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的好羞恥啊。
一想到那張藥方上寫着的奇怪咒語,高陽公主剛剛鼓足的勇氣就是猛地一泄。
“你,你,你,還有你,全都給本宮出去!沒有本宮的吩咐誰也不許踏進臥房一步!”
高陽公主突然怒聲向屋裡的嬤嬤還有丫環喝斥,將她們一股惱地全都給趕出了臥房,並要求她們全都遠遠地站到院門以外,確保臥房內的聲音傳不出去半毫。
“還有你!”見房遺愛還站在原地,高陽公主擡手一指他,沒好氣道:“你也給本宮出去,這裡留本宮一人就夠了!”
“呃?”
房遺愛愣了下,無奈點頭,他很理解高陽現在的心情,那些話換作是他也會很不好意思說得出口。
但是他們可是夫妻啊,有什麼事情不能共同面對,有必要這麼避諱麼?
房二很受傷,耷拉着腦袋出了房門。
“不許偷聽!”在房二走到房門處時,高陽公主不放心地再次叮囑:“若是讓本宮發現你在外面偷聽,本宮饒不了你!”
房遺愛反身關住房門,輕聲迴應:“殿下放心,只要是你不許爲夫做的事情,爲夫絕不會做!”
吱啞!
房門關定,臥房裡除了小房汐的哭鬧聲,再無別的聲音。
高陽公主左手臂緊緊地抱着小丫頭,右手將房遺愛剛剛拿出來的藥方殿開,藉着榻前的燭光,一字一句地看着上面的字跡。
“找一件孩子穿過的衣服蓋在孩子身上。”
“坐在牀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拍着牀幫,輕聲呼喚……”
看到下面的內容,高陽公主的臉龐有點兒羞紅,她實在是念不出口。
“哇哇!”“哇哇!”
房汐的哭鬧之聲越發激烈,嗓子都傷到了卻仍不停歇,心疼的同時,高陽公主心中亦一陣煩躁。
“小汐汐,爲了你,娘可是連臉都不要了,你若是再不好,明日老孃就去找你那個壞舅舅拼命去!”
下了狠心,高陽公主擡手猛拍牀幫。
“嘭!嘭!嘭!”
“牀……牀幫神,牀幫神,俺的小孩兒丟了魂……”
看一眼,念一遍,確保一字不差,將藥方上的咒語全都念完之後,高陽公主好像是已經完全放開,不再結結巴巴,語句一下就通順起來。
一遍,兩遍,三遍。
前後不過兩分鐘,可是高陽公主卻感覺好像是過了半個時辰,緊張加尷尬得身上全是汗水。
不過,說來也怪,聽到敲打牀幫的聲響,小房汐的精神好像漸漸被吸引了過來,不再閉着眼睛一個勁兒地哭鬧,而是眼睛睜開少許,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在那裡唸唸有詞。
“孃親,孃親!抱抱,抱抱!”
兩歲的孩子,已然能言能語,能夠用一些相對直白的話語來簡單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高陽公主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天才,一歲能言,一歲半的時候就能背誦簡單的一些詩句,兩歲時更是已然像是三四歲的小孩子一樣能夠流利地與人交流。
所以高陽公主纔會堅持讓房汐入承德幼兒園,她堅信自己的寶貝女兒一點兒也不會比那些大孩子遜色。
“孃親,你剛纔在做什麼?”
緊緊地貼在高陽公主的懷裡,小房汐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忽閃忽閃地看着高陽公主,一臉好奇。
高陽公主心中大喜,甚至有一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竟然真的有效!
她的小乖乖竟然真的止住了哭聲!
第一次,高陽公主對她的那位太子哥哥有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說是驚爲天人也不爲過。
“汐汐乖,孃親剛剛在在爲你祈神,希望神靈能夠保佑你平平安安!”
感覺到咒語的神奇效用,高陽公主瞬時就來了興致,心中的羞恥與尷尬一下就被她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她決定,再來幾遍!
“嘭!嘭!嘭!”
“牀幫神,牀幫神,俺的小孩丟了魂……”
聲音不再含糊其辭,而是越發地虔誠,越發地鏗鏘有力,高陽公主的神色肅穆,臉上隱有光輝流轉,聖潔得一批。
小房汐覺得很好玩,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母親這個樣子,很新奇,聽着聽着,不由咯咯咯地歡笑了起來。
這一笑,驚鬱之氣便隨之消散,小丫頭的精神也漸漸變得精神起來。
高陽公主心中的虔誠更甚,以前她到廟裡求神拜佛可從來都沒有這麼靈驗過,可是這個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牀幫神,效果卻是如此地立杆見影,簡直就是神蹟啊!
“孃親,我餓了!”
房汐捂着肚子,皺着眉頭,可憐兮兮地看着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大喜,抱着房汐連聲安慰:“餓了好餓了好,知道吃東西,病就好了大半,孃親這就命人去給你準備好吃的!”
好像是卸掉了一座大山,高陽公主的整個身子都變得輕快了起來,高聲向外面叫喊道:“房遺愛,快給本宮死進來!”
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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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用了兩秒鐘的功夫,房遺愛就從外面衝到了高陽公主母女的面前,看到小丫頭已然止啼,而且精神大好,房遺愛亦是心中大喜,激動道:“那安平候真是神人也,明日我定要親自登門感謝!”
剛剛還哭得昏天黑地怎麼哄都哄不住的孩子,只過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變得止啼而樂,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房遺愛怎麼也不會相信這竟是那段看似胡鬧的咒語所致。
毫無疑問,安平候並沒有誆騙他們,那張藥方確有奇效!
高陽公主白了他一眼:“謝是自然要謝,不過現在更重要的是,小汐餓了。”
“餓了好,餓了好!餓了就說明小汐她沒事兒了,這是好事兒!”房遺愛的反應跟方纔的高陽公主一樣,歡喜地看着小房汐,憐愛道:“等着,爹這就去給你弄吃的!”
風一般地跑出去,親自督促府中的廚娘開火烹飪,爲他們的小寶貝準備吃食。
同一時間。
安平候府,因爲思念家人而沒有入睡的李豐滿獨自坐在書房,提筆練字的同時,也在書寫着一些關於民間叫魂的些許科學解釋。
其中在提到“牀幫神”時他這樣寫道:
所謂鬼神,只不過是一種活人對未知的某種敬畏與寄託,很虛無,不足信。
牀幫神的叫魂方式,其實就是在孩子最爲熟悉的環境中,通過有節奏地敲打牀幫的聲音來吸引孩子的注意力,然後又用母親溫柔低沉的聲音爲孩子營造出一種安逸安全的環境氛圍。
叫魂的內容並不重要,不管是牀幫神也好,牀頭神也罷,都無所謂。
重要的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擔憂與愛意可以通過這種特殊的方式完整地表達出來,讓懷裡的孩子能夠切實地感覺得到,從而內心得以安慰,有了安全感,所謂的緊張與驚嚇,自然也就會隨之消散。
“嚇掉魂”是民間的說法,用後世的醫學原理來解釋,它可分爲生理與心理兩個層次。
生理上的創傷可以通過藥物去調理,但是心理上的創傷卻非藥石可以醫治。
所以在華夏纔會一直流傳着“心病還須心藥醫”這樣的至理名言。
在古時候,並沒有專業的心理醫生,孩子受驚夜啼不止,一直都被訛傳爲是因爲驚嚇而丟失了部分魂魄,需要特殊的方法去叫魂召魂才能歸位安穩。
所以就有父母抱着孩子,在某此專業人士的指導下,在自家的臥室,又或是孩子受到驚嚇的地方,以某種特別的儀式或是咒語,高呼孩子的名子,乞求孩子失散的魂魄迴歸。
看似荒唐迷信,其實,這恰恰就是一種另類的心理暗示。在叫魂的同時,其實就是在爲受驚的孩子做了一次一衆不同的心理疏導。
只是古人愚昧,喜歡將一切解釋不通的事情都歸於鬼神,見“叫魂”之方有效,就越發相信失魂掉魂之說,“叫魂”之事自然也就大行其道,在民間流傳甚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