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滿無語。
沒人敢來他們府上撒野,就連縣尊來了也能應付?
這牛皮吹的,已經開始上天了。
李豐滿彷彿看到了滿天的小母牛在飛舞。
如果老富貴兒或是說他們李府真有那麼牛批的話,前兩天也就不會借錢看病,一家人也就不會一直以窩頭度日了。
真當他們還是在長安時那麼風光無倆嗎?
果然,根福的話音剛落不久,李豐滿就聽到前院“撲通”一聲巨響,像是水缸被砸破的聲音。
根福面色一變,嗖的一下就穿了出去,速度之快,猶如一陣疾風。
李豐滿的心裡也是一陣提溜,不由爲老富貴兒那老胳膊老腿兒擔心起來。
不過他並沒有像根福那樣急匆匆地衝向前院兒,而是靜靜地呆在原地沒有動攤兒,旁邊的房間裡畢竟還有五個年幼孩子,如果他也走了,萬一有人從後門闖進來,豈不兇險?
誰能保證這不是一出調虎離山的把戲?
吱啞!
聽到動靜,孩子們所在臥房的房門被打開,李輕寒從裡面探出腦袋,看到李豐滿站在院中,原本緊張的面色不由一鬆,遂開聲問道:“阿爹,剛纔是什麼聲音,聽上去好像是有人在打鬥?”
李豐滿長吸了口氣,表面上氣定神閒,淡聲道:“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幾個縣衙來的差役過來問案,老富貴兒與根福在前面應付着,不必擔心。”
李輕寒輕點了點頭,然後又把頭縮回房內。
緊接着房間內一陣悉悉索索,幾分鐘後,房門再次打開,幾個孩子已然穿戴整齊全都走了出來。
李豐滿疑惑地看着幾個孩子,最終目光落在大丫頭的臉上。
“阿爹是一家之主,遇事怎麼能這般縮在後宅不露頭臉?”
李輕寒抱着李弈輕聲向李豐滿道:“我知道阿爹其實也想去前院一探究竟,只是擔心我們姐弟幾人少了看護會有危險,所以我決定,我們陪阿爹一起去前院,看看究竟是哪個包了天膽的差役,竟然敢在咱們李家的府坻放肆喧鬧!”
李豐滿的嘴角一抽兒。
這孩子,怎麼與根福一個毛病,吹起牛皮來一點兒也不含糊。
都還沒有認清楚現實麼?
這裡是涪川,他們李家滿門嚴格來說都是囚犯,本來就歸人家涪川縣衙監管,還有什麼好牛批的?
不過,看李輕寒板着小臉,神色肅穆,看上去還真有幾分不可侵犯的架勢。李豐滿不禁有些恍惚,這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該有的表現,這樣的氣質與氣勢,也不是尋常小戶人家能夠培養得出來。
這個李豐一家,以前在長安到底是做什麼的,連個八歲大的小孩子都這麼氣魄十足、臨危不懼,他們家大人又會牛批到什麼程度?
“還是不要了,萬一有什麼兇險,你們幾個孩子被傷到了就不好了。”李豐滿輕搖了搖頭,他還是覺得大人之間的衝突還是少讓孩子們跟着摻和,接觸得太早,並不利於他們的身心發展。
孩子就應該有個孩子的樣,天真爛漫一些,沒有什麼不好。
李輕寒微微一怔,沒想到李豐滿會這麼幹脆地拒絕她的提議,以往遇到類似的事情,阿爹可是都會把他們幾個帶在身邊,只爲增長他們的見識,錘鍊他們的膽魄。
“李家的兒女,個個都當頂天立地,膽氣逼人。哪怕有一天身陷絕境,也當是毋寧死亦不低頭!”
這是李豐以前經常對李輕寒他們幾個姐弟講的原話,李輕寒一直記憶猶新。
沒想到,僅是一個失憶,竟然讓阿爹的性格有了如此大的轉變,好像是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變得更溫和,更慈善,更像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了!
從小就學會了察顏觀色的李輕寒,很輕易地就從李豐滿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寵溺與擔心,同時也感覺到了李豐滿意念的堅決。
這並不是在作戲,而是他真的在擔心他們姐弟的安危。
“既然如此,”李輕寒不再堅持,扭頭朝着李豐滿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聲道:“那就讓我帶着弟弟妹妹們一起暫躲在阿爹房間的密室之中好了,密室藏於地底,牆堅壁厚,位置隱密,常人難以發現。”
“竟然還有密室?”
李豐滿心中的疑惑更甚,這裡不就是他們臨時租賃來的一處宅院嗎,怎麼還專門修建了密室?
是這座宅院原本修建的就有,還是李豐他們入住之後才特意修建?
如果是前者還好一些,只是一個巧合,無傷大雅。
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他們耗費人力物力修建密室的目的是什麼,是大戶人家的習慣使然,還是他們在防備着什麼危險?
“阿爹不記得了?”見李豐滿面現疑惑,李輕寒輕聲向他解釋道:“這密室還是咱們初至涪川時,阿爹你擔心會被長安那些人房間報復才執意修建的,初建好的那段時間,阿爹幾乎每天都會帶着我們姐弟五人在密室之中安睡。”
李豐滿:“……”
有點兒蛋疼,它很憂傷。
這得多大的仇怨,多牛批的勢力,才能把一個出身不俗且養尊處優慣了的公子哥給嚇到要倦縮在地下室之中才能安然入睡?
這個李豐以前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這屁股後的麻煩,以後會不會再次找上門來?
說話間,李輕寒已然輕車熟路地推開了李豐滿臥室的門,帶着弟弟妹妹一同進入。
在臥室的小廳之中,李輕寒輕輕踩了一下門後牆角處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凸起,就見小廳中間的圓桌下面,有兩塊木板自然翻起,一個有一米見方的地下通道顯露出來。
“思語,思琪,豆豆,不許吵鬧,一個一個慢慢下去!跟以前一樣,到了下面不許大聲喧鬧,注意保持安靜。”
李輕寒目光在三個小丫頭身上掃了一眼,輕聲吩咐了一句,三個孩子齊聲點頭,全都閉上了嘴巴,乖乖地彎下腰,爬到桌子底下順着臺階緩緩下去。
“阿爹不必擔心我們,密室中有燈光,有乾糧,有淨水,我們就算是在裡面呆上三五天也不會有礙。”臨下去前,李輕寒靜聲向李豐滿說道:“阿爹想做什麼儘管去做,我們不想成爲阿爹的拖累。”
說完,不待李豐滿答話,李輕寒便伸手把頭頂的木板復回原位,臥房內再度恢復寧靜。
李豐滿怔怔地看着桌子底下的木質地板,如果不是剛纔他親眼所見,就算是想破腦袋他也不會想到,在這塊地板之下,竟然還另有乾坤。
只是幾個孩子就這樣躲在一間密室之中,真的沒什麼問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