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峰的廨舍並不大,魏元忠規規矩矩的向武三思行禮,禮畢,他道:“樑王殿下,您將要大禍臨頭了,對此您自己可知曉?”
武三思微微皺眉,眯眼盯着眼前的魏元忠,對魏元忠此人他當然早就知道,魏元忠跟隨武則天出生入死的時候,他武三思還在邊關流放着呢!
魏元忠是個厲害的人物毋庸置疑,另外,魏元忠得罪武承嗣,從而遭酷吏們陷害被貶,武三思倘若不是和武承嗣之間關係生了裂痕,他斷然不會見魏元忠的!
饒是如此,武三思也不願意公開和魏元忠見面,因爲畢竟現在武氏兄弟在外人看來都十分的團結,武三思不希望自己和武承嗣之間的矛盾公開化,因爲那樣一旦被武則天知道了,兩人恐怕都沒有好果子吃呢!
因而面對魏元忠的誇張詢問,武承嗣只是道:“不知道閣下說的是什麼災禍?這年頭危言聳聽的人太多,本王不能完全相信啊!”
魏元忠哈哈一笑道:“樑王殿下,近日太平公主駙馬的事情就要見分曉了!據我所知,太平公主駙馬的人選和樑王只怕無緣,不知道我這個判斷是不是正確?”
武三思臉色一陰,心情瞬間糟糕到了極點,魏元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武三思最近最鬱悶的地方就在這件事上,魏元忠不是揭他的傷疤麼?
“魏縣丞,本王詢問的是關於王慶之的案子,你何須說這些顧左右而言他的話?再說了,公主駙馬人選必然在我武氏子弟中,只要我武氏子弟能成爲駙馬,我也覺得無上的榮幸,我們兄弟都會彈冠相慶!”武三思冷冷的道。
魏元忠點頭道:“那敢情好,樑王殿下的兄弟情義讓我佩服得很!不過殿下可知道?這選駙馬的背後,恐怕還有更深的意思?
陛下已經有意要廢掉李唐的皇嗣,改立武家的子孫爲皇嗣,殿下認爲還有比太平公主駙馬更適合成爲皇嗣的人選麼?
樑王殿下和駙馬失之交臂,失去的恐怕不只是駙馬的身份,很有可能還要丟掉本來樑王殿下您有機會角逐的我武周江山啊!”
魏元忠這話一說,目光灼灼的盯着武三思,武三思愣了一下,“啊……”驚呼出聲。公主駙馬丟了,他會很失落,因爲他貪戀美色,同時他也貪戀權勢!
很顯然,誰能成爲太平公主的駙馬,不僅能抱得美人歸,權勢方面也必然會得到進一步的攀升。
然而武三思萬萬沒有想到,駙馬的人選甚至可能關乎到皇嗣的歸屬,如果是這樣,他武三思真就太冤了。
武三思腦子中轉過無數的念頭,心想:“難怪武承嗣吃相如此難看,原來他早就看中這一點,武承嗣身爲宰相,身邊的謀士衆多,另外,還有衆多官員都是其附庸,其勢力本王暫時還比不了!
不過,本王也可以想辦法把自己的實力增強,雙方可能遲早要撕破臉,武三思覺得自己吃了這麼大的虧,不能不找回場子怎麼行?”
魏元忠查驗觀色,將武三思的表情盡收眼底,他不失時機的道:“樑王殿下,此情此景對殿下來說切忌衝動,所謂凡事有謀則立,目前並非沒有挽救的機會!”
武三思盯着魏元忠,道:“魏縣丞難道還有什麼高招麼?”
魏元忠道:“殿下,元忠可以明確的告訴您一點,那就是魏王可以讓樑王您失去機會!魏某人也有絕對的能力讓魏王也失去機會!
當下的武氏子弟中,能和兩位王爺相爭的人很少,魏某可以保證魏王成不了駙馬,您瞧瞧,一旦這個局面出現,駙馬成爲皇嗣的可能就要大打折扣!樑王殿下可認同我這番話?”
武三思臉色又是一變,不得不說魏元忠的話着實有道理,如果武承嗣娶了太平公主,恐怕皇嗣真就是他了,武三思還拿什麼和其比呢?
但是如果駙馬旁落,武三思沒成,武承嗣也沒有成,兩人就可以聯合起來壓制駙馬,皇嗣之爭鹿死誰手就有了變數了,生了變數,武三思便有更多的機會拉長戰線了!
武三思道:“說來說去還是王慶之的案子對不對?王慶之案子爆發,能夠傷及到魏王?”
魏元忠道:“回稟王爺,王慶之可不是普通人,最近陛下頻頻收到要易嗣的奏摺,這些奏摺就是王慶之一手推動和安排的!王慶之此人不僅自己好投機鑽營,而且手底下還有很多厲害的好手!
如果王慶之將這些資源都調動起來,恐怕局面對魏王來說便越來越順利!既然這樣,王慶之這個人就留不得,得想辦法除掉此人!”
武三思微微皺眉,道:“魏縣丞,這件事本王交給你做,你能做得好麼?”
魏元忠道:“殺人可是犯大周律令的,魏元忠本就是戴罪之身,這樣的事情可萬萬不敢去幹!再說了,王慶之此人手段很高,不好對付,如果抓不住他的實錘把柄,只怕還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他咬一口,那就糟糕透了!”
武三思哈哈大笑,心中很是不爽,魏元忠說這話着實有趣,他繞這麼大的圈子,終於說到了關鍵點上來了,可是卻忽然撂挑子了!
魏元忠的意圖恐怕三歲小孩都能明白,那就是武三思得給他好處,給他身份,要不然,他魏元忠什麼都得不到,他這麼幹圖什麼呢?
可是武三思雖然是個草包,但是他畢竟耳濡目染,見過了不少的權謀手段,魏元忠的這一套倘若面對武承嗣,或者其他的人他很可能能成。
但是武三思是典型的志大才疏,而且城府不深,喜歡意氣用事,魏元忠這樣直接的向他提要求,提條件,讓他心中生出反感來。
他轉念一想,魏元忠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縣丞麼?看把他能得,誇誇其談得很,對這樣的貨色自己何必表現得太急?自己越是急,這傢伙可能越要獅子大開口,哼!
一念及此,武三思慢慢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不爲難你了!行了,案情我知道了,沒什麼事兒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