊爲了保命,把自己的妻子送給了來俊臣,來俊臣從中斡旋,讓他得以活命!
您說說,以王將軍的性子,他能忍得了這種事情?”朱恩道。
嶽峰微微蹙眉,豁然從牀榻上坐起來,道:“不好,王啓既然落難,只怕馬上就要輪到我了!強子他們在哪裡?”
朱恩道:“強子昨晚也收到了消息,特別擔心你,因而連夜帶了幾個和尚趕過來……”
嶽峰和朱恩說着話,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馬嘶聲,緊接着又聽到有人在大聲喧譁質問,白馬寺的和尚慧高急匆匆進來,道:“嶽將軍,師兄說了讓你從後面迅速遁走,這裡的事情他來處理!”
嶽峰穿戴妥當,通過門縫往外看了一眼,見外面有一彪金吾衛騎兵耀武揚威衝了進來,爲首之人一臉的絡腮鬍子,面色棗紅,身形魁梧,一身的戾氣,正是金吾衛中人稱“紅金剛”的李木。
朱恩扯了嶽峰一把道:“眼下這光景,嶽兄暫避一避,強子有白馬寺的身份,那姓丘的根本不敢放肆!”
嶽峰輕輕點頭,迅速從後窗遁走,出了門,他一頭扎進屋舍後面的青紗帳中,直奔洛陽城修文坊而去。
嶽峰去找傅遊藝,白馬寺那邊,陳逍遙聽到了消息,也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現在都這個光景了,馬上要和羽林軍開幹了,丘神績這個時候要抓人,他是要幹什麼?是要和白馬寺作對麼?
南衙金吾衛衙門,紅金剛李木帶着強子見到丘神績,他哈哈大笑道:“丘將軍,那嶽四郎有什麼了不起?我一隻手便拎過來了,你瞧瞧,就是這個賊光頭呢!”
丘神績也沒有見過嶽四郎,只聽人說這個嶽四郎是王啓的心腹,他便想這個人也一併要抓過來。
因爲,金吾衛的事情,既然要把刺客的屎盆子扣在王啓的頭上,那王啓的心腹同僚必然就要一併抓過來,唯有如此,纔可以方便羅織罪名。
今日在金吾衛衙門的丘神績還請來了御史侯思止,這個來俊臣座下的惡犬,正被丘神績捧到了上位,心裡熨帖舒坦着呢!
丘神績盯着強子,冷哼一聲,道:“你就是嶽四郎麼?見了本將你敢不跪?”
強子冷哼一聲,道:“某從來不跪將死之人,爾等要求死,我跪你做甚?”
丘神績眉頭一挑,道:“哦?我聽你口氣不小啊,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他指了指侯思止,道:“你可知道這位是何人?”
侯思止惻惻怪笑,強子瞅了侯思止一眼,他雖然在白馬寺,但是因爲身懷大仇,平日對朝堂也極其的關注。
瞧侯思止的模樣,尖嘴猴腮,五短身材,面容醜陋不堪,嘴咧開,一口黃牙,讓人作嘔!
其人雖然坐在上座,面前的陳設華麗鋪張,但是總給人一幅粗鄙的印象,這不是和最近京城被熱議的御史侯思止的形象最是吻合麼?
一念及此,他嘿嘿一笑道:“瞧大人這副醜態,莫非就是名震洛陽,號稱一字不識的御史侯思止?”
強子這一說,侯思止愣了一下,臉上的陰狠之色一閃而過,道:“好,好,金吾衛座下果然都是有種之人!我侯思止就算一字不識,可要弄死你還不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候思止慢慢的踱步走到強子跟前,像是欣賞獵物一般,嘖嘖的道:“你有這等口舌很好,放心吧,我不會委屈你的!
在我的面前,異種犟種我見得多了,可是這麼些年以來,我還沒有遇到我治不了的種!稍後,我就瞧瞧你是什麼種,到時候我希望你還有這麼硬的嘴,哈哈……”
侯思止的神色變得非常的陰沉,那股狠辣陰毒的勁兒,讓強子都忍不住暗暗皺眉。
這個姓候的在神都可是個風雲人物,此人本是庶人,依靠告密得以出名而上到了朝堂之上見了武則天。
武則天本來封他爲“遊擊將軍”,可是侯思止卻希望能當御史,武則天便問他,說你一字不識怎麼能當御史?
侯思止對武則天說“獬豸”也不識字,卻能辨別忠奸,武則天一聽侯思止這麼說,當即大喜過望,便讓他擔任御史了。
侯思止的出名還不止如此,此人擔任御史之後,迅速成爲了酷吏來俊臣的爪牙,他喜歡鑽研整人的刑具和套路,並且大有心得。
據說他製作的刑具極多,有什麼“定百脈”、“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等等,這些刑具都非常的殘忍,將整人這一套殘酷運用到極致。
今天丘神績把侯思止請過來,自然是想把王啓的案子做成鐵案,他把王啓給滅了,不僅可以扭轉他金吾衛屢屢遇刺客的不利局面,而且還可以徹底的打壓太原王氏,投天后所好,這種事兒豈不是完美之極?
只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請來的這個光頭可不是嶽四郎,他自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從強子被抓到金吾衛衙門那一刻,就千瘡百孔了。
侯思止的狠話剛剛放出來,便有人來報,說鸞臺給事中傅遊藝大人前來求見,丘神績一臉的愕然,環顧左右諸將,道:
“傅遊藝?鸞臺給事中?這是個什麼角色?”
羅文直湊過來道:“莫非此時是那王家請來的說客?”
丘神績哈哈大笑,道:“文直這一說,那還真有可能了,王家啊,王家,王丘山這個孬種究竟又拿出了什麼籌碼,竟然請動了這麼一位重量級的大人來當說客?”
侯思止冷笑一聲,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道:“我侯思止最不怕的便是重量級大人,那劉褘之如何?老子還不是讓他死無葬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