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李豐這個名字就傳遍了整個玄甲軍營。
一是因爲那口讓他們吃得舌頭都快要掉下來的大鍋菜,另一個則因爲五禽戲。
根福在表演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見到,畢竟是一千多人的營地,佔地不小,而且還要有人站哨警戒,裡三層外三層,只有在最裡面進食的百餘人能夠一睹根福的英姿。
所以當曹斌在晚餐之後將所有人全都集中在一起並向大家介紹李豐滿的時候,一千雙眸子全都火熱巴拉地盯着李豐滿,盯得李豐滿臉都紅了。
不管怎麼樣,軍中留名,也算是混了個臉熟,第二天早起的時候,每遇到一個玄甲士兵,都會有人向自己敬禮問好,感覺棒棒噠。
爲了與這些玄甲軍打成一片,李豐滿甚至連御冕都不再乘坐,而改爲騎馬,與程咬金、曹斌等人並駕而行。
聽說李豐滿不擅騎射,曹斌特意讓人爲他選了一匹極爲溫順的小母馬,一路噠噠噠的倒也安穩,雖然顛的屁股有點兒疼,但並非不可忍受。
這一日,在將出萬州的時候,遙遙看到前方的官道之上有一行十數人橫在路中,靜靜地迎着他們的隊伍。
“停!戒備!”
曹斌一聲令下,所有的戰馬應聲而止,晉陽公主的車駕也緩緩停住。
“斥候呢?前面是什麼情況?!”
聽到曹斌的詢問,有一小將縱馬而來,躬身稟道:“稟都尉,前面有行人十三人,不似武者,身上沒有利器,像是一夥書生文人,身份不明。”
曹斌眼睛一眯,命令道:“馬上去打探一下,看他們爲何堵路不行!”
小將領命而出,縱馬飛速奔向前面那十餘人處。
“若是老夫記得不錯,前面就是安州的地界了吧?”程咬金突然開口向曹斌詢問。
曹斌一愣,輕輕點頭,道:“老將軍說得不錯,前面確實是安州。”
程咬金眼睛一眯,定聲道:“那就不會錯了,怪不得我看着前面那人有些眼熟,鬧了半天原來是安州都督派來的。不必再等了,咱們直接過去即可,不會有什麼危險。”
程咬金說得篤定,直接提馬前行,曹斌無法也只得跟行,向後面的士兵一揮手,隊伍再次開始向前推進。
“老將軍,這個安州都督可有什麼名堂,您老人家認識?”曹斌湊到程咬金的身前,輕聲詢問。
程咬金瞥了他一眼,同時又看了眼跟在後面的李豐滿,道:“安州都督你不知道,那吳王李恪你總不至於也不知道吧?這安州,就是吳王李恪的封地!”
曹斌一驚:“皇三子吳王殿下?!”
李豐滿的面色也是微微一變,李恪這個名字他聽說過,當初李承乾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爭奪者之一,能力不俗。按血緣關係來講的話,李恪還算得上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是親戚來着。
現在他派人攔在這裡是爲了什麼?
說話間,程咬金三人已經趕到了這羣人的近前,沒有下馬,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着立在大道正中的這些人。
爲首的是一位中年書生,年紀在四十歲上下,一襲青衫,頭戴倫巾,劍眉闊目,很有一股子英氣,老帥哥一個。
見程咬金三人縱馬而來,中年書生站直了身子上前兩步,衝着程咬金躬身拱手:“學生楊釗,見過盧國公!”
“行了,不用那麼多虛套!”程咬金一擺手,直接問道:“說說吧,你帶人阻路,是何居心?!”
楊釗面色不變,以笑道:“國公言重了,我等只是奉了吳王殿下的命令,在此恭候晉陽公主殿下,想要請晉陽公主殿下到都督府歇歇腳,解解旅途的勞乏。”
“不必了!”程咬金一口回絕:“聖上有旨在先,令公主殿下即刻回宮,路上不能耽擱,吳王殿下的好意,稍後老夫會代爲向晉陽公主轉達,楊夫子還是請回吧!”
楊釗並沒有被程咬金給嚇住,身形不動,繼續言道:“吳王殿下也是一片好意,縱使晉陽公主殿下不能移駕,總也得讓學生當面向她問一句好,況且吳王殿下還備了一些禮物需要呈獻給晉陽公主殿下,還望國公大人能夠行個方便,絕對不會耽誤太久!”
程咬金眉頭一皺,他很不喜歡這種在他面前拽來拽去的酸儒,正要出聲回絕,後面程懷弼縱馬過來,高聲道:“聽聞是吳王殿下派人前來慰問,公主殿下特來請楊先生過去一唔。”
楊釗聞言,面色一喜,再次擡頭向程咬金看來,程咬金一聲冷哼,手中的繮繩一揚讓開了一條通道,晉陽公主都已經發放,他若是再做阻撓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多謝國公大人!”楊釗再次彎身一禮,然後衝身後的屬下吩咐了一句,只帶着一個隨從抱着禮盒向車隊的中間走去。
在路過李豐滿所在的戰馬前時,楊釗的目光在李豐滿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與李豐滿投來的目光在空中對接時,不由輕輕點頭以示問候。
片刻,楊釗遠去,程咬金騎在馬上一聲輕嘆,淡聲向李豐滿言道:“承德賢侄啊,你的麻煩來了!”
李豐滿一愣:“程伯父何出此言,莫不成這個楊釗是專門爲我而來?”
“你以爲呢?”程咬金瞥了他一眼:“吳王與晉陽公主之間的關係可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而且他現在人在長安,距離這安州近千里之遙,如果不是別有他圖,你覺得他會爲了一句問候就讓自己手下的首席謀士在此地枯等?”
“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李豐滿故作不解:“我只不過是一個冒充過廢太子的罪人而已,跟吳王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他來找我做什麼?”
揣着明白裝糊塗,最煩這樣的心機boy,他們老李家的種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程咬金一聲冷哼,沒有再理會李豐滿。
曹斌不明就理,大大咧咧地高聲向李豐滿說道:“賢弟放心,有爲兄在,誰也別想欺負你,不管什麼事兒,咱們玄甲軍爲你做主!”
李豐滿連忙拱手道謝,感激不已,有組織的人就是不一樣,身後有這樣一座靠山,心安啊。
“兄長放心,真要有事兒的話,小弟一定不會與兄長客氣!”
程咬金在一旁邊聽得有點兒心累,曹斌這個二貨,老是這麼瞎講義氣,別到時候被人給賣了都還在替別人數錢。
不過曹斌說得話也不算錯,他們玄甲軍的底子深厚,且極受皇帝器重,哪怕是吳王來找麻煩,他們也兜得住。李豐這小子能夠加入到玄甲軍中,也算是上輩子積了不少的陰德。
“把他們幾個看好了,注意戒備!”
程咬金向身邊的幾個護衛吩咐了幾句,翻身下馬,輕步向晉陽公主的車駕走去。曹斌與李豐滿對視一眼,也紛紛下馬跟在後面。
“這不可能!你讓三哥死了這條心!”
還未靠近,就聽得晉陽公主在車冕上的高呼,語氣很不高興,甚至是極爲氣憤。
李豐滿的面色一變,不由加快了幾步,晉陽公主的性子溫和,極少會有這種失態激動的舉動,那個楊釗到底跟她說了什麼,竟引得她如此氣惱?
“公主殿下莫要激動,氣壞了身子學生可擔待不起……”
聽到楊釗的聲音,李豐滿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咧。
明知道晉陽公主的身有頑疾,卻還敢這麼與她說話,這個楊釗心思極其歹毒!
晉陽公主的病情有所好轉是不假,但是到底康復到了何種程度,便是李世民也都不曾知曉,這個所謂的楊釗更是不可能會知道。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都還敢如此故意招惹晉陽公主生氣,絲毫都不曾顧忌過會不會因此而導致晉陽公主舊疾復發,其心可誅,其人當死!
李豐滿的雙拳不由緊緊握在一起,經過兩個多月的相處,他在心底裡已經認可了這個妹妹,現在看到她被人欺負,李豐滿忍不住想要站出來爲自己的妹子討一個公道。
“年輕人,這麼激動做什麼,少安毋躁!”
就在李豐滿想要站出來教訓楊釗的時候,程咬金擡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只用了一隻手,就如泰山壓頂一般將李豐滿的整個身形死死壓住,不得掙脫。
“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程咬金深瞥了李豐滿一眼,道:“而且這裡是老夫的主場,還輪不到你一個小毛孩子出頭!”
“小三兒!去把人給老子扔出來,明知道公主殿下身有重疾,卻還敢這般故意激怒公主殿下,其心可誅,沒有必要跟他客氣!”
程咬金的話音一落,他的身側便有一個人影“嗖!”的一下就竄進了御冕,然後就聽到車廂內楊釗的驚叫聲“程懷弼,你要做什麼?!我是吳王殿下的……”
噼裡啪啦,乒乓叮咚!
片刻間,御冕的門簾一掀,一道人影撅着屁股就被扔了出來,此刻的楊釗已是鼻青臉腫,鼻涕哈喇,老帥哥變成了老豬頭,被捧得有點兒慘。
看得出,剛剛在御冕內,程懷弼專門往他的臉上招呼了幾下,看着很解氣。
而後,車窗打開,小娥從裡面探出腦袋,把手裡拿着的禮盒隨手往一扔,正好扔到了楊釗的身上,“我家殿下說了,吳王殿下的大禮,她受不起,你還是給他帶回去吧!”
楊釗有點兒懵逼地坐在地上,臉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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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變成這樣?
程懷弼憑什麼打人?晉陽公主怎麼也變得如此強硬了?
這不對啊,他之前預想的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啊?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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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抱着禮盒跟來的隨從連忙小跑着過來將楊釗扶起,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小隨從低着腦袋,不敢擡頭。
這些人好凶殘,一言不合就動手,連楊夫子這樣的大人物都敢打,他這樣的小跟班就更不用說了。
楊釗從地上爬起來,怒氣衝衝地來到程咬金身前,出聲質問道:“國公大人這是何意?!令公子肆意行兇,當着公主殿下的當面毆打學生,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將吳王殿下放在眼裡?今天你們必須給學生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
“啪!”
程咬金一巴掌又將楊釗給呼倒在地,覺着不解氣,擡腿在他後腰上又是一腳,把人整個踹出了兩米多遠,捂着後腰一個勁兒地吸冷氣,眼淚都痛得流了出來。
“這就是老子的解釋!你可滿意?!”
程咬金居高臨下地看着楊釗,囂張霸道到不可一世。
牛逼啊!
李豐滿忍不住點了個贊,老程就是老程,這小爆脾氣真不是蓋的,吳王的幕僚又怎麼樣,說打就打,就跟教訓自己兒子一樣輕鬆。
曹斌則是一臉憐憫地看着楊釗,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這滿朝的文武大臣,有一個算一個,有哪一個敢這麼指着程咬金的鼻子叫囂的?
別說你只是吳王麾下的一個幕僚,就是吳王親自過來,也不敢這麼跟盧國公說話。誰不知道這位國公爺可不是能講理的主兒,在當朝的諸多武將之中,也只有這位爺,會動不動就自己動手打人,打得那叫一個疼。
楊釗倦縮在地,連看都不敢再看程咬金一眼,只能趴在地上裝死。
剛纔是一時氣憤,所以才昏了頭,做出了那般愚蠢的舉動,現在程咬金的一巴掌猶如重錘,一下就把他給打醒了。
程咬金是什麼樣的人,楊釗又怎會不清楚,只是他久在安州,少有與程咬金接觸,一時之間有些忘形,都快忘記了程咬金混世魔王的名號。
“晉陽公主身有重疾,最受不得氣,這一點兒,皇上知曉,吳王知曉,你楊釗不會不知道吧?”
程懷弼從御冕上下來,低頭瞥了楊釗一眼,淡聲道:“就在剛剛,公主殿下與你說完話便氣疾復發,呼吸不暢,身不能起,這是誰之罪過?是你楊釗不知輕重,還是吳王殿下刻意指使?”
楊釗的身子一哆嗦,瞬間就明白了程懷弼的打算,這是要栽贓啊!
剛剛在車冕裡他看得分明,晉陽公主面色紅潤,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哪有一點兒病重體虛的樣子?
這爺倆兒太特麼黑了,打了人不說,還要往人家的頭上扣個屎盆子,還有沒有天理了?!