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裡兩葷兩素,皆是色香味俱全。
孫思邈與楚鈺見了,肚子裡面不約而同地都響起了輕微的咕咕聲,餓了。
不得不說,哪怕是藥膳,李豐滿也將它們的味道搭配到了極致。一如當初在涪川時他爲晉陽公主精心調配的藥膳一樣,精緻、美味,讓人食慾大開。
“皇上,貧道能嚐嚐嗎?”
孫思邈低頭看着被一一從食盒裡端出來的菜餚,輕聲向李世民詢問。
李世民沒有拒絕,伸手示意孫思邈隨意。
楚鈺眼饞,也躬身向李世民請示道:“皇上,微臣也想親口嘗試一下,還望皇上能夠應允。”
李世民同樣沒有拒絕,不過他的心中已然有些疑問。
這二人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真個不怕死?又或是他們都相信安平候不會在這些飯菜中下毒?
得到了李世民的應允,孫思邈與楚鈺皆不再客氣,提起楊震備好的筷子直接開始下嘴。
“嗯,這道紅燒魚不錯,裡面好像加了一點枸杞、淮山和天麻,可滋補肝腎、養陰填精。”
孫思邈夾了一大塊紅燒魚肉放進嘴裡,邊吃得滿口流油也細品着其中參雜着的些許藥材。
“容我也來嚐嚐看!”
楚鈺手中的筷子也是飛快,毫不客氣地夾了一塊他最喜歡的魚愎嫩肉,眯眼細品。
確實很不錯,就是這個味,李豐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孫道長說的不錯,這道菜確有滋陰填精之效,時常服食,對皇上的身體大有裨益。”
“還有這雞湯,裡面有茯苓、荷葉、山楂、川樸等物,食之有化痰排濁之效,於降脂有益。”
楚鈺道:“皇上,藥膳雖有部分草藥輔助,其實究根結底就是食補,從這兩道菜的搭配上來看,安平候確實是用了心的,藥、食相輔相承同時還兼顧了菜餚最終的口感,僅這一點就已遠非常人所能及了。
微臣可拿性命擔保,這些菜皇上常食不僅無害,身子骨反而會越來越硬朗。”
李世民微微點頭,他也覺得李豐應該已經吸取了上次宮變的教訓,不敢再有異心。
畢竟就算是半年前的那場判亂,李承乾也只是求一個禪位,效仿當年的玄武門之變,把他老子變成太上皇,而從未想過要一勞永逸取了他這個父皇的性命。
所以李世民對李承乾纔會一直心存仁念,只爲李承乾心中一直秉承不變的那股子孝悌之意。
說起來有些好笑,兒子都特麼造了老子的反了還有個雞毛的孝悌?
但在李世民看來,這就是身處皇室之中李承乾身上所獨有的孝悌。因爲同樣的事情,若是換作李恪或是李泰來做,他李二別說是禪位做太上皇,可能連事發的當晚都活不過。
孫思邈與楚鈺繼續品嚐,不過很有分寸,每道菜皆是淺嘗輒止,這畢竟是李豐滿爲皇上準備的藥膳,他們若是興起全給吃完了或是吃多了,難保不會惹皇上不喜。
所以哪怕是嘴饞肚餓,他們也都強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食慾,對每一道菜都給出最客觀最專業的評價。
所有的藥膳都沒有問題,食材與藥材的搭配也很巧妙,長時間食用確實會大幅度地提高李世民的身體素質。
一如楚鈺方纔的擔保,論做藥膳,整個長安甚制整個大唐恐怕都尋不出一個能出安平候之右者。
“好,有勞二位了。”
李世民心情大好,揮手楊震將藥膳重新收回食盒,待稍後着人溫熱一下再行食用。
“孫道長,”李世民擡頭向孫思邈看來,出言請教道:“朕聽明達提起過,貌似孫道長也曾修習過五禽戲?”
孫思邈稽首道:“貧道年輕時曾有幸尋到一些五禽戲的殘篇,歷時數年纔將其修復完整。”
似乎知道李世民接下來會問什,孫思邈接着道:“不過五禽戲易學難精,貧道將其收集齊全之後,整整修練了近四十年才堪堪養出內息,而貧道的那些徒子徒孫,則再無一人入門。”
李世民一愣:“可是朕怎麼聽說安平候亦十分精通五禽戲,不有明達那丫頭,練習不過兩月就已經打得有模有樣了。”
這兩孩子的年歲可都不大,既然他們能夠入門,沒有道理他李二就不行。
聽說五禽戲練到極處能夠延年益壽,李世民眼饞得很。
孫思邈搖頭一笑:“皇上,您見多識廣,當知道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天生就天賦異稟、與衆不同,總能做到許多在外人看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而安平候無疑就是這種擁有特殊天賦的人,年紀輕輕就輕鬆養出了養生之氣,而且氣息甚至比貧道還要渾厚得多。”
“至於晉陽公主殿下,因爲當時已是病入膏肓之態,所以安平候就聽了貪道的建議,兵行險招,以傳功渡氣之法耗費他本身難得的養生之氣去滋潤晉陽公主的肺腑臟器,這才保全下了晉陽公主的性命。”
李世民一怔,竟還有此事,爲何之前從未有人跟他提起過?
“不是說兕子的病全靠安平候的藥膳方纔有所好轉……”
孫思邈道:“藥膳的功效在於長期的凋理,用一年或是三五年之功,日積月累,逐漸改善,並不太適用於晉陽公主殿下那般急症重症。”
“爲了能根治晉陽公主殿下的氣疾,安平候不惜耗費他辛苦數年才積累下的養生之氣,這才成功遏制了病態的蔓延,救回了晉陽公主殿下的性命。”
一句話,爲了救治晉陽公主,李豐滿犧牲頗大。
至少他每天所耗費掉的養生之氣,孫思邈看着都極爲心疼。
“竟是如此……”李世民輕聲一嘆,凌厲的目光不由向楚鈺掃來。
楚鈺一哆嗦,見李世民向他看來,連忙躬身請罪:“皇上恕罪,傳功之事微臣也是頭次聽聞,晉陽公主還有安平候從來都不曾向微臣提起過。”
李世民不滿地瞥了楚鈺一眼,一問三不知,朕該說你是廢物呢還是廢物呢?朕把最疼愛的女兒交給你去醫治,你特麼就是這樣辦差的?
楚鈺的額頭見汗,天可憐見,他可不是故意隱瞞,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當初在涪川的時候也沒人跟他提起過啊?
孫思邈這時再度出來解圍:“皇上勿怪楚太醫,此事涉及公主殿下的名節與性命,故知之者甚少,楚太醫不知也是情有可原。”
“名節?”李世民面色一變:“什麼名節?勞煩道長說講清楚。”
“皇上莫急,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傳功之時最忌外人打擾,而且會有一定的身體接觸,故而……”
李世民秒懂。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縱使什麼都沒做也難免會遭人嫌話,有所避誨那是自然之理。
只是急事從權,病不誨醫,別說兕子與承乾本是兄妹,就算是毫無血緣關係,爲了救兕子的性命,李世民也不會昏庸地刻意去追究怪罪。
只是沒有想到,爲了救治自己的妹妹,承乾那孩子竟然付出了那麼多。
而且若不是今日聽孫思邈偶然提起,恐怕這其中的許多事情就連兕子本人都不太清楚。
居功卻不自傲,更不曾自吹自擂大肆宣揚。更重要的是,爲了自己的嫡親妹妹,那孩子還是一樣的能豁得出去。
難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